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風高。
涼風撫摸着屋脊上六獸的身軀,同時,吹響了某家屋檐下那倆串陳年的風鈴。
悅耳清脆的風鈴聲,随着風動飄蕩在京城的胡同巷裏。
八月,由夏轉秋,皓月當空,繁星滿天,蟬鳴蛙叫。
翌日。
駱濤比往日都賴床,比往日還沒有精神。
太陽都爬上了床頭,駱濤才被閨女揪着耳朵叫醒。
強打着精神頭兒,哈欠連天,在小丫頭的催促下簡單的洗漱了一下。
“爸爸,這兒。”小手指着自己的下巴,提醒駱濤沒洗幹淨。
“真乖。”誇獎了她一句,走到水龍頭處,又重新洗了一把臉,這次也連脖子也沒有放過。
基本上就是瞎胡弄了幾下,大老爺們兒活的也不需要那麽細緻,反正自己都有媳婦了。
“走了,陪爸爸吃飯去。”抄起可愛的小丫頭就往北房去。
小孩子生氣,一夜就忘個差不多了。
說他們是魚的記憶也不爲過。
小丫頭就是這樣,一大早起床就跑過來黏着駱濤。
哪裏還能看出昨兒夜裏父女倆還存在一點不愉快。
進屋就見玉潤的朱霖,獨自在吃着早飯。
坐下,朱霖也沒搭理他,駱濤就沒話找話,“嗬!我還以爲今兒我是最後一個吃早飯的呢?”
朱霖給了他一對白眼,駱濤心道這人怎麽能這樣,吃過了一抹嘴就不認賬了。
世風日下。
“丫頭過來,别耽誤你爸吃飯。”小丫頭很聽話,跑到了朱霖的跟前,她揪了一塊不知道什麽做的?黑黑的面食給小丫頭吃。
看着像紅薯面做的,駱濤也沒問,就自己拿眼在屋裏四處打量,也沒發現地主家的餘糧。
這才沒臊問朱霖,“東西,家裏還有嗎?”
她回答的挺幹脆:“沒了,這是最後一塊,給?”
“我才不吃你剩的。”趴着便大喝着純粹的手工豆漿。
“德行!”她啐了一句,就自顧喂着小丫頭。
駱濤也再接話,順手抄起一根油條,劈開,筷子夾着面前下飯的醬菜。
苔幹,白蘿蔔,紅蘿蔔,紫心蘿蔔……
朱霖喂好小丫頭,就開始收拾,“我說你能不能快點?”
駱濤眉頭都糾結出了包,這媳婦也太煩人了吧!沒完沒了,昨兒夜裏不都說好了嗎?
怎麽現在對活兒不滿意?早幹嘛去了。
不是什麽活兒都包質量的,七天包退更不可能。
“你忙你的,我自己個來,行吧?”
她端着碗,哼了一聲就出去了。
小丫頭見媽媽走遠,悄悄對駱濤說:“爸爸,媽媽好兇。”
“那是,放心有爸爸在,媽媽以後她不敢批評你。”這父親的偉大形象這不就立起來了嗎?
小丫頭信以爲真,繞着駱濤,叽叽喳喳說個沒完沒了。
可駱濤一說過後要她幫着刷碗,小家夥腿特别的快,什麽都不說就往外面跑。
看着小機靈鬼的背影,駱濤猛地咀嚼嘴裏最美味的食物,苦笑道:“什麽父女情深?”
刷碗這活兒,他是誰都指望不上,隻能自己動手。
結束這些竈頭上的事,小丫頭又神奇的出現在駱濤面前。
吵着駱濤帶她玩。
爲了哄閨女開心,駱濤早已經把昨兒夜裏的事忘了。
晚上。
剛哄睡小丫頭,朱霖就放大招了。
從她的包裏拿出一大封信。
“給,這就是那信。”
駱濤望着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自己昨兒夜裏也就說說,這位真當真了。
“怎麽?現在又不想看了。”
“那倒沒有,看。”
拿都拿來了,不看白不看,這可不是駱濤小心眼,實在是想不通。
今兒一天駱濤從頭到尾就沒想着去丈母娘家取信,畢竟他也是堂堂五尺的漢子,還是有一定肚量的。
當然了,她要是主動拿來,那就另當别論。
拿過信封,一上手就感覺夠份量。“嚯,他這肚子裏有多少話要說,這麽厚。”
那對精靈般的眼睛盯着朱霖看,“看我幹什麽?信不是在你手裏嗎?”
