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就該輪到一些不太重要的事了。
甯志遠喝了口茶後,十分随意地說:“阿真,你自己想個喜歡的稱号,到時我将你們兄弟幾個一起加封了,省得我還要幫你另想名字。”
池非一聽,頓時有種不太妙的感覺。
他猶豫了一下,小聲問:“嶽父,請問您想加封小婿什麽?”
甯志遠一臉明知故問的說:“當然是封親王了,這還用說嗎?”
池非頓時露出了驚恐的表情,“什麽?您要封小婿爲親王?這不合适吧?”
“放屁,什麽叫不合适。
你是我女婿,也就是我大半個兒子,封親王不是很正常嗎?”
“這樣說的話,那大姐夫他也會封爲親王?”
“他怎麽能跟你比,他身無寸功,最多隻能封侯。
如果不是看在他是阿珊夫君的份上,我連侯都不想封給他。”
“可是您剛剛說……”
“閉嘴,這事老子已經定了,你隻管想好自己的稱号就行了,别啰哩啰嗦。”甯志遠十分蠻橫地打斷了他的話。
這說的怎麽跟做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看着猶如土匪頭子一般根本不打算講理的嶽父,池非真是欲哭無淚。
甯雅柏和甯雅楓兄弟倆看着一臉苦色的妹夫,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
池非看着一臉霸道的嶽父,以及正坐在一邊看熱鬧的兩個舅兄,實在有苦難言。
他不是在故作謙虛,而是真的覺得這事有問題。
在認真想了一會之後,已經想清楚的池非忽然走到嶽父面前拱手行禮道:“嶽父大人,小婿不才,懇請嶽父收回成命。這是小婿的真心話,并非推托之辭。”
甯志遠看他态度這麽堅決,不禁皺眉道:“你先說一下你推辭的理由,我再考慮是否接受。”
“是,嶽父。
嶽父您應該還記得,小婿當年曾受福王趙焞安所陷害,差點就冤死在獄中。
後來得嶽父您另眼相看,将愛女阿芷下嫁于我,這才讓小婿有幸成了您的女婿。
也正因如此,趙焞安才不敢再心生報複,小婿也可以安心做事。
假如小婿真受了您的封賞成了代代世襲的親王,小婿的孩子甚至孫子在小婿的監管下,應該也能做到安份守紀。
但當小婿百年後,小婿孫子的孫子,以及接下來的衆多子孫後代,誰能保證他們能夠像小婿一樣安份守紀,不做任何魚肉百姓之事?
正因爲小婿曾經深受福王迫害過,深知王公貴族擁有莫大的權勢,于平民百姓而言無異于高山巨擎、有冤難訴。
假如日後我蘇家子孫真仗着親王之尊知法犯法、爲禍一方,其造成的危害一定遠勝于普通官僚世家,甚至有可能會因此而遺臭萬年。
如果真有這樣一天,小婿就算到了九泉之下也難以瞑目。
與其憂心日後會出樣的惡果,還不如從一開始就由小婿來拒絕親王的封号,以絕後患。
這是小婿的心裏話,懇請嶽父明鑒,收回成命。”說完,池非鄭重地彎腰行了一禮。
原本正在一邊看熱鬧的甯雅柏和甯雅楓兩人想不到妹夫的态度竟然如此堅決,不禁驚住了。
而甯志遠在深深地看了小女婿一會後,眼神變得越發複雜難明。
過了一會,他終于無奈地歎了口氣說:“罷了,既然你堅持如此,我也不想勉強于你,随你意吧。
真是服了你,别人是巴不得爵位和官位越高越好,你倒好,反而避之如蛇蠍。
你啊,做人太過小心了。”
看到嶽父終于肯收回成命,池非這才放下心來。
趁着這個好機會,他決定趁勢打鐵,把另外兩件心事也一并解決了,于是池非又說道:“多謝嶽父體諒,小婿銘感五内。
另外小婿有兩件事相求,懇請嶽父答應。”
“你說來聽聽。”小女婿一向很少求他,甯志遠也想聽聽這小子究竟想求他何事。
“第一件事,懇請嶽父收回小婿位于九江鹽場的一成紅利。
這一成紅利實在太過燙手,小婿無福消受,懇請嶽父收回。”
甯志遠有些不高興地說:“鹽田法是你親自研究出來的,這是我當年答應過給你的紅利,爲何不要?”
