啓德機場的上空,飛機川流不息。
盧東傑上飛機坐好,系好安全帶,然後向空中小姐要了一杯熱紅茶。
他把墨鏡戴上,輕輕靠在椅背上,上機前買了一本雜志,随手翻閱打發無聊時間。
他買的是普通艙座位,幸而沒有人認出他,不然在飛機倉内,有閑言碎語避都避不過。
一會兒,有個女孩子走到盧東傑的身邊準備坐下,她偷偷看了他一眼,有點暗暗自喜。
她沒想到鄰座有這般俊朗人物,他的打扮看起來,就像是那些電視片集裏的男主角一樣。
她從未見過那麽貼身西服,那樣教人舒服的氣質,讓她的心莫名其妙撲撲的跳起來。
盧東傑似有所感,側側頭随意地打量她一下,她約隻有十六七歲,應該還是個學生。
不可否認,她是個标緻的女孩,頭戴着絨線帽、一件黑色的長皮夾克,洗得發白的牛仔褲。
女孩被人當場抓住現行,面孔忽然之間飛紅,急急看向别處,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盧東傑假裝看不出她的尴尬,禮貌笑着地問她:“小姐你是否要換坐靠窗口的位置?”
女孩強行鎮定下來,可愛擺擺手,“沒有啦,隻是我每次搭飛機,身邊都是坐在老頭子老太太。”
她停了一停,神情也輕松起來,“這次意想不到,終于讓我破除了這個魔咒了。”
盧東傑不禁覺得好笑,“是嗎,但願能和你和平共處,度過一段愉快短暫的旅途。”
這個台灣女孩竟然還可以說廣東話,雖然說得不靈光,還帶外省口音,反而聽起來可愛。
以前聽說,台灣的女孩子像水果。
尤其像菠蘿,因帶一點點酸酸甜甜的味道,讓人一想起來,那口水不禁流淌。
女孩的目光,悄悄地落在他手上,咦,沒有戴指環,忽然之間她臉紅了。
飛機的引擎轟轟然的響着,帶着強有力的推背力量感,一躍沖上了雲霄。
這短短的一會兒,她開始叽叽咕咕說個不停,他倒是情願與老太太老先生一起坐。
盧東傑換了舒服姿勢,耐住性子,聽了她的幾十車的廢話,臉上沒有表現一絲的不愉快。
女孩單純可愛,他也始終不惱她。
女孩到底年紀輕,沒有什麽心事,一會便打起了瞌睡,頭就枕在他肩膀,眼睛閉着。
盧東傑轉過頭,她的臉上有一股很清純的氣質,不失爲是嬌美的一個女孩子。
他隻是對于這偶然飛來的豔福,有點啼笑皆非,也有點無可奈何。
女孩嘴角露出淺淺的笑意,睫毛悄悄地閃動着,隻是沒睜開眼睛。
盧東傑再要了一杯紅茶,始終沒有睡意,旁邊那個小女孩卻睡得昏昏沉沉。
時間過得這麽快,從機窗可以看到了陸地,飛機開始緩緩降落在台北松山機場。
“中華航空公司。”
“從香港飛來的班機已經到達。”
“請旅客到按順序到海關檢查行李。”
盧東傑走下飛機舷梯,深深地吸進一口氣,空氣清新而潤濕。
現在台北的天氣是有點寒意的,天空還下起蒙蒙的細雨,難免讓人感覺心情有些憂郁。
因爲沒有其他的大件行李,盧東傑手提一個小背包,潇灑自如地走了出來。
但是飛機上那女孩迷迷糊糊醒過來的時候,卻發現鄰座上的那個男人不見了。
一切已結束,完了,她想,完了。
她忍不住怪自己真是大意,本來是裝睡的,最後怎麽那麽輕易地就熟睡了過去。
同時她氣惱,那個男人真是塊木頭,自己表現這麽明顯了,他竟然如此不解風情。
電話和地址都不留一個。
他一眼瞥到座位上遺落的一本雜志封面的照片,忽然覺得那人的好面熟,似曾相似。
她随手拿了起來,眼光死死落在雜志封面上,這人分明上就是那個男人,她十分地肯定。
她笑了,原來他還是名人呢。
盧東傑此次來台灣本想低調,但是奈何娛樂記者沒有放過他,還大肆地宣傳了一番。
本來是公事出差,硬是被說成是擔心林美人變心,在香港坐不住,專程過去探班。
隻因林清瑕的绯聞男友又莫名多出了幾個,消息透過記者傳回香港,傳得有鼻子有有眼睛。
盧東傑此行的台灣之行,性質就變了,變成了人們津津樂道的八卦新聞。
說什麽,他這個香港青年俊傑,爲了台灣玉女明星,即将展開一場港台之戀的保衛戰。
他人都沒到台灣,但消息已走露。
女孩把這些八卦報道的全部内容一字不漏,都認真看了一遍,而且看得津津有味。
忽然之間,她笑了,牙齒雪白。
盧東傑走出了候機室,在街上随手召了一部街車,準備進入台北的市區。
計程車司機帶着職業性的笑容,回過頭問他:“先生,你去哪裏?”。
盧東傑簡單說:“希爾頓酒店。”
司機發動汽車向前駛去,頗爲肯定地說:“先生應該不是第一次來台北吧?”
盧東傑笑反問:“那你覺得呢?”
司機撓了撓頭,呵呵笑了起來,“外來遊客第一次來台北,一般都是首選圓山飯店。”
盧東傑也向他笑笑,不說什麽。
希爾頓在香港是家喻戶曉,每個人來到陌生的環境,總會下意識地選擇自己熟悉的事物。
計程車司機的開車技術是非同小觑,似一枝箭般,水銀樣迅速,車窗外斑駁綠影閃過。
他不動聲色地往後視鏡看了一眼,略略帶有幾分疑惑。
他覺得這個男人是神秘的,嘴角始終含笑,不知是悲是喜,教人看不清他的真實面孔。
尤其是那一張平靜無波的臉,那一雙深不可測的眼睛,總是有一種孤芳自賞的味道。
天空下起潇潇雨,路上行人稀少。
盧東傑依然靜靜地望向車窗外出神,那不知名的花沿途開滿了一樹,十分賞心悅目。
他忽然想起那位文學家的一首大作:聚散苦匆匆,此恨無窮。今年花勝去年紅。
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