駱濤一樂,這太耐人尋味了,寄信地址不是彎彎,而是美聯邦。
打開一看,“嚯,還有錢呢?”
朱霖也不搭話,駱濤自言自語,“這家夥幹什麽的?寄一萬美刀。”
“這人有點意思,信裏面沒兩句思念,……這是他的發家史吧!有機會我給他寫傳記。”
寫信的這位叫周江,五零年生人,他跟朱霖是同學。
現在在彎彎開了一家叫江河的電子廠,信中多次贅述了他現在的身份。
雖然沒有明言提有多少身價,駱濤估計應該不會太差。
“差不得了,我告訴你别沒完沒的,信兒你也看了,這下心裏好多了吧?”
說實話此時駱濤的心情是不錯,全是因爲信裏沒提别的,不然隔着千萬裏也要打斷他的狗腿。
駱濤還拿着信回味,“還可以,就是這家夥太能賣慘了,……沒這樣的,自己把自己當成了勵志人物,太逗了。”
朱霖露出了久違的笑容道:“我感覺你這是嫉妒。”
這話太拉低了咱駱爺的品味,“我嫉妒他?我有病啊!”
拿起數好的一萬美刀,“就憑這嗎?咱家的錢能砸死他。”
“怎麽說着說着就沒邊了,……就顯得你有錢,人家也沒偷沒搶,……”
“我就不喜歡别人在我面前顯擺有錢。”說着很沒風度,把信往炕上一扔。
朱霖看的又不高興了,吊着臉把信撿回來,又把那一萬美刀都全部裝回信封。
“你這人就是沒一點風度,我也是懶的說你。”再一次放回包裏。
見自家媳婦這樣,駱濤的醋意又上來了,“不是,你還打算留着?”
她白了駱濤一眼,“這是人家的錢,當然要還給人家了。”
這話說的還很合理,也很對駱濤的胃口,也實在找不出反駁點。
駱濤就看了她一眼,心頭就有計策,便急急忙忙穿上鞋去了書房。
撥了号,電話響了好長時間,那頭才有人接。
“喂,我說老羅你身體怎麽那麽好,這個點還夜夜笙歌呢。”
駱濤清楚的聽到電話那頭的靡靡之音。
已經上頭的羅楓一聽是駱濤給他打來了電話,這一下子酒意就去了三成。
他一揮手,歌停曲罷。
“老闆,這麽晚您有什麽事?淨管吩咐。”
“算了,你現在還是接着玩吧!有點小事明兒咱們再說,挂了。”
香江一處私人的小舞會。
挂了電話的羅楓,搖了搖頭,“怎麽就挂了呢。”
美女在一邊用球摩擦着他,嬌滴滴說:“羅總,誰啊這是?”
其他人也都望着他,好奇心爆棚。
羅楓酒意再次上來,“你們耳朵聾嗎?那是…我的老闆給我打電話。”
把手裏的大哥大遞給自己的随行人員,“給。”
(1987年南方就有人用大哥大了,香江那就更早,聽說大哥大這個叫法還跟程龍有關系)
站起來搖搖晃晃,大聲道:“沒事,接着跳。”
酒精在最合時宜的情況,極度的發酵。
燈紅酒綠,寬闊的沙發上誰家的女朋友?誰家的妻?
股票要是能這麽綠就好了。(大部分國家地區的股票是綠漲紅跌,香江就是這樣。)
駱濤挂了電話,苦笑的擡起頭,迎着朱霖的目光。
“打好了?”
“好了,老羅喝了酒,沒說兩句就挂了。”
又賊眉鼠眼望着她,“你有什麽事?”
