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這陣子兒,要準備正式開拍。
這拍美食紀錄片金爺自然是主角。
兩個老頭兒住一院,擡頭不見低頭見,各自呢又在各自的行業都有所建樹,他有自己沒有,心裏面自然是有些想法。
“咳,神神秘秘的原來就爲這事啊!我還以爲什麽呢?”
老張頭見駱濤這麽輕描談寫,臉一闆,“這事還小啊!當然對你來說那是小事,可對我來說就是大事。”
這倒是真的,以前的人爲了使自己的學說不會遺失在曆史長河中,就開始着書。
現在的人呢,讀書人自然還是走老路子,着書立傳。
但像金爺和老張頭這樣的手藝,可不是人人都有着書立傳的能力。
所以他們這些人都希望上電視留下音視頻,就和唱戲唱歌的一樣灌唱片。
今兒被他這麽一問,駱濤也覺得是不是可以在拍好美食紀錄片後?再拍一部《大國工匠》類型的紀錄片。
趁現在老一輩的工匠還年輕,一些技藝還很傳統不仿去記錄一下。
如此一想駱濤個人覺得還是不錯。
還有就是先前既然有組建西昌拍攝團隊的想法,這不是很好的體裁嗎?
駱濤笑着跟他說:“您老是不是很想上電視?”
老張頭也實在,在他看來駱濤就是問了一句沒有的話,“這不廢話嗎,誰不想?”
抱怨過後又很快悟出了駱濤透露出來的意思,态度上立馬來了一個三百六十度的大轉彎,陪笑着道:“我就說你小子本事大,辦這點小事還不是手到擒來。”
駱濤對此就是笑笑。
過了一會兒才對他說:“等美食紀錄片拍好,我就讓人給您專門拍一期節目。”
聽到駱濤的親嘴允諾,老張頭對這個結果很激動,緊緊抓着駱濤的手,“濤子,咱爺們兒說話,一口唾沫一口釘,今兒說了這話兒,明兒可不帶反悔的。”
駱濤先是甩開了他抓疼自己的鐵手。
“這話說的,好像我什麽時候騙過您似的。
對了,美醬記者要過來采訪,我看這花園就不錯,您老要是沒事兒,勞您給捯饬一下,弄的漂亮一點,到時候也給咱們自己長臉不是。”
駱濤極其自然的把自己的要求提了出來,老張頭呢也極其自然的應了下來,一老一少配合的非常默契。
在蘭園視察了一圈,見沒别的事,駱濤就帶着徐樂順了幾盆花悄然而去。
時間飛逝,歲月如梭。
采訪的日子終于來臨。
在如此重要的日子裏,全家人除了駱濤和兩個孩子之外,其他人都顯得格外激動。
一大清早起床,小院就炸了鍋。
剛睜開眼就聽見從後院傳來一陣陣雞叫聲,實則是被吵醒的。
老娘蘇桂蘭指揮着二梅在雞圈裏抓雞,“二梅,你别慌,靠近了再出手抓。”
一會兒。
“哎喲!我說二梅你是不是農村來的,怎麽連隻雞都抓不住。”
“蘇老師,俺以前家裏就喂過老母雞,沒喂老公雞,還真沒抓過。”
這回答可是把蘇桂蘭給打敗了,隻能搖頭,留下一句話,“記住抓那隻大紅冠子的公雞。”
指揮了幾回,看着二梅抓雞笨笨拙拙,心裏也是幹着急沒别的辦法。
蘇桂蘭現在年齡也不小了,要讓她親自下場抓雞,那真是爲難她。
撂下一句話,便選擇眼不見心不煩,任由二梅怎麽去抓。
“哎!俺知道。”
蘇桂蘭離開後院,二梅就露出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環視着雞圈裏那幾隻大公雞。
一時間,雞飛狗跳,就連平時不愛叫的母雞,也出奇的咯咯哒,咯咯哒了起來。
好像是在看熱鬧。
發出起哄的聲音。
駱濤實在被吵的受不了,才被迫選擇早早起了床。
穿上朱霖昨晚選了半夜,才選出了的一套灰色中山裝。
在院中洗漱的時候。
見到朱霖從西廂房小丫頭的房間出來,駱濤一嘴的泡沫星子,趕緊漱了漱口水,問道:“今兒不年不節的怎麽想着殺雞?”