池非正容道:“曆朝曆代,鹽鐵皆乃朝廷重器,所收所得理應全部歸于國庫,豈能任由其暴利落到某人身上。
試問等到嶽父您真要對全國各地實行鹽鐵專賣政令時,您又該如何向群臣解釋爲何會有一筆這麽大的收益落到國庫之外?
這不僅于理不合,也容易落人把柄。
因此這一成紅利您是應該收回去的,還請嶽父明鑒。”
甯志遠仔細想了一下,覺得小女婿的話确實有一定道理。
等他登基後,這鹽鐵專賣政策是遲早都要在全國實行的,這是國庫收入的重要來源。
假如繼續把一成紅利交給小女婿,那很可能這小子會成爲人人眼紅的大肥羊。
這對于一向做人低調的小女婿來說,這顯然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考慮清楚後,甯志遠點頭道:“好吧,這一成紅利我可以收回去。
但作爲補償,我會把九江碼頭附近的那個九江市場換給你。
過兩天我會叫人把地契給你送過去,以後那個市場就是你的了。”
“這怎麽可以,這……”池非剛要拒絕,卻發現嶽父正一臉怒容地瞪着他,頓時不敢再說下去。
池非知道如果自己再拒絕的話可能真的會激怒嶽父,隻好讪讪道:“那…小婿就多謝嶽父厚贈了。”
甯志遠看這小子總算有點眼色,表情這才緩和下來。
池非身爲九江知府,自然很清楚九江碼頭和九江市場都是名符其實的聚寶盆。
尤其是自從九江港成了中原第一大港後,不管是九江碼頭還是九江市場,其每個月的租金收入,都是一筆巨大的收益,絲毫不比那一成鹽利少多少。
有了這個日進鬥金的九江市場,隻要蘇家以後不出那種作天作地的超級敗家子,基本可以保證每代家主都不必再爲錢财發愁。
這份補償,确實不少啊。
“說吧,你想求的第二件事是什麽?”甯志遠接着問道。
“等日後天下安定、朝廷事務都步入正軌後,小婿希望不再擔任任何官職,最多隻以幕僚的身份提供建議和協助……”
還沒等他說完,甯志遠直接一拍桌子大聲訓道:“臭小子,我早知道你不想當官,可沒想到你這麽早就想着要撂擔子。
不行,老子不答應。”
被嶽父這一吼,池非不禁有些心虛地抖了一下,但他還是裝作一臉鎮定地說:“嶽父大人請息怒,小婿這樣說并非是要撂擔子,而是另有所圖。”
“好,我就聽聽你這小子打算如何狡辯。”甯志遠餘怒未消地瞪着他。
“實不相瞞,小婿有一件很重要的東西想要造出來。
這種東西可以替代人力和畜力,做到許多人力和畜力都無法做到的事。
例如它可以替代馬車,把數百甚至上千人在幾天之内,就由一個地方運往另一個相隔千裏的地方。
又或者它可以替代風帆,讓大船在無風或逆風的情況下,逆流而上。
甚至它可以讓數以百計的織布機同時工作,在短短幾天内就織出大量需要上千人手以及數月才能織出的布匹。
嶽父您試想一下,假如這種東西真的造了出來,那對大甯的運輸和紡織業會産生多大的影響。
我敢說,這種東西的重要性,将會是前所未有的。
而我想做的,就是想盡辦法把這種東西造出來,然後造福于整個大甯,整個天下。
假如我身有官職的話,就會終日忙于政務,無法全心全意地進行研究。
這其中孰輕孰重,嶽父大人應該一眼就看得出來才對。”
“你說的那玩意究竟是什麽東西,竟然這麽厲害?”甯志遠、甯雅柏、甯雅楓父子三人頓時被池非的話給挑起了興趣。
