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送别
關乎未來，每個人或許都有着千姿百态的暢想。而眼下對于世界的事情，也隻能成爲楚星默和葉修之間，不宜爲外人所倒也的約定。
第二天早上起床後，面對陳果等人的詢問，楚星默遊刃有餘地将昨晚和帕西的交談閃爍而過，一副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爲其三天的B市全明星之旅到今天正式結束，早上吃過早飯，去義斬俱樂部打過招呼後，樓冠甯便親自開車将幾人送往機場。
“老孫怎麽樣？”在車上，楚星默順便問起了孫哲平的情況。
“合約已經簽定，現在就先留在我們這邊了，挑戰賽你們需要的時候他肯定會過去。”樓冠甯說道。
“我們這邊暫時是無所謂，就先讓他在你們那邊最大程度地發光發熱吧。”楚星默笑。
踩着兩點的鍾聲來到機場，楚星默倒也沒忘記昨晚和帕西的約定，正要打電話詢問對方位置。一轉頭，卻看到了在助理陪同下向自己等人走來的唐書森。
“爸爸。”唐柔有些意外地叫了一聲，陳果幾人見到這位商界大佬，也是很有禮貌地上前問候。
唐書森擺了擺手示意衆人不必見外，迎着唐柔疑惑的目光解釋道：“我來送送我的合作夥伴，順便看看我家女兒。你們這就打算回H市？”
“是的。”因爲一直以來随性慣了，唐柔開始并沒有打算告訴父親自己等人今天離開B市的消息，此時聽到他這麽說，不由地皺起小鼻子。
“爸，你下次說這種話的，能不能把女兒兩個詞放在前面，難不成合作夥伴比自家親閨女還重要嗎？”
很少見到唐柔如此女兒态的反應，陳果和葉修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
“哈哈哈，是爸爸考慮不周了。”唐書森點頭應是，心裏卻有些感慨自家女兒出去闖蕩一年，當真是變化了不少。這般神态，放到以前可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出現的。
該到的人都已經到了，楚星默接過電話，跟唐書森簡單寒暄了一陣，便帶着衆人向機場候機大廳二樓的VIP包廂走去。人已經送到，完成任務的樓冠甯也沒有了繼續留下來的理由，打過招呼便先行離開了。
衆人來到二樓，門口值班的人員顯然早就得到過帕西的授意，簡單詢問過幾人身份後便很有禮貌地将一行人請了進去。
包廂内隻有帕西一人，此刻的他，又換回了幾人初次見面時那身裁剪得體的手工定制西裝，單從外形上看，真就好像是一位年輕有爲，精明能幹的商界精英。
如果不是昨晚親眼所見，誰又能想到這位相貌英俊的年輕人，其實是位榮耀水平高到不像話的職業選手呢？
“有機會的話，一定要來H市玩玩啊。”本着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的想法，陳果第一個上前，熱情地對帕西發出了邀請。
“一定會的。”帕西瞟了眼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楚星默，笑容滿面地點頭應下。
唐父的送别雖然同樣熱情，但其中不免還是摻雜了些商業性質的東西。唐柔對于眼前這個人其實并不怎麽感冒，特别是在昨晚過後，那股手癢想要與對方切磋的念頭也随之愈發強烈。
不過苦于沒有合适的時間地點與場合，今天看在父親與楚星默的面子，唐柔還是收斂了内心的戰意，像個真正的大家閨秀一樣送出了祝福。至于一進來就自顧自在包廂内東摸摸西看看的包子……呵呵，陳果從來就沒指望過能從他嘴裏蹦出什麽像樣的人話。
帕西自然也不會跟智障兒童一般見識，自然而然地略過了包子。來到自始至終作壁上觀的葉修面前，四目相對間，無形中透露出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龍擡頭打得不錯。”雖說臉上帶笑，但從葉修看帕西的眼神中，陳果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些别的東西。
一種介乎于好奇與審視之間的東西，像是帶着敵意的打量，陳果一時間不免有些緊張起來，生怕這家夥突然抽風鬧出什麽幺蛾子來。
“能得到葉修先生的誇獎，在下真是不勝榮幸。”帕西松開兩人握着的手，語氣裏充滿了真誠的謙遜。
楚星默早已看穿了他這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聞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抛開這怎麽聽怎麽感覺陰陽怪氣的語調，作爲一個土生土長的英國人，他到底是從那裏學來這些稀奇古怪的中文稱謂？
“有機會的話，不妨切磋一下。”葉修放下抱着的膀子，伸出手，意味深長。