朱霖是家裏面的當家人,這些雞毛蒜皮的事都歸她管。
不過,事實證明駱濤還是高看了她一眼。
她也沒說話,眼神示意駱濤看向廚房,意思是讓駱濤直接去問當事人。
然後就拿着小丫頭的衣服進了東廂房。
隻留下院中的駱濤,手拿着紅星茶瓷缸子,看了看東廂房,再望一望廚房。
一臉的疑惑,讓駱濤産生一個錯覺難道是這對婆媳關系出現了問題?
爲了搞清楚事情,駱濤直接找了老娘蘇桂蘭,旁擊側敲才知道殺雞是爲了慶祝駱濤今兒接受外媒采訪。
至于,她和朱霖之間,那是一點事都沒有。
他那顆懸着的心,這才落地。駱濤不怕别的,現在就怕家庭成員之間不和睦。
這也是前生留下的一個陰影,他駱濤這一世可不想重蹈覆轍,繼續沿着老老路子再來一遍。
上午九時許。
駱濤在後海東岸的蘭園見到皮特一行人。
“駱先生,這位就是《華爾街報》駐華的記者皮特先生。”
開口說話的這人是外事部門的傅英女士,她是今兒的翻譯,也是今兒在場除駱濤之外職位最高的人。
駱濤和她兩人在這之前就已經見過面,與其他人相比算是熟人。
皮特跟其他外國佬一樣,白白的皮膚,碧眼黃發,鷹鈎鼻子,大高個子。
駱濤在打量他,他依然也在打量着駱濤。
兩人的目光很快就碰到了一處,眼看着矛盾就要一觸即發,駱濤微微一笑,他同樣報以微笑回敬駱濤。
駱濤伸出手表示歡迎:“您好皮特先生,十分歡迎您的到來。”
也沒等傅英的翻譯,他那雙大手就緊緊握着駱濤那雙相對而言的小手。
用他那極其跛腳的中文道:“謝謝,您好,駱濤先生。”
駱濤也是沒想到他會說中文,更沒有想到說的還這麽有個性,兩個字兩個字的往外崩。
對于語言這方面,駱濤也不能表現的毫無紳士,嘲笑他的中文不好。
“您的中文說的非常棒!”
這句話他顯然是沒聽懂,側耳示意傅英翻譯一下。
皮特來中國也不過才幾個月,他現在能把幾個常用詞彙說流利,這已經很不錯了。
傅英立馬給他翻譯。
他聽好非常高興,連說兩聲謝謝。
随後駱濤又跟其他幾人握手,這也算是認識了。
在談正事之前,駱濤也是很深谙交際之道,先帶他們遊玩了一番蘭園,然後再談别的事。
今兒蘭園除了他們這些人,再也沒别人。
從前院往後面去,穿過抄手遊廊,進入後花園。
又趕上春風送暖百花始開的四月。
映入眼簾的景色,隻能有迷人一詞可以形容。
迎春、木棉、玉蘭、丁香、千日紅……夾雜着幾株盆景式的杏花、桃花、美人梅,排列在過道兩旁或山石之間。
彼此交響呼應,美的不可方物。
衆人看的如癡如醉,就連身爲老外的皮特也都沉醉如此美景之中。
駱濤邊走邊和皮特幾人攀談,心裏面不得不對老張頭豎起大拇指。
不得佩服他的這一手好園藝。
來到戲樓上,這裏已經放置好了桌椅。
駱濤邀請他們入座。
半曬着上午僅剩不多的太陽,便笑着問皮特:“不知道皮特先生喜不喜歡中國的園藝?”
(接下來都是同聲傳譯)
他特别的開心,做出一副驚訝的樣子,“非常喜歡,以前一直都是聽說,今天終于看到了,我非常高興,也非常地激動。
……這是我這輩子看到最漂亮的花草藝術。”
聽他說話讓駱濤有一種錯覺,這不會是個傻子吧!
