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畢竟是女娲娘娘留下來的東西,若是沒有女娲娘娘那種境界,又如何能輕易識破這是一個幻境,而混沌帝玉有女娲娘娘的境界嗎?答案顯然是沒有的。
雖然葉青峰等人不知道女娲娘娘到底是個什麽境界,但作爲人族最偉大的始祖之一,想必至少不是混沌帝玉這種東西可以去比較的。
葉青峰有了這個念頭,才強行從何道士那裏借了山河陰陽鏡,并立刻找到了鎮元子大仙,與其讨論這個計劃的可行性。
卻沒想到鎮元子大仙竟然聽說過山河陰陽鏡這件寶貝,并且對它有着一定程度的了解,據他所說,這件太古至寶早已不知蹤迹,沒想到會突然出現在一個蹩腳道士手中。
這些都不重要了,他立刻根據自己對山河陰陽鏡的了解,結合葉青峰從何道士那裏得到的信息,開始了仔細的研究。
很快他便找到了編織幻境的辦法,并且編織了個天策府出來,把程将軍騙了進去,然而程将軍根本沒察覺到這是假的。
對天策府如此了解的程将軍都分不清,對長安根本不了解的混沌帝玉又如何分得清?于是計劃便确定了,讨伐檄文立刻公布了。
爲了蒙騙混沌帝玉,鎮元子刻制了一個掩蓋天機陣法,掩蓋了長安的天機,以免被混沌帝玉神識察覺,同時又讓虛幻的李世民用言語刺激它,讓它失去理智,于是一切才終于完成。
混沌帝玉一直在和幻象世界之中的三界衆神戰鬥,自己深受重傷都還沒察覺這一切都是假的,但鎮元子一直在等,在等姬長歌也進去,并對混沌帝玉出手,導緻二者都受傷之後,才是最佳時機。
于是六大真神再也顧不得幻想世界會被發現,連忙沖了出來,打出浩瀚的法力,想要強行關閉山河陰陽鏡,但顯然他們的力量是不夠的,山河陰陽鏡根本沒有反應。
而此刻,清醒過來的混沌帝玉已經開始朝外沖了,它不知道三界衆神在做什麽,但他至少明白,一定不能在這裏面待下去,否則就太危險了。
不止是他,甚至姬長歌也終于察覺到了不對勁,發出一聲怒吼,直接朝外沖來。
包括玄黃二神在内,四大真神同時朝外殺來,但卻已經沒有當初之前那麽可怕了,因爲混沌帝玉的傷太嚴重了,六大真神自爆,它全部承受,沒死都已經很了不起了。
“用之前的辦法!程将軍!快!”
鎮元子大吼着,六人合力,同時朝前打出一股驚天動地的力量,将四大真神硬生生壓了回去。
真實的長安城樓之上,李世民在程将軍和大慧禅師的保護下,來到了城樓之上。
他看着那一面熠熠生輝的古鏡,古鏡投射出一道道光,恰好就投影出這個虛幻的世界,當真是神奇無比。
他穿着龍袍,渾身流淌着真龍聖君之氣,也是天子之氣。
他大聲道:“長安城的百姓!我大唐所有的子民!”
聲音在鎮元子提前布置好的陣法加持下,傳遍了整個大唐,這是真神大道在幫助他傳播。
李世民沒有一點點緊張,充滿了睿智和冷靜,他聲音沉穩無比,繼續吼道:“父老鄉親們,朕乃李世民,正在京城長安的城樓上。”
“我們的國家、我們的民族,正在面臨一個可怕的魔頭,它是誰你們已經知道了。現在無論你們是誰,無論是普通的庶民還是達官顯貴,亦或是王侯将帥,你們都将是大唐的英雄。”
“請你們怒吼!請你們拿出你們心中所有的憤恨!用你們的意志,給我們力量,保護整個世界!”
“想想那些被水怪屠殺的戰士們吧,想想你們的土地,想想是誰讓你們背井離鄉,誰又讓你們又苦又累。”
“憤怒吧!把你們所有的憤怒都宣洩出來!大唐需要你們的力量!”
