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維不夠寬廣,心念和智慧都不足以支撐他分明天下之勢,這就導緻他無法針對這樣的變化去推演大局。
南仲道明白,不是曆史選擇了他,而是他不得不去順應曆史,他不是一名開拓者,隻是一名過渡者。
如何處理宋小婷的問題,一直到了秦陵,南仲道都沒想到什麽好辦法。
“三位前輩,講武堂南仲道拜見。”
“進來吧。”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
這是南仲道第一次踏入這個秦陵旁邊的小院子,雖然他已經對這個院子的一草一木了如指掌,但知道和真正進來,感覺大不相同。
這裏并沒有什麽讓人不舒服的壓迫感,也沒有什麽讓他感覺特别的東西,三個老頭完全和普通人一樣。
“打擾三位前輩了。”南仲道恭敬的道。
這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院,三個耄耋老頭正在慢吞吞的幹活,在安裝一輛低矮的闆車,全木制的手推闆車。
闆車已經成型,剩下一些位置還沒上楔條,一個老頭扶着闆車,一個老頭拿着楔條,另一個用木槌輕輕的把楔條打進去。
三個老頭動作緩慢,幹活卻是一闆一眼,毫無偷工減料,随意湊合的意思。
靜靜的看着三個老頭忙活了一會,見三個老頭沒有停下來歇息的意思,南仲道恭敬的問道:“敢問前輩,何處能安置堂主夫人軀體?”
“水。”扶着闆車的老頭緩緩說出一個字。
水?水到處都有,但是能夠保護宋小婷生機的水恐怕隻有一處,南仲道已經知道是哪裏。
“多謝前輩指點。”南仲道恭敬的道。
三個老頭忙活了許久,終于把闆車安裝好,南仲道一直靜靜的等他們完工,他知道客随主便的道理。
宋小婷在這裏,就在這地下,南仲道當然能夠把宋小婷挖出來,但這裏是三個老頭的地盤,宋小婷也是他們一手安置,他們沒有動手挖人,顯然是有其他考慮。
扶着闆車的老頭找來一根麻繩,在闆車的扶手上穿過綁好,一輛可以手推肩扛的闆車真正完工。
“軀體離地不可超過三尺。”放下木槌的老頭緩緩道,說着地面忽然凸起裂開,一具紫檀木棺材破土而出,緩緩移到闆車上。
三個老頭忙活了半天,搞出來的闆車原來是用來運載盛放宋小婷軀體的棺木,怪不得闆車做得那麽矮,原來是不能離地超過三尺,他們早就安排好了。
三個老頭如此舉動,顯然第五家并不是想要和講武堂斷絕友好關系,而是不得不将宋小婷的軀體轉運他處。
這麽看來,秦陵可能将發生大變,會威脅到地下宋小婷的安危,否則第五家三個老祖也不會讓他運走宋小婷的軀體。
“明白。前輩可有需要幫忙之處?”南仲道正色道。
“有心了。”拿着剩下的一根楔條的老頭緩緩道,整輛車搞好,偏偏就多了一根出來。
有心了,那就是力不及的意思。
明白自己的力量和這些開天辟地的大能相差太遠,完全沒有任何作用,南仲道鄭重施禮道:“多謝前輩照看堂主夫人,晚輩告辭。”
“去吧。”老頭看着手中的楔條,緩緩露出一絲笑容。
南仲道心中略定,扶起闆車,拉着闆車出了小院,沿着往南的路緩步而行。
南仲道明白,一切都在三個老頭的料想中,他想問什麽,想知道什麽,三個老頭都知道,他們不說,他也就不必問,隻要知道第五家不是要和講武堂撇清關系就夠了。
三個老頭制作的闆車很結實,載着沉重的紫檀木棺材和宋小婷的軀體一點響聲都沒有,沒有絲毫要散架的狀況。
拉着闆車在冰雪凍結的路上慢慢的走着,南仲道在思考,會不會有人來阻攔,畢竟這種機會不可多得,就算是虛境巅峰高手,想要護住棺木,并且保證宋小婷的軀體離地不超過三尺,絕非一件簡單的事。
盯着講武堂的人很多,一旦他拉車的消息傳出去,就算和講武堂沒仇怨的人,恐怕也想戳一戳他的軟肋,或者來圍觀一下。
明白自己的身份已經和以前不同,有些事情不能再親自做,南仲道傳音給遠處随行護持的人。
“棺木不能離開車,離地不能超過一米,不能過橋,不能越水,任何時候離地都不能超過一米,明白嗎?”南仲道傳音叮囑道。
過來接手拉車的民工鄭重點頭,用不太标準的普通話道:“明白。”
第五家的老祖這麽吩咐,肯定有他的原因,最大的可能是需要借助地氣維持宋小婷的生機,防止在運送途中生機流失,這輛闆車可能也是重要的媒介。
對虛境高手來說,一千五百公裏是一段輕松的旅途,但棺木離地不能超過一米,隻能用兩隻腳翻山越嶺,還要注意不能用力過猛損壞闆車,這就不容易了。
南仲道沒有走,這對講武堂來說不是一件大事,甚至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但對他來說,這是一件大事,是必須要圓滿做好的一件事。
日夜不休,按現在的速度一天一夜能走五百公裏,至少要三天才能到達目的地。
三天,這是一個漫長的時間,足夠所有有心人知道這件事,并且做出布置。
姬家會來嗎,趕盡殺絕嗎?
