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是變了心思,笑道:“謝皇後恩賜。老夫人,明日該進宮謝恩才對。”
老夫人眼裏呈現疲憊,琳琅趕緊把她扶進東屋。
她獨自回去,一直不言不語。
若是和這個老妪鬥,以她的閱曆和手段,肯定不占上風。若是可以示好,怕她起疑心。菀昭霎時迷茫了,真不知道該怎麽面對皇後。
她想着想着,便有了睡意,很快入眠了。
一夜無夢,睜眼便叫流丹來梳洗,爲再次見皇後而慌神了。
妝容和服飾都是精心弄的,看了又看确定沒有半點差錯,才肯出門。匆匆吃了早膳,便與老祖母去蓬萊殿面見皇後了。
雖不是朔望命婦觐見的大日子,但老祖母還是穿着禮服進宮了。當今皇後可不是像韓皇後那樣溫柔明理的女子,她若惱起來不知道有多少人受罪,就算世家也得忌憚幾分。
何況馮氏本就不是爲大齊所用,它隻是爲了顧及一些人的面子才勉強留着的。不隻這些,還有同氣連枝、榮辱與共的韓氏。她的外祖父和母親死後,流有韓家嫡系的血的人隻剩她了。
她死死攥緊璎珞上的南珠,那是最後的榮光。
身上流淌的血液是她唯一能與虎狼相争的依靠,除此之外,什麽都不是永恒的。
菀昭聽見内侍的傳喚,突然什麽都不怕了。她就像平時給她請安一樣,毫無膽怯。
“難得你有片心,過來讓我看看。”她似親切地招招手。“你叫什麽名字?今年多大了?”
“民女名菀昭,今年十四了。”她垂頭望着她。
她身上濃郁的衣香,是菀昭熟悉的龍涎香。王皇後和她的親兒子趙睿熏的是同樣的香,也許稍有不同,皇後身上的還沾滿了牡丹花氣。
皇後仔仔細細考量了一番,才道:“真是好名字,長得也是極爲标緻。”
過去見她的時候,她就這麽說,現在也是這樣。
忽然想起那個蕭貴妃,能被王太後垂青的是如貴妃頭上簪的牡丹花般豔麗的女子,
菀昭想那蕭貴妃的樣子,模模糊糊的,怎麽拼湊也不真實。她能記住的,就隻有她的可人兒勁。
“讀書識字嗎?”
她隻笑道:“民女少時粗粗讀過詩書,如今仍對曹大家的《女誡》愛不忍釋。”
皇後略有欣喜,“曹大家是賢女中的賢女,她的文章當然通達事理。”
菀昭心裏直發笑,王皇後壓根不曾看過曹大家所著的書,甚至不通文墨。左不過識得幾個字,不是被人糊弄的瞎子吧。
“我手裏正有《女訓》一書,不如賜給你,好好參讀。”
老祖母和她一同謝恩,“多謝皇後。”
王皇後從前就賜給過她一卷,越看越累,乏味的發出腐敗的黴味,抄了幾遍就扔一邊再也沒動過了。悄悄讓人丢了,因爲沒誰會留着記錄沉重規矩的書本。
老夫人年齡大了,不愛同皇後那樣的人打腔調。偶爾插幾句家常話,不令皇後難堪就好。
除此之外,憑皇後的學識,也講不出文雅了。照她那樣的女子,能成皇後,全是靠家裏支撐着才有今日。
說來說去,話裏話外,皇後也隻誇出一句:“馮家家教甚好。”
與她說話實屬無趣沉悶,菀昭除非有意迎合才和她交談多時。
“這孩子,我覺得哪裏都好,以後願常來宮裏走動。”皇後和氣地笑道。
老夫人本來渾濁的目光,倏地清明了。“小孫女年紀尚小,怕擾了殿下的清靜。”
“蓬萊殿就是少個能說話的人,姑娘能來,便是好的了。”皇後似乎沒有不快。
“謹遵皇後之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