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夥是不是打得昏頭了？”
事情進行到現在這個時間點，魏琛的焦躁已不僅僅隻是表露在臉上，展露在話語間，而是身體力行的坐立難安。
“怎麽了？”陳果腦内那根因緊張繃到極點的弦這會終于是有些繃不住了，顧不上魏琛愈發難看的臉色，連忙就問。
外行和内行的觀賽水平在這一時間高下立判，楚星默魏琛等人瞟兩眼就能預計出的走向落在陳果眼裏，看到的就隻有雙方不斷下降的生命值。所能做出的判斷，也僅僅隻是君莫笑在生命上不占優勢。
按理說經過和楚星默葉修那麽長一段時間耳濡目染的指導，陳果在觀賽分析方面就算趕不上一衆職業選手，怎麽也得比普通觀衆強上一線。
關心則亂，這場比賽那怕僅是對她個人，意義也實在是太重要了。如果可以，她甚至想閉上眼睛，堵上耳朵，就那麽等到最終結果塵埃落定再說。
“那怕是有人給他兜底，這麽打也太意氣用事了吧？”魏琛說這話時惱怒地瞪了楚星默一眼，仿佛在說“都是你惹出來的”，弄得後者一臉無辜。
沒有楚星默，葉修會不會選擇這樣莽撞的打法，這是目前誰也說不好的事情。不過按照陳果對那人了解，如果說他早就想好了要這麽進行下去，那有沒有楚星默對他而言都不是那麽重要。
“先别急，他這樣打，肯定有他的理由。”開口說話的人是孫哲平，目前興欣團隊内和魏琛并肩的二号人物，論資曆排輩分，絕不會比魏琛弱下多少。
在楚星默選擇不作爲，其他人都不方便開口的情況下，他的發言，倒是稍稍緩解了目前隊内劍拔弩張的氣氛。
“有什麽理由啊！這樣打就算赢了又有什麽意義？爲了滿足他個人的勝負欲？還是昭告天下這個一葉之秋的接班人就是不如他？”魏琛越說越激烈，話語的部分言辭徹底讓陳果無法接受了。
“你有完沒完啊，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在陳果眼裏葉修雖然有這樣那樣的毛病，但他絕對不可能是魏琛形容的那種人。如果是，那早在嘉世拿出莫須有的罪名大做文章朝他身上抹黑的時候，他就應該跳出來打他們的臉。
竟然曾經有無數次機會時他都沒有選擇發作，又怎麽會在比賽如此緊要的關頭，自顧自地去意氣用事？
“是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這樣打，還怎麽應付稍後的團隊賽？”魏琛叉着腰來回走了兩步，氣到幾乎可以說是臉紅脖子粗，最終在陳果不忿的注視下大步來到目不轉睛盯着屏幕的楚星默身邊。
“小默你是怎麽想的，别告訴我你贊同他的做法是對的？”
眼見魏琛把話鋒調轉向楚星默，除了莫凡以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徹底吸引了過來。
楚星默既是他們這支隊伍的副隊長，是團隊的精神核心，也是和葉修相識時間最長，關系最爲熟絡的人。他的态度，決定着這件事最後的走向，誰都無法動搖，就算是魏琛也不行。
場館裏靜悄悄的，似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比賽上面，除了他們自己人，鮮有人會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即便如此，在隔了差不多兩三秒之後，楚星默方才漫不經心地把視線從屏幕上轉移到身邊，像是突然察覺到魏琛的存在一般。
“現在說這話有什麽意義，比賽進行到現在了，你能把他從比賽台上拽下來？”楚星默偏過頭，薄唇輕啓間吐出的話語猶如一盆當頭冷水，将魏琛從頭到腳澆了個透心涼，原本快要燃燒起來的火苗也直接悉數澆滅。
是的，此時此刻，他們說什麽做什麽都沒有絲毫意義。魏琛固然可以選擇沖上比賽台，把正在比賽室裏操作的葉修強行拉下來。可那樣做算什麽？别說裁判和台下的安保不允許，就是觀衆也不會答應他這種昏了頭的行爲。