假如是别人跟他們說這種話,他們當然不信,隻會當對方是個神棍騙子。
但池非卻是親自研制了火槍、開花彈、落地炮等一系統強大火器的人,他的話自然極具說服力。
池非神秘地笑了笑,“這東西叫蒸汽機。簡單來說,就是利用水蒸汽上升時的力量,來代替人力和畜力進行工作。”
“利用水蒸汽上升時的力量?這水蒸汽真的有這麽大力氣代替人力和畜力嗎?”甯雅楓忍不住插口問道。
“二哥,水蒸汽的力量遠比你想象中的要大得多。
假如有一口很大的鍋,而有人剛好就站在鍋蓋上。
當大鍋裏的水煮開時,蒸汽的力量足以将上面的人給硬生生地擡起來。
同樣道理,需要多大的力氣,就造多大的鍋爐。
當鍋爐足夠大時,其産生的力量完全可以替代馬匹和風帆,讓車子無馬可走,讓大船無帆能駛,還能讓上百台織布機同時運作。這就是蒸汽機的作用。
我聽說有些海外洋人已經在研究這玩意,我們要比他們更早把這東西造出來才行。
但由于這蒸汽機太過複雜,而且還有諸多技術難題需要解決,絕非數年之内就可造出。
假如能在十年内研制成功并投入使用的話,那已經是最爲樂觀的結果。
如果運氣不好的話,可能花個二三十年也說不定。
但即使是這樣,小婿依舊不想就此放棄。
嶽父,您要相信我,這蒸汽機一旦研制成功,将會是一件改變整個世界面貌的跨時代機械,其意義絲毫不比火槍、落地炮等火器來得遜色,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望着小女婿堅定執着的雙眼,甯志遠在考慮了好一會後,終于心一軟答應下來,“好吧,既然你把那玩意說得如此重要,那就好好研制吧。
等我把南方和西南的胡人趕走,再把江東的叛亂給平定後,那時天下應該就逐漸安定下來了。
到時你就辭官好好研究你說的那玩意,想要什麽都可以直接跟我要,我會全力支持你的。”
“多謝嶽父,小婿一定會盡力而爲的。”池非十分欣喜地行禮道謝。
“你研究歸研究,别忘了你剛剛說的話,就算你不當官了,平時也要多幫我們出主意想辦法。你腦子一向靈光好使,我可不許你就此撂擔子。”
“嶽父大人有命,小婿自當遵從,一定,一定。”池非趕緊賠笑應道。
看着這小子一臉狗腿的樣子,甯志遠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所謂日久見人心,一起相處這麽多年,他早就對小女婿知之甚深。
甯志遠知道這小子應該是真心想要研究那什麽蒸汽機出來,但肯定也有一部分小心思是不想當官,才以此爲借口來進行推托。
對于這疲懶淡權的小子,甯志遠實在拿他沒辦法。
算了,算了,既然這小子确實不想當官,那就随他吧。
反正他是自家人,以後要讓這小子出主意的地方還有大把,讓他以親信幕僚的身份在背後出謀劃策也不失爲一個好辦法。
甯志遠的推測可以說是百發百中,池非确實就是這樣想的。
池非想在有生之年把蒸汽車這種引發第一次工業革命的跨時代機械研究出來不假,但同時他還想把自己的文學報給重新做起來,根本不想當什麽官,因此才會以此爲借口來說服嶽父。
隻不過他并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其實早就被甯志遠這頭老狐狸給看穿了。