“我能有什麽事?”她一捋頭發,小蠻腰一扭就出去了。
“絕,實在是絕了。”駱濤摩擦着雙手,兩眼直冒賊光。
雖然不能像老羅那樣縱情花從,像春風那樣染綠一片片土地。
但能娶到朱霖這樣的嬌妻,足以。
蹑手蹑腳,關上門,關上燈…………
第二天。
駱濤再次和羅楓通上話,沒喝酒的他,說話還是非常的。
這裏還是要說一下老羅,自知道他的情史後,駱濤一度懷疑這孫子才是主角的命。
一天天除了幾個小時的工作時間,到處留情。
這些年女票不知道換了多少茬,從不知名的小姐姐,到如今的漂亮明星,隻要人長的漂亮他是來者不拒。
今年剛甩了關美人,就跟大球仙子李智扯到了一起。
他麻特,有錢的老男人就是威武雄壯。
做爲這孫子老闆的駱濤隻有羨慕的份了。
有些事不是靠說的,要動次動次,舔雪糕那太沒勁了。
唉!百花叢中一點紅,千丈深澗似海流。
“你幫我查一下彎彎那邊一個叫江河的電子公司,……不急,但盡量快一點。”
“好,就這樣,有消息立馬告訴我。”
駱濤對這位叫周江的,還是十分的上心,這就叫知己知彼。
沒兩天,調查的結果就以傳真的方式到了駱濤的案頭。
駱濤跟誰也沒說,自己偷偷在書房看着周江的資料,“嘿,這孫子長的可以啊!一表人渣……”
“彎彎省台市江河有限公司總經理,公司涉及的領域有金融,電子等産業,……十億上市公司,有點勢力,可惜,但還是有點弱。
京城人,68年随父母從内地幾經轉折到達彎彎,投奔本家叔叔…………”
後面就是比較詳細的介紹他到彎彎省之後的所作所爲。
“這人是有點頭腦,怎麽後世就沒能把做爲同行的郭富士幹掉呢。
又自言自語道:“這人也就比上不足比下有餘,跟自己是沒辦法比,多餘調查他。”
飛快的把那幾張一折,往褲子口袋一放,起身偷偷摸摸地就去了廚房。
不用說這東西不能留着,惹事。
看着幾張白紙就那麽燒成了灰,駱濤還特别認真的踩幾腳,掃進鐵皮簍子裏。
也不幼稚的挖個坑給它埋了。
做好這一切又跟沒事人一樣,回到書房看報練字。
沒了心裏的疙瘩,一家又幸福快樂的享受着每一天。
八月下旬,駱濤帶着朱霖和小十月去了一趟辛集,參加西昌皮革廠的開業。
之所以帶着小十月,就是告訴别人這是西昌未來的掌舵人,駱濤也是打算從小培養他,做一位合格的商業領導,也時刻提醒着他要做好接班工作。
至于他喜不喜歡駱濤就管不着了。
就是這麽不講理。
八月底,慎之也提前從家裏來京,又帶了一大包平江土特産。
駱濤不喜他帶來的那些吃食,而是内心高興這個苦力終于回來了。
今年的暑假,駱濤是不想他回去的,做爲長輩的他又實在不好意思說出口。
隻能看着他回平江躲了一個多月的清閑。
現在來了,駱濤自然不能便宜了他,休息一夜直接就把他踢進了蘭園,讓他陪着老張頭兒。
金爺現在還管理着廚師培訓,沒有時間摻合。
月底,駱濤和朱霖又忙着去開會,是一個關于大氣、沙漠等環境問題的會議。
京城多風沙,這也不是建國後才出現的,打黃河水變黃,西北植被遭到大規模破壞,就一年比一年厲害。
建國後上面就比較重視環境問題,可惜當時的經濟條件,沒有那個能力。
不過,中國人從來就是不一般人,沒條件創造條件都要幹。
我國有多少大工程都是靠着不屈不撓的民族毅志來完成的。
遠的不說就拿三北工程說,從七十年代末上馬,幾代人、幾十年如一日,那些默默無聞的造林人告訴我們沙漠是可以變綠洲的。
這個大會開的非常成功,相關領導更是大會上對青山綠水基金會這些年的工作表示了肯定,還發了一個大大的獎狀。
駱濤夫婦更是在此次大會上結識一大批研究環境問題的專家學者。
現在的專家學者可都是真才實幹,不弄虛作假。
不像後世……咳!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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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