南仲道無法推測,如果姬家來趕盡殺絕,那姬家和講武堂間将爆發一場全面戰争,那将是一場恐怖的烽火。
就算姬家不來,也可能有人冒充姬家來挑撥,萬千西渡妖魔潛伏,這個挑起姬家和講武堂沖突的最好時機他們會放棄嗎。
不說西渡妖魔,其他各方勢力恐怕也想挑起姬家和講武堂的火拼,甚至軍政府高層一些人也想動手腳。
講武堂是很多人的眼中釘肉中刺,能夠抗衡講武堂的俗世幫派幾乎沒有,道界門派腦子沒壞掉的話不會和講武堂正面沖突,姬家是講武堂最好的敵人。
從第五家老祖的舉動來看,現在是他們的一個關鍵時候,姬家受第五家牽制,現在他調回楊子央,相信姬家能夠明白他釋放的這個信号,如果姬家還來,那就是真正的不死不休了。
沿着國道一路向南,還好國道雖然有些路段損毀,但對虛境高手來說問題不大,如果走高速的話,到處都是高架橋,根本沒法走。
翻山越嶺,開江斷河,闆車在冰天雪地中,在河底的淤泥中,碾着枯枝敗葉,碾着落花飄雪,壓出兩條長長的車轍,蜿蜒向南。
路途順利,直到天黑都沒有發生什麽情況,這并不意味着這漫長的路途就會一直順利。
虛境頂峰高手拉車,但凡有點眼力的人都不會來搞事,隻有真正想找麻煩的人才會來。
這就意味着,一旦有人靠近,那将是一場你死我活的大戰。
真正來搞事的沒出現,倒是有一些沒眼力的混子跳了出來。經過康安郊區的集市時,幾個不長眼的家夥拎着刀圍跟了過來。
南仲道沒有理會幾個流氓路匪,他們連鍾富貴的一根汗毛都動不了,真正需要他注意的是暗中可能隐藏的人。
棺木上已經堆滿了飄落的積雪,不知道已經在路上走了多久,車輪在地上壓出兩道深深的車轍,顯得沉重異常。
散發着香味的棺材,有眼力的行家已經看出整個棺材都是紫檀木制成,就算在這亂世也是價值連城的寶物。
有人想要靠近察看,确認是不是真的紫檀木棺材,忽然感覺一股森冷殺意撲面而來,吓得臉色蒼白,連連後退坐倒在雪地上。
“誰敢過來就死。”拉車的民工說話的語氣冷厲,一口不标準的普通話好像刮骨刀子一般。
這個小集市沒人能看出這個拉車的民工修爲高低,但這個世界總有自信過度的人,覺得老子天下第一,老子的地盤我做主。
見靠近的人被吓倒,後面跟着的幾個拎着刀的路匪惡漢快步追上來,當頭那個伸手就想去抓紫檀木棺材,毫不理會鍾富貴的警告。
幾個惡漢離闆車還有五步之時,一陣寒風吹過,幾個頭顱忽然掉了下來,脖子裏的血噴出三尺高,像噴泉一樣灑落雪地,将整片雪地染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