不就幾盆花嗎?怎麽也扯上了藝術。
難道藝術在中國就這麽流行嗎?随随便便幾盆花就是了。
駱濤陪笑着也誇了誇他們國家的人體……現代園林藝術。
這一個不留神就有可能說出自己的心裏話。
他對此很是受用,非常熱情的同駱濤暢聊藝術的事,外國人就是外國人相對我們來說,他們是很随性。
兩人在藝術的道路上又聊了一會兒,然後,駱濤拼盡了全力把話題給拽了回來。
還是聊一聊當下的風景爲好。
“非常漂亮,這裏就像一個大花園一樣,讓我的心魂流連忘返……可惜有些花草,我在美醬都不曾見到過。”
皮特不吝言辭誇獎了一番蘭園的美景,又緊跟着小小抱怨一句自己的見識。
這種自我批評讓駱濤很是動容。
這那是說自己見識短,這分明是說自己的短視來自國家沒有這物種。
這一通聊下來,駱濤也漸漸摸清楚了這位老外的脈搏,他對中國了解不少,也很喜歡中國文化,但骨子還是存留了大量西方的自我意識。
說白了就是他個人認爲比我們要高一等。
“那皮特先生以後可要多了解一一下中國,在中國這片古老的土地上,不光有園藝藝術,還有許許多多的優秀文化……要想真正的了解到中國文化,那你可要一定要說會說中文。”
他對駱濤的這個建議非常認可,言說今後一定要好好學習中文。
接下來便正式進入采訪時間。
“我在這次采訪之前對你的生平也作了一點了解,不知道準确不準确,在這我想向你求證一下?”
說話做事都很嚴謹,這就有一點西方人的意思了。
對于這個問題,駱濤自然沒有不回應的道理。
兩個人言語上你來我往……
事後他表現出一個驚訝的表情,好像發現了新大陸,“你79年就選擇了下海,那你應該是中國最早下海的一批人了,用你們的話說,你就是這個行業的領路人。”
對于這個大帽子,駱濤可不敢接下。
“不,我隻不過是個很早就吃到了改革紅利的那個人,離你說的領路人還差的很遠。”
對待這樣的回答,皮特也是見怪不怪,他來的這幾個月中,也采訪了不少重量級的人物,他們一談到貢獻總會把它歸結到集體裏面去。
這種思想他還不是十分理解,當他聽多了,也不得不稍稍去強勢要求自己理解。
他很自然的略過了這話題,他知道與其糾結這個已經定了性的問題,不如去問一些更有價值的東西。
比如,西昌的發家史。
特别是一開始的啓動資金從何而來?
對于駱濤來說這絕對是一個要了他老命的問題。
這是準備要扒他老底,還是當着組織的面。
可現在的他是沒法去回避這個問題,大家可都看着他呢。
與其藏着掖着不如大大方方坦白從寬。
不過,駱濤可不會傻傻的說自己是靠賣古董發家,這麽說就是屬于自己給自己埋下雷,讓後來的網絡考古者抓住自己的小辮子。
但又不能不承認。
好在駱濤天賦異禀,他充分利用自己的口才,簡單叙述了自己曾向外國友人售賣了幾件民間藝術品。
接着就是側重強調自己家境不錯,當時還有一筆可觀的稿費,才算把這事掩過去。
對于這一點駱濤是想掩蓋都掩蓋不住,這是他這輩子爲數不多的污點之一。
皮特很認真在記述,其他人也是一樣。
話已經說出去,至于他們怎麽寫那就是他們的事了,料想他們也不會太摸黑駱濤。
“有錢了我想更多的人會選擇享受生活,那不知道你爲什麽要想着去做慈善?據我了解你是中國國内第一個捐款的企業家?
而且捐贈的數目也是十分龐大,你真的是屬于自願嗎?”
這最後一問就有點BBC的味道了,他這是意有所指。
“享受,當然要享受了,從此之後我每頓都吃肉,專挑五花肉吃。”
駱濤的回答引出了陣陣笑聲。
“說實話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做慈善。……
眼見着災難來臨,這時候當内心深處的善被激發出來,錢對我來說就變的沒有那麽重要了。……”
駱濤用着極其質樸的話語回答了這個帶坑的問題。
“人都希望自己是向善的,沒幾個人希望自己學惡,……人也都相信好事做多了,死後會上天堂,惡事做多了,死後會下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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