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實說你到底有沒有偷窺?”
夫妻倆揪着這個問題,群槍舌戰了一路,直至回到家,才跟沒事人一樣。
進院就瞧見了半晌兒沒夠着面兒的閨女,她氣鼓鼓地站在院子當中,雙手掐着腰,一副巾帼不讓須眉的氣派。
小丫頭看爸爸媽媽手牽着手進來,大聲質問道:“你們是不是又去吃好吃的了?”
意思是你們沒有帶上我,我現在很生氣。
夫妻倆互相看了一眼,彼此都想大笑,又想着眼前這個已經可愛到天際線的小胖丫頭她生氣的模樣,便知道不能那麽做。
老娘蘇桂蘭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穿着對襟灰色大棉襖就倚在門旁,像是看熱鬧,又或者是在挑事,總之是目的不純。
朱霖撒開緊緊相交十字扣,帶着母性的光輝奔向了小丫頭,蹲下身子,撩起着地的大衣,寵溺的握着小丫頭的雙手。
年關将近,這天兒怎麽還會如暮秋那般喜人,寒冷自不必多說,出門走幾步,就跟蒸汽機似的吐出濃濃的白煙,大紅鼻子,微紅的臉蛋。
就算全身已經武裝到了牙齒,可在這個剛過四九,才迎大寒的時候,沒什麽要緊事,誰會輕易出門,大人如此,孩子更是如此。
是暖氣不暖和?還是家裏缺糧?
對于衣食無憂的人來說,大冬天上廁所都是一件世界難題。
“告訴媽媽冷不冷?”
小丫頭還是生氣,不過這一點不妨礙她回答這個問題。
“有一點點。”仰着小腦袋很硬氣。
“您還沒有回答我,您跟爸爸是不是偷偷不帶着我,去吃好吃的了?”
“媽媽要是吃好吃的,怎麽可能不帶着丫頭呢,今兒媽媽跟爸爸去喝西北風了。”
朱霖抱起小丫頭,并抓着她的小手。
小丫頭今兒可是第一次聽說過“喝西北風”,便好奇的問道:“那好不好吃啊?”
朱霖語塞,心道自己沒事兒說這個幹嘛?
小丫頭現在本就是一個對什麽都好奇的人類幼崽,隻要她好奇的事,必定要刨根問底。
問題不給她解釋清楚,她是不會放過。
朱霖隻能爲自己剛才的“莽撞”買單。
“這丫頭對什麽都好奇愛問,就是不愛操心一些實際問題。”一直看着不說的蘇桂蘭,終于逮到了機會吐槽了兩句。
這話說的也是沒什麽問題,駱濤本就是把閨女當公主養着。
現在就沒想過要她知道掙錢不容易。
這個話題隻是普通人家最操心的事,至于富足人家的孩子,他們隻要懂得如何能讓自己的消費額度最大化就好了。
社會就是這麽現實,有人爲一日三餐而挖苦心思,也有人爲花錢睡不着覺。
有人視每月所掙來的幾千薪資爲命,也有人拿錢如紙随意揮霍。
上層人不會爲一時的生存而着急,底層人必須要爲一時的生存而拼命。
兩個圈子,兩種活法。
這個圈子最初是無形中形成的,随着時間的推移,這個圈子一直被打破但又一直都存在。
駱濤現在已經是局中人,他沒能力打破,隻能不忘初心的且走且看。
但對子女的教育,他肯定不會讓他們過窮苦日子,當一個人實力足夠的時候,一切都會那麽随其自然。
除非你刻意爲之,不然你隻能順着來。
百分之九十九的有錢人你再怎麽節儉,你也比底層人過的好。
駱濤對小丫頭有時候過于愛護,已經達到了隻要她需要,在不觸及社會底線和法律準繩前提下,駱濤都會想辦法滿足。
當然駱濤也不希望自家閨女,成爲家族或者是社會寄生蟲。
離開了駱濤的庇護,她就如無根的浮萍,受歲月拷打,風雨摧殘。
蘇桂蘭緊跟着又說:“别都擱院子裏怵着了,天兒這麽冷,趕緊進屋暖和暖和。”
朱霖抱着小丫頭答應一聲,走進了屋。
駱濤準備進屋被蘇桂蘭攔了一下,“媽,怎麽了?”