一句句話響在天地之間,大唐各個地方的百姓都攥緊了拳頭,他們無論是在室内還是在室外,都不禁喘着粗氣。
這是憤怒的力量,這是萬民的宏願,這是衆生的意志。
這一股力量,是無法去估量的。
隻能看到,整個大唐各個州府都澎湃出一道道白光,這是天地的浩然正氣,這是萬民心中的正義和對邪惡的憤怒。
無數道白光,最開始很淡,但越積累越多,最後已經是璀璨無比。
它們轟然朝長安席卷而來,宛如汪洋大海一般浩瀚,以難以想象的速度降臨這邊,全部都撞擊在山河陰陽鏡投射出的屏障之上。
山河陰陽鏡發出一聲輕鳴,五色之光閃爍着,那一道屏障終于開始消失了,從上左右三個方向朝内收縮,當它徹底消失之時,一切塵埃才将會落地。
“快!快沖出去!”
混沌帝玉雖然在怒吼,但聲音已然很虛弱了,他的混沌之光激射而出,被鎮元子一劍一劍斬碎。
四大真神往外沖,六大真神奮力抵擋,大戰驚天,法力縱橫,似乎要令天地碎裂。
這是生死的最關鍵時刻,要麽三界真神擋住他們,一切塵埃落定,要麽他麽沖了出來,則是世界末日。
“殺!”
葉青峰一劍斬下一個妖王的頭顱,當知道混沌帝玉被困在裏邊的時候,這些妖獸就像是發了瘋一般朝着屏障沖去,似乎還有想救混沌帝玉的意思。
但葉青峰等衆多三界弟子确實是勇不可擋,在對方人群中幾進幾出,殺得他們慘叫不斷,幾乎是全部陣亡。
這一場大戰,葉青峰等人的部分要結束了,在饕餮、猰貐、梼杌、窮奇都被送進了靈珠之後,他們的氣勢都變了,實力也不如這邊了,畢竟萬獸之王真的就是一個王者,誰也擋不住它的屠殺。
他們的掙紮沒有任何意義,早晚都是一個死罷了。
而這邊,混沌帝玉、玄黃二神和姬長歌一起猛攻這僅存的屏障,而三界真神拼命抵擋,一個個口中鮮血噴湧,但就算是死,也絕不退回半步。
誰都知道他們一旦出來的後果,正如鎮元子最初所說,就算是拿命七填,也好過丢失這個天下。
“哇!”
盤絲大仙又吐出一口鮮血,艱難擋住了玄神的攻擊。
烈日當空,大地燥熱,葉青峰等人殺紅閉了眼,追着混沌帝玉的人,已經斬來了最後的屠殺。
地上已經有了一具具屍體,雙方都損失慘重,但對于混沌帝玉這一方來說,顯然已經崩盤了。
萬民的宏願,衆生的意志,持續關閉着山河陰陽鏡,所剩下的光壁并不大了。
再一次被打退,三界六大真神的傷已經快趕上混沌帝玉了,他們畢竟很難抵擋這樣四個強大啊存在,尤其是 混沌帝玉,但現在他們的意志就是,永遠不能退縮,必須守住。
“殺啊!”
“殺了他們!”
“一個都不許跑!”
葉青峰這邊怒吼着,而混沌帝玉也在怒吼着。
“快滾開!讓我出去!你們找死!”
“别擋着我,你們不要命了嗎?”
“等我出去殺了你們!我把你們全部都殺幹淨!”
混沌帝玉怒吼着,聲音愈發虛弱,它的傷實在太重了。
姬長歌死死咬牙,不禁厲聲道:“鎮元子,是你們逼我的,你們逼我動用這股力量的。”
“我本不願意用,開始你們太狠了,把我也算了進去。”
他整個人已經成了混沌的虛影,一股股恐怖的力量從他體内席卷而出,他朝着僅存的屏障極速沖來,眼中的殺意猶如實質。
此刻,他的氣勢竟然比受傷的混沌帝玉還要可怕。
“父親!爹爹!”
一個清澈甜美的聲音忽然響起,令姬長歌身體頓時一顫,他擡頭朝前看去,隻見姜書雪正俏生生的站在那裏,臉上帶着溫馨的笑容。
姬長歌的身體不斷顫抖着,他艱難道:“你!你快走!你别在這裏!”
姜書雪笑道:“爹爹,母親都跟我講了,你要開啓你的力量,首先就必須要隔絕感情,隻要我在這裏,你的感情就揮之不去,你就無法開啓你的力量,對嗎?”