也就是說，在比賽結果沒有最終出來以前，他們除了在這裏眼巴巴地看着以外，根本做不出任何實際有效的行爲。就算葉修真上頭，打算跟孫翔就這麽亂打到底，他們要說他、揍他，也得等他從比賽間裏走出來再說。
按理說魏琛應該明白這個道理，偏偏剛才表現的就跟失了智一樣，果然人在極端情況下是很難做到冷靜下來思考的。他之前的所作所爲，除了打擊士氣，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以外，沒有意義。
想明白了這一點，魏琛不免老臉一紅，生出了幾分窘迫。
“好啊好啊，讓我和老魏一起去吧，到時候絕對能把老大拽下來。”場面已經夠讓他尴尬了，偏偏一旁的包子這時唯恐天不亂地叫出聲，看模樣，就差沒拍手稱快了。
“你給我閉嘴，老老實實坐着！”魏琛狠狠瞪了這貨一眼，差點沒被氣暈過去。尤其在楚星默似笑非笑的注視下，更是恨不得當場找個地縫鑽進去。
“行了，我們剛才是随口說着玩的，包子你别跟着在這湊熱鬧。”楚星默沒跟包子解釋，主要沒什麽用，同時他也沒打算讓魏琛就這麽站在這尴尬太久，“老魏你也坐吧。”
相處了這麽久，他當然明白魏琛内心不安的原因。事實上，現在所有人都像是在進行着一場賭博。賭桌的對象是命運，賭注是他們各自的未來。和自己不同的是，他們很多并不像自己和葉修一樣，擁有支撐自己賭輸的資本。
楚星默理解歸理解，但有些時候，問題并不是靠嘴上說說就能得到解決。
包子老老實實坐了回去，葉修不在場的情況，楚星默的話對他來說基本就等同于信條。有了剛才那一出，魏琛情緒也逐漸平靜了下來，拉過椅子就近在楚星默身邊坐下，他知道對方應該還有下文。
抱有這種想法的不止他一個人，所有人都翹首以盼着，等待對方說出個結論，展開場鼓舞士氣的發言。結果楚星默接下來的話，再一次破天荒地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是對是錯又有什麽關系？”
楚星默說這話的聲音很輕，輕到大家幾乎以爲他是在自言自語，沒有慷慨激昂，沒有陳詞濫調，就隻有這麽一句平淡到不知是在問自己還是問他們的低吟。
顯然楚星默也沒想着解釋，說完這句話後便調轉座椅方向，專心緻志的看起了比賽。
想不明白，可前車之鑒在前，魏琛等人也不好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觸他黴頭。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也隻得将注意力轉移回正在進行的比賽上。
唯有陳果目光怔怔地盯着他的背影，心中思緒萬千。
女孩子心思本就比男人細膩一些，就算是陳果這中平日裏有些粗枝大葉的女孩也不例外。
從楚星默那看似無意義的話裏，陳果聽出了兩個意思。首先，他不否認葉修眼下做法可能欠妥；其次，就算真是錯的，他也會不遺餘力的支持他。
不止是單純的信任，而是某些更深層次的東西，一種由心而生的感情，以全身全靈爆發出的認同。不管是對是錯，我都會義無反顧的站在你身邊，哪怕是與全世界爲敵。
就好比，假如一件事可能是錯誤的，像魏琛這樣的朋友會勸你放棄不要冒險，要穩重。而楚星默，他隻會平淡的問你時間、地點、打算怎麽做。
陳果甚至懷疑，如果有一天葉修打算毀滅世界，楚星默也隻會看他一眼，然後平淡的問打算用什麽方式。
……真是讓人羨慕啊，羨慕他們之間感情的純粹，羨慕他們爲彼此的義無反顧。
能有這麽個随時爲自己兩肋插刀肝腦塗地的朋友，葉修他這輩子，應該算的上是很幸運了吧？
楚星默心裏可不像陳果那樣柔腸萬千，即便他真是那麽想的。在他看來，這場比賽馬上揭開分曉，而葉修的所作所爲也絕不僅是一時上頭的意氣之舉。
曙光，總是存在于最深邃的黑暗之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