“會的。”帕西笑容不減，“不過到時候，可能會讓葉修先生下不來台也說不定。”
“未必吧。”葉修挑了挑眉，“畢竟世界上，那有正牌不如赝品的道理？”
“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帕西點了點頭，兩人不約而同地松開了手，臉上帶着皮笑肉不笑的僵硬表情。
“呵呵~”
“呵呵~”
“……”老陰陽大師了。
陳果單手扶額，忍不住深深歎了口氣。說實話，在此之前她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從兩個大男人身上感受到這種令人頭皮發麻的氛圍。先不說葉修這家夥又臨時抽什麽瘋，怎麽帕西也跟着他胡鬧起來了？
這兩人有什麽恩怨？
陳果打眼看了眼這個，又看了看那個，一時間實在是想不出來什麽理由。看學識看談吐看涵養，葉修和帕西不應該是屬于那種八竿子都打不着的關系麽？
在場恐怕也就楚星默對兩人暗含刀光劍影的交談了然于心。看似事不關己地坐在一邊，實際上，他比誰都要清楚這兩人話語間更深層次的意味。
這兩人，骨子裏性格還真是如出一轍的惡劣呀……
——
随着時間的推進，偌大的休息室很快就隻剩下了帕西和楚星默兩人。或是衆人都清楚在這種場合下，這對老朋友有許多的心裏話要與對方訴說。因此默契地給他們留出了足夠的空間。
短暫的沉默中，楚星默坐在椅子上率先開口。
“職業賽場，還算适應吧？”
“畢竟也打了快一年，想要不适應反而更難吧？”帕西一如既往地笑着，仿佛在訴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還真像你會說出來的話。”楚星默搖了搖頭，站起身，正午的陽光明晃晃地從背後巨幅的落地窗戶滲入，在鋪設的橙紅色地毯上投射出單薄的陰影。
帕西站在陰影中稍稍眯眼，楚星默已經走到他面前兩步的距離，站直身定定地注視着他的眼睛。
不，不對。他想要說的根本不是這些無關痛癢的事情。
楚星默心裏清楚，即使經曆了昨晚的一切，對他而言，依舊無法輕易對眼前這個陪伴了自己七年的人，擺出老死不相往來的冷漠姿态。
該說些什麽呢？祝福在接下來的職業賽場上取得更好的成績？對于即将完成十連冠偉業的神聖裁決戰隊來說，這種囑托完全是多餘的。
就在這一刻，楚星默突然驚覺自己其實從來不曾真正地了解過帕西。不了解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不了解他内心中真正需要的渴望。又或者說，他從來都不認爲自己需要去了解這些。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自己已經徹底地習慣了這麽個人的存在。習慣了他近乎無所不能的服務，習慣了那道永遠帶着溫和笑容，替自己在幕後處理好一切的身影。
往日的種種不斷在楚星默腦海中閃現，他本該說些什麽，因爲内心的情感已經讓他不自知地紅了眼眶。但在那漸漸朦胧的視線裏，他隻是微笑着，像是老友般送出了最普通，最真摯的祝福。
“一路逆風。”楚星默伸出手。（注：飛機需要逆風才能夠順利起飛，主角這裏是表達美好的祝福。）
“啊……”帕西萬年不變的表情第一次破碎出了不同以往的驚訝，但習慣使然，他還是伸出手和楚星默握在了一起。
“等到下次，我再帶你好好逛逛吧。”楚星默臉上揚起道明媚的弧度，在帕西眼中簡直比陽光還要閃耀。
“我明白了。”手松開的間隙，帕西微微點頭。
“就當是，還你這麽多年照顧的人情吧。”
“您從不欠我人情。”察覺到楚星默語氣裏的不同尋常，帕西說話間又回到了在Y國時的感覺，“照顧您是我的責任和義務。”
“或許是家族給你的責任，但并不是你的義務。”楚星默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睛亮堂堂的，“還記得我當年說過的話嗎，我們是朋友，而不是外人眼裏的主仆。你應該去過屬于你的生活，有自己的生活方式。”
“希望有機會，我們可以像普通人那樣，坐在一起好好聊聊彼此最近的生活。”楚星默期盼地望着他，笑着豎起拇指。
“可我就是爲您而生的啊……”
望着楚星默離去的背影，帕西以他聽不見的低聲喃喃道。
——
轟隆隆。
楚星默仰頭目送着那架嶄新的波音B737-400飛入天際，拉出兩道纖長的白色上升氣流，隐沒進漫天的雲海當中，逐漸化爲了再也望不見的黑點。
他知道此時此刻，帕西正在那架飛機上。
“下次再見。”收斂好心中的複雜情緒，楚星默在低聲默念着，轉過頭，葉修和陳果一衆人正站在不遠處默默望着他的身影。見他走來，紛紛從座椅上站起了身。
“走吧。”楚星默背起背包，向幾人點頭緻意：“我們也該回家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