蘇桂蘭也沒說話,頭一扭,眼神示意他到西廂房的屋檐下說話。
就見她蹙眉,小聲問道:“人見着了?”
“嗯。”
她看駱濤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有些嫌棄,又有點恨鐵不成鋼,總之就是駱濤的反應不順她的心。
“還嗯呢,你知不知道這事的嚴重性。”
駱濤怎麽可能不知道她的意思,爲了表明立場,立馬就制止她道:“媽,您胡沁什麽呢?不要沒事兒瞎想。”
“我怎麽了我?我這可都是爲你好,爲咱家好。我沒說你媳婦不好,我是說那個男的,他爲人怎麽樣?”
老太太看問題還是十分的清醒,今兒也不是制造事端。
駱濤想都沒想脫口而出,“不怎麽樣。”
“哦,你媳婦也是這麽認爲的?”
“嗯,我們倆都這麽認爲。”
這時蘇桂蘭露出了笑容,心裏那點芥蒂也沒了。
又拉了拉駱濤,道:“那就好,咱家現在也算是有頭有臉,要時刻注意影響。”
嚯,老娘這思想覺悟很高,這一下就說到點子上了。
駱濤捧一句,“您老說的對。”
蘇桂蘭對這事特别上心,又拉了駱濤,娘倆又近了一點,她墊着腳附耳小聲跟駱濤說:“找找人,給他弄走,……防止他狗急了跳牆瞎胡說、污蔑人。”
這就是所謂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
印象裏的老娘沒這麽多彎彎繞繞啊。
不過,老娘說的很對,周江是不能讓他久待大陸,現在周江還不知道自己什麽身份。
要是等他知道了,說不定爲了一時爽,添油加醋胡說一些事。
“媽,您老在家領孩子太屈才了,您應該去安全系統爲國家效力。”
“去。”
“事就這個事,你心裏有數就行。”
駱濤看着她低撩門簾進屋,又望了望院中那幾片零星的葡萄枯葉。
快步來到書房,給徐樂打了一個電話,讓他找人看着點周江,如果發現他不老實就有理有節的教育他一下。
周江在朱霖走後,也是不死心,叫來随行來的秘書。
“你去查一下那個駱濤是幹什麽的?”
秘書也是口氣大,周江就給了一個名字,他就敢接下這活,“好的老闆。”
“等等,記着越詳細越好。”
秘書點了一下頭,離開酒店後就直奔金魚胡同去,他這是準備從朱家這裏開始順藤摸瓜。
别說這人還頗有一點急智,思路完全正确。
要不說能當秘書的有幾個是糊塗人。
這萬事隻要找到了突破口,後面的事情就沒那麽難了。
人都沒離開金魚胡同,駱濤的底細就摸的差不多了。
回去的路上,還問出租車司機,“同志,這駱濤怎麽這麽厲害,難道他家裏有人?”
出租車司機通過後視鏡看着坐在後座,一位西裝革履的年輕人,“咳,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這位絕對是上面的紅人,京城沒人不知道他的。”
“哦,以前真沒聽說過,看來有機會一定要去拜訪一下他。”
出租車司機接話道:“這位先生您說的對,您雖然是彎彎來的,有身份,但您要是想在京城做生意,還真的要拜拜碼頭。
……京城人都習慣叫他駱先生或駱爺,他的人品沒得挑。
好家夥,幾百萬幾百萬的往外捐,真拿錢當草紙。
開始聽說都以爲是假的,要麽人瘋了,這幾年人家年年拿錢修路助學,不服不行。
不怕您笑話,我有次做夢,夢到了駱爺提着一袋錢到我家。
嗬!我正裂着大嘴準備收下呢。
咳,我家那敗家娘們一大嘴巴子給我扇醒了,您說踏馬怎麽就那麽寸,都到這節骨眼上了。”出租車司機說着就興奮了起來,開始回頭望着年輕人,手舞足蹈給他描繪他的白日夢。
這一幕可把後座的年輕人給吓着了,“同志,你看着點路,不需要回頭,我一直在聽着呢。”
“先生真不好意思,我這人容易激動。不過您放心我開了二十多年的車,一次事都沒有出過。
說句大話就這條路我閉着眼睛都能開,……現在也就車多了一點。”
出租車司機不光愛激動,還愛吹牛。
嘴還特别貧。
就因爲他的嘴貧,周江的秘書從他這打聽了不少關于駱濤的奇聞異事。