“你說是不是,爹爹?”
聲音依舊甜美膩人,但姬長歌卻是要崩潰了,他大吼道:“爲什麽!爲什麽你知道了我的身份還要背叛我!”
“爲什麽?”
姜書雪笑道:“爹爹忘記了,當初我也是拼了命才從無名谷逃出來的呀,您的女兒不是那麽懂事,但這一次的決定,卻沒有任何猶豫,你就在裏邊吧,好好待着,别出來害人了。”
盤絲大仙飛身上去,和姬長歌對了一掌,然後連忙飛出。
六大真神幾乎失去了戰鬥力,每個人身上都是可怕的傷痕,但他們一直堅持着,像是雕像一般,守護着這片世界。
“不!不要!不要把我封在裏邊!”
“我受夠了封印了,不要啊!”
混沌帝玉一邊朝外沖,一邊大吼着,而姬長歌也是咬着牙朝外沖來,他最終無法開啓自己的力量,隻能怒吼一句:“姜紅櫻!這個時候你都不忘算計我!你才是最可怕的人!”
鎮元子喘着粗氣,艱難從地上站了起來,大聲道:“在裏邊永恒的孤獨的活着吧!沒有任何人會放你們出來的。”
在混沌帝玉等人絕望的表情下,光壁終于徹底消失,整個世界恢複了原貌,山河陰陽鏡光華内斂,從天空掉落。
淩霜月輕輕接住它,朝前一看,大地染滿鮮血,浮屍遍野,泾河水已紅。
陽光正好,一切的喧嚣和吵鬧,無數的驚心動魄和膽裂魂飛,似乎都被微風吹散。
天地安靜得可怕,衆人的臉色和眼神都是麻木的。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雪千尋才噗嗤一下笑出了聲,道:“你們這是怎麽了?我們不是赢了嗎?”
白無憂大笑道:“是啊!我們把混沌帝玉封印了,其他的小喽啰也全都殺了。”
姜書雪道:“另外說一件事,修羅鬼王前輩和我的母親,已經去了東海,先比現在靈墟碎層,已經是一片廢墟了。”
“太好了!”
盤絲大仙不禁道:“不愧是我的閨蜜,想的太周到了,徒兒啊,要不是你及時趕來,恐怕姬長歌真的能打出來。”
姜書雪一笑,道:“諸位師兄師姐拼命殺敵,我也不能總是不出力呀。”
衆人都不禁笑了起來。
太陽帝君歎息道:“這滿地的屍體啊,都燒了吧!”
手一揮,一場大火在長安城外燃起,風繼續吹,火勢更猛,春天的綠草被燒毀了,留下的光秃秃的地面。
鎮元子道:“火燒過的大地,你以爲什麽都沒剩下了,但來年春風一吹,你們就很看到那青青的草痕。”
“這個世界燒不爛的,生命的頑強,是烈火永遠都不會明白的。”
衆人面面相觑,心中頗有所感,是啊,經此大亂,世界殘破不堪。
但一切,終究會回來的。
葉青峰拉着淩霜月的手,雪千尋靠在白無憂身上,慕子白和花解語相視一笑,接着他們同時朝前看去——巍峨的城樓聳立,斑駁的城牆布滿創傷,長安依舊美好,并将繼續美好下去。
世界呢?世界依舊美好,也将繼續美好下去。
那自己呢?
太多的夢想,太多的事,太多的歡樂,他們都要去體驗,去經曆。
這幾年有些累了,總得給自己放個假。
幾人對視一眼,輕輕笑了起來,他們的默契很好,他們猜到了對方在想什麽。
無論如何,都是美好的事。
李世民站在城樓上,看着無數的身影,大聲道:“英雄!凱旋!”
“英雄!凱旋!”
聲音傳遍了世界,不知道犧牲的靈魂是否已然安睡?
對于蚩尤和混沌帝玉來說,他們是活着的人,卻是以另一種方式死去了。
那些爲了正義而犧牲的靈魂,他們死去了,卻是以另外一種方式活着。
在大唐的東南,還有盤絲嶺和大唐境外的交界處,那鮮血浸潤過的土地,那骨灰沉埋的地方,那烈火焚燒處的傷口......
沒有人注意到那些地方,草痕已經青了。
風過草痕青,何必等來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