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位已經确定,下一秒應該便是狂轟濫炸了。
韓飛羽這才想起來這茬,大驚之下急忙想要換個地方。
“喂喂喂。”有擴音器的聲音響起。
韓飛羽皺了皺眉,心想這些家夥想要做什麽?
難不成還真打算聊聊?
“上面的朋友,我是俄國上将……名号就不說了,有事向各位确認。”
韓飛羽怔住,想了想之後把槍放在了一邊,緩緩站了起來。
他看到不止一個人用槍口瞄準他。
但他沒有看到有任何人打算扣動闆機。
“你要确認什麽?有事上來說。”
那名俄國上将沒有猶豫,從裝甲車裏鑽出來之後示意下屬将端起來的槍放下。
兩個人很輕易便聚在了一起。
沒等上将提問,韓飛羽搶先問道:“爲什麽?”
上将回頭看了眼等在山下的下屬,“你是指的他們?”
韓飛羽沒有回答,但目光卻露出了然之意。
上将哈哈笑了兩聲,說道:“因爲我不相信那個自命爲天的家夥,與其相信它,不如相信你。”
韓飛羽說道:“我怎麽了?”
上将說道:“至少你的眼裏沒有任何對生命的漠視,和那個家夥不一樣……天?對生命沒有絲毫憐惜的東西,也配稱之爲天?”
韓飛羽心想自己對生命也确實沒什麽特别珍視的态度,但自己總歸是人,如果能少死點人的話自己當然樂意。
他想了想,問道:“你想确定的事情是什麽?”
上将問道:“你們,是這場災難的源頭嗎?”
韓飛羽搖了搖頭。
上将又問道:“那天我見到那個家夥呢?”
韓飛羽點了點頭。
上将沉默了會兒,“知道嗎,我十五歲便入伍了,進過特種部隊,上過真實的戰場。”
韓飛羽打斷他,“你是想告訴我你的故事?我趕時間可能沒辦法認真聽。”
上将說道:“你沒有拒絕的機會,如果你不聽,我的軍隊會把這裏夷爲平地。”
落難鳳凰不如雞!
韓飛羽不忿的想到。
“不過這确實沒有意義,那就省着點說吧。”上将笑了笑,“我從軍至今,已經五十二年了,這五十二年裏,我做過的所有事情,那些見得光的或者是見不得光的,我都隻爲了一個目的……保衛俄國人民。正是因爲對此深信不疑,我才能活到今天。”
很多人參軍的人大概都是這個理想,韓飛羽摸摸想到。
上将