付了車錢,秘書就抓緊時間把自己所了解的情況向周江做了簡單彙報。
周江聽了面露難色,也清楚了自己這次是有眼不識珠峰,撞到了鐵闆上。
坐在酒店的沙發上久久不說話,秘書也特别識趣,也不打擾他,自覺地悄悄離去。
“自己怎麽就沒有事前了解一下,這肯定會被他記恨,吃飯時瞧他那一副混不吝的德行,……這孫子一定會找自己的茬,看來京城是不能久待了。”
周江也深深的明白強龍不壓地頭蛇的道理,如今是自己實力不如人,還在人家的地盤上。
思考了一會兒,他立馬做出決定三十六計,走爲上計。
這次在京城過年就别想了,就怕年還沒過,人就去了殡儀館報道。
吩咐秘書去訂第二日飛往美醬的機票。
一夜他都心驚膽戰,第二日頂着黑眼圈,全身武裝了起來,小心翼翼叫了一輛出租車,同秘書兩人前往即将更名爲首都國際機場的首都機場。
反觀駱濤那一夜就别提有多快活了,第二日扭着老腰,就在院子裏跟着駱少逸身後打了一套不知爲何氏的太極拳。
駱濤前世也對公園那些大爺大媽練的太極操有過了解,他們練的差不多都是挂着楊式或陳式的頭銜。
基本上都不能算是太極拳。
而老爹駱少逸練的太極拳就跟大衆所知道的陳、楊式太極拳不太一樣。
其動作簡潔緊湊,架勢雖小而不顯局促,動作舒緩平穩,步法嚴謹,虛實分明,小巧卻十分靈活。
這是駱少逸一年多前在公園散步時,見一老先生在練,他感覺這套太極拳不錯,看着就比那些所謂的神功強。
自家老爺子也是個有意思的人,也不知道他顧忌什麽?想學也不跟人家明說,就偷偷跟着那老先生學了小半年才學全。
也不知道那老先生後來知不知道,有一個已過半百的小老頭在偷學他的武藝。
駱少逸全部學會之後,也不藏私,每天都督促着家裏人跟着他練一塊練。
開始大家興緻都很高,一月,兩月……大早上該幹嘛幹嘛去。
不過,反倒以往在家裏最懶的駱濤,他對練太極拳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熱忱。
隻要不是遇到惡劣天氣,他就日日勤練此式太極拳。
也有另外一個原因,他現在不能每天清晨都可以到後海散步。
“爸,您老就沒有問過那位老先生,這是什麽式太極拳?”
爺倆一前一後,步調有時齊,有時錯亂。
駱少逸非常特别個性的回道:“問這個幹嘛,能練不就行了。”
也是,都練了那麽長時間也沒在意,現在問還有必要嗎?
駱濤咂吧了一下嘴,暗道:我爹有大帝之姿。
看來當年他說當美醬總統,現在看來也不是張嘴胡沁,這都是有依據的事情。
此式太極拳有一百零八式,一個組合下來要一刻多鍾,每天練兩遍,身上出點汗,沖個熱水澡,别提有多舒服了。
自從練了這套太極拳,小半年下來,現在夜生活也變的豐富多彩了起來。
駱濤内心無比感謝那位不知道姓名的老先生,感謝他給了自己第二個春天;感謝他讓自己重振…………
生活依舊繼續,多出來的精力還是需要放在改革的事業上去,不能爲了色相再一次傷了真元。
周江剛坐上飛機離開,駱濤就收到了信息。
“草!”植物名。
“這孫子真他釀的反應快,咱才準備,他就溜了,這貨一定屬狗的。”
原本想着找個合适的時間過過招,沒想到他倒是幹淨利索聞風而逃。
不過爲了不讓朱霖多想,還是假模假樣的讓人帶了一箱自家釀造的西昌白酒去了酒店。
就這樣走了一下程序,駱濤才光明正大地跟朱霖說:“周江這孫子忒不是東西了,走了也不和我們說一聲,酒不喝就算了,這去送送他咱們還是能抽出時間的。”
“得了吧!我看你就是口是心非……不過他走了也好,省的過年看着了添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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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