……………………
從嶽父府上出來後,池非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愉悅。
他沒想到一直困擾他許久的幾個難題,竟然在一晚之内全部解決了。
這種将多個難題一掃而空的暢快感,沒親身經曆過的人是無法體會的。
其中将嶽父當年給他的一成鹽利交還甯家,以及說服嶽父讓他日後不用當官這兩件事,是他早就準備要實行。
尤其是交還鹽利這一條,更是重中之重。
如今的九江鹽場,光是向全國各地出售私鹽就已經賺得盆滿缽滿。
如果日後嶽父真的要對全國實行鹽鐵專賣政策,那九江鹽場那邊的利潤肯定會變爲更爲驚人,甚至有可能會直接翻兩三倍都不止。
畢竟私鹽跟公鹽的利潤,是不可同日而語的。
假如到那時池非還拿着這一成鹽利,先不說會引來多少人的眼紅,這長此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因此趕在嶽父正式登基之前,把這一成鹽利交回甯家,才是他必須要做的事。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嶽父竟然還想将他跟兩位舅兄一起,直接封爲親王。
這一下實在大大出乎池非的意料之外。
曆朝曆代,凡是有資格封爲親王的人,無一例外全是擁有天家血脈的皇族近親,不是皇叔就是皇子,哪有把外姓人封爲親王的道理。
但偏偏嶽父甯志遠就是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竟然還真就想開這個先例,把身爲女婿的池非也封爲親王。
對于嶽父的這番厚愛,池非心裏當然十分感動。
但感動歸感動,這親王封号他是真不能接下的。
不能接下的理由,不是爲了他自己,而是爲子孫後代着想。
池非對嶽父所說的理由,隻是一個借口而已。
他真正擔憂的,不是以後蘇家會出什麽仗着親王權勢而胡作非爲的敗家子,而是擔心以後蘇家子孫可能會卷入到奪嫡之争的旋渦而家破人亡。
池非敢說,憑着他和嶽父,以及兩位舅兄的深厚關系,他的子女以及孫子那一輩,隻要不出那種想要造反的腦殘子孫,基本上都能跟甯家保持良好的表親關系。
但正如嶽父所說的那樣,人命有數,就算是他,可以管的也不過是三代而已。
三代以後,到了第四代、第五代,甚至第六代之後,蘇家跟甯家的血緣關系已經不可避免地變得越來越淡。
到時甯蘇兩家關系如何,就要看兩家的交往情況了。
親王這一爵位是超等爵,于理于法都不會有所降等。
換句話說,就算是數代之後,蘇家依舊還是世襲罔替的親王府,而且還是一個名符其實的異姓王。
對于有意參與奪嫡之争的一衆皇子來說,這異姓王實在太顯眼了,極有可能會成爲皇子們争相拉攏的對象。
到時叫蘇家子孫怎麽辦?這站隊還是不站隊?
到了異姓王這種級别的家族,不是說你不站隊别人就會輕易放過你的,同樣有可能會遭到别人的要脅而被迫站隊。
一旦真的站了隊,最後卻押錯了寶,那蘇家極有可能會像曆史上衆多站錯隊的世家大族一樣,遭到最終勝利者的大清洗、大屠殺。
而且從古至今,異姓王有幾個有好下場的?
漢高祖劉邦所封賜的八大異姓王就是最好的例子,不是死就是殘,被抄家滅族更是常事,沒一個有好結果。
所以爲了子孫後代着想,這親王封号池非是萬萬不能接下的。
池非相信以嶽父的精明,應該也已經猜到了他的顧慮和想法,這才同意他的請求收回成命。
在池非看來,他能封侯足以。
但以嶽父對他的恩寵,這應該不太可能。
他多半會跟李定北和蕭志堅一樣,會被封公,而且很可能還是國公級别。
雖然被封爲國公也很顯眼,但比起獨一無二的異姓王,封公已經好太多了。
至少還有李定北和蕭志堅這兩家國公府在前面頂着,他這個以後不打算當官的人,在朝黨之上就沒那麽顯眼了。
另外他還會像第一代鎮國公那樣,立下祖訓,讓子孫們不站隊不跟風,保持本心。
隻有這樣,才能避免蘇家有朝一日被迫卷入到奪嫡之争的旋渦裏。
能爲孫子後代想到這份上,池非覺得自己已經做得挺不錯了。
雖然比不上甯氏先祖那樣算無遺策,但至少也算是盡心盡力了。
假如這樣日後蘇家還是出了某個硬要參與奪嫡之争的笨蛋子孫,那他也無話可說,他能做的都已經做足了,可以說問心無愧。
…………………………
皇帝自稱天子,代天行道,故曆朝曆代幾乎所有皇帝都有祭天的傳統,大魏也不例外。
而祭天之處,則稱爲天壇。
自朝廷遷都江南後,和安帝趙焞安命欽天監在新京城内挑選一塊風水極佳的地方建造新天壇。
其開工時間甚至比新皇宮的建造時間更早,可見天壇地位之尊崇。
天壇是皇帝舉行各種重要儀式的地方,每年孟春祈谷、孟夏祈雨、孟冬祈天都會在此舉行。
除了例行祭祀外,這新天壇還在正式遷都完成那天使用過一次,由和安帝趙焞安親自上壇禱告上天,祈求保佑新京。
可惜這番禱告看起來沒什麽作用,一年以後新京就被胡人大軍給拿下了,甚至就連整個趙氏皇族也幾乎被屠殺一空。
也不知道是趙家氣數已盡,還是上天聽不到趙焞安的禱告。
但無論如何,這天壇依舊還是皇家舉行重要儀式的莊重之地,地位并無改變。
這天一早,天壇正中的祭天殿裏,站滿了穿戴整齊的文武百官。
在其身後,則是一大群雖無官身,但有爵位的世家勳貴。
所有人在禮部官員的安排下,按品級高低、爵位大小等區别,各自排成數排,井然有序。
大殿周圍,還有一衆宮廷樂師在合力奏樂。
莊嚴肅穆的樂聲,在整個大殿當中周而複始、回音了了。
大殿正前方有一個銅鼎和一方長案,銅鼎内一直燃着柴火,案上也擺放着豐盛的祭品。
此乃祭天儀式中的“燎祭天地”,寓意通過焚燒薪柴、獻上祭品來供奉上天。
身披铠甲、頭戴戰盔的西北大将軍兼監國大臣鎮國公甯志遠,就這樣一身戎裝地站在銅鼎前面用洪亮的聲音誦讀着禱天祭文:“臣遠敢用玄牡昭告于皇皇後帝,魏曆世二十有一,踐年二百三十有六,四海困窮,三綱不立……”
祭文乃禮部官員所寫,用辭雖華麗,但有些晦澀難懂。一些讀書不多的人,甚至根本就聽不明白祭文的意思。
這篇禱天祭文大概的意思是:大魏立國二百多年來,終遇大劫,奸臣當道、百姓困頓。
恰逢此時,胡虜作亂、瘟疫橫行,堂堂大魏竟就此毀于一旦。
除兩位公主外,趙氏皇族已斷絕于胡虜之手,大魏皇朝實則氣數已盡、名存實亡。
然國不可一日無君,此時大魏境内仍舊戰亂不斷,民不聊生,急需一位新君主持大局。
臣甯志遠在兩位公主及百官的多次懇求下,終于不得已接任大統,成爲新君。
臣自知德行不足、難擔大任,但爲保天下百姓安甯,必将躬盡所能、毋以敢忘。
望上天垂憐,護佑大甯。
甯志遠念完祭文後,将祭文放入銅鼎當中焚燒,然後向上天跪拜行禮,行的乃是最重的三跪九拜之禮。
站在後面觀禮的所有人也立刻跟着一起下跪行禮,不敢有絲毫怠慢。
在行完跪拜禮後,甯志遠這才起身站立,面向衆人。
終于,輪到今天的重頭戲:移交玺绶。
所謂玺绶,就是指大魏的傳國玉玺。
當初胡人入城時,這傳國玉玺自然無法幸免地落入胡人之手。
直到西北軍全殲胡人大軍後,這才重新拿回了這傳國玉玺,并由大理寺代爲保管。
由于趙家皇族所有男丁已然死絕,因此移交玺绶這種事就隻能由雖爲女子,但輩分和身份最高的慶平長公主來做。
在莊嚴的樂聲中,一身宮裝正服的慶平長公主手捧托盤,托盤上面正是之前被胡人所搶走的傳國玉玺。
走到甯志遠面前後,慶平長公主手舉托盤緩緩跪下,然後躬身說道:“請甯公接過玺印,繼任大統。”
後面觀禮的所有官員和勳貴也一起跟着跪下齊聲大呼:“請甯公接過玺印,繼任大統。”
在這些整齊的呼聲下,甯志遠這才表情肅穆地恭身接過玉玺,然後走進内殿更衣。
半柱香後,已經脫下盔甲換上龍袍的甯志遠手捧傳國玉玺,直接坐在高高的龍椅上俯視衆人。
一時間,包括兩位公主在内,所有人立刻齊聲大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衆卿平身,請起。”甯志遠用低沉有力的聲音說道。
衆人這才站起來,然後執臣子禮微彎着背等候新皇的号令。
受禅結束後,甯志遠發布了自己的第一份皇帝诏書:“今朕承帝王之緒,賜國号大甯。
以和安八年改爲光興元年,議改正朔,易服色,殊徽号,同律度量,承土行,大赦天下;自殊死以下,諸不當得赦,皆赦除之。”
但凡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已是慣例,衆人皆不意外。這份诏書,也算是中規中矩。
接下來,就是大肆封賞的時間。
新皇光興帝首先賜慶平長公食邑五千,焞芳公主食邑四千。兩位公主保留稱号,上書不稱臣,京都有事于魏太廟。
封長子甯雅柏爲孝親王,次子甯雅楓爲恭親王。長女甯雅珊爲淑賢郡主,次女甯雅芷爲敏清郡主。
奉國将軍李定北封護國公,定國将軍蕭志堅封衛國公,九江知府蘇真封慧國公,三公各賜國公府一座、賞金千兩。
章文軒封惠文侯,暫代吏部尚書一職。
其餘一衆西北将領皆有封賞,凡是千戶以上的将領,皆能封爵,指揮使以上甚至直接封侯。然後依次輪功行賞,無一遺漏。
在禮部官員念着封賞名錄時,凡是被叫到名字的西北将領全都激動不已、欣喜若狂,有些人甚至忍不住淚流滿面。
他們這些武将終日刀頭舔血、出生入死求的是什麽?
不過就是出人頭地、光宗耀祖罷了。
如今,這一切都已成真,難怪他們會如此激動。
望着這些陪自己東征西戰多年的下屬如此高興,已經由西北大将軍變爲光興帝的甯志遠也不禁受到感染而笑了起來。
在封賞過後,甯志遠随即抛出了一顆重磅炸彈:以金陵爲陪都,遷國都于舊京,一年内完成。
什麽,要把國都遷回舊京?
這項政令,頓時讓大多數人都懵了。
朝廷好不容易才從舊京遷過來,怎麽甯家一上位就要重新遷回去,難道江南這邊不好嗎?
許多開始習慣江南怡人氣候和優越生活的官員勳貴們不禁有苦難言。
這時,甯志遠不冷不熱地補充道:“此次遷都,除在職官員要受朝廷調派外,其餘人等一律自願。
如果有人想留在陪都的話,朕也不會勉強,各随其意。
另外凡是願意跟随大軍遷都的百姓,朝廷會在路上定時施粥,另外有大夫會爲生病的人治病,使其平安到達舊京。
此事朕會張貼皇榜,公布天下,望諸君自行體察。”
聽說允許自願跟随,不少勳貴們頓時松了口氣。
經過胡人入京後到處燒殺搶掠這場大劫後,許多被搶劫一空的世家勳貴已經不可避免地走向衰落。
舊京那裏除了一幢舊房子外,已經什麽都沒有了,他們實在沒多餘的錢财和精力再随大軍遷都。
隻有部分還期望着東山再起的家族,才有意于陪新皇遷都,以後找機會再度複興。
站在群臣當中的池非望着坐在龍椅之上,身穿龍袍、一臉威嚴的嶽父,他忽然有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這個人既是他的嶽父,又是這大甯朝的開國皇帝。
而他自己,則是嶽父親賜的三大國公之一的慧國公。
由“慧”這個稱号,足以看出嶽父對他的恩寵和期待。
于嶽父甯志遠而言,他自封爲光興帝,這光興二字,自是取其光複天下、中興社稷之意。
爲了實現這個目标,嶽父要做的事還有很多。
首先是驅除盤據南方和西南地區的胡人,收回失地、光複内陸。。
其次是平定江東的叛亂,使那裏重新受到朝廷的監管和控制。
接下來,甯家還要在全國逐步推行各種新政,其中包括争議最大的官員選拔制和清廉社制度。
這些新政肯定會遇到重重阻力,絕非短短幾年之内就可實現。
由此可見,嶽父甯志遠身上的壓力并不少。
而身爲他女婿兼親信的池非,要做的事同樣有很多。
他不僅要輔助嶽父改革弊政、推行新政,還要想辦法把蒸汽機研制出來并投入使用,讓第一次工業革命就發生在這個名爲大甯的漢人國度裏。
雖然他不會造火車和輪船,但他相信随着蒸汽機的出現,資本的力量會讓這一切都成爲現實的。
假如可以的話,他還想把國有銀行系統創建出來。
這樣就可以把全天下所有富人藏在家中幾乎都快放得發黴的金銀給調動起來,讓這些硬通貨成爲大甯工業和商業發展的血液。
他還要協助甯家大力發展海貿,盡量擴大漢人的活動海域,讓大甯成爲一個僅靠商業和海貿就足以富國強兵的超級大國。
池非不知道自己能做到哪一步,但有道是盡人事,聽天命。既然來都來了,那就好好幹吧,能做多少是多少。
全書完。
……………………
……………………
完結感言(正文已超八千字,以下内容不算錢)
在打上“全書完”三個字時,我感到壓在心裏的一塊石頭總算放了下來。
我在第一章的時候就已經說過,這本書多半會撲,果然撲得慘不忍睹。
但不管如何,這本書總算寫完了,我也算是完成了對各位書友以及我自己的承諾和執着。
正如簡介所言,這書是我過年的時候腦子一抽突然想到的題材,寫一個會寫網文小說的普通人在古代謀生發展的故事。
因此在我筆下的池非隻是一個普通人,一個不懂造玻璃鋼鐵,甚至連标準化螺絲螺母、軸承等基礎工業零件都做不出來的普通人。
就連滑膛槍,也是完全山寨的結果。
至少在我看來,這才是相對比較适合邏輯的普通人。
當然,這樣一寫,幾乎就沒什麽爽點了,而且這種類型的題材也被人寫濫了,自然也是本書會撲街的原因之一。
很顯然,我是那種靠寫文賺不到什麽錢的三流寫手,既然如此,那我幹脆就徹底放飛自我,爲愛發電,隻寫自己想寫的小說,就如同這本網錄一樣。
本書将是我第一本,也是最後一本古代架空小說,以後會回歸我比較擅長的都市類。
我現在有兩個題材可寫,正糾結于寫哪個。
一本是無CP的女主文,一本是都市男主文。我感覺兩本都挺有意思的,都值得一寫。
廢話就說到這裏,再次多謝現在以及以前訂閱支持的書友,我們以後再見,小弟一定會繼續寫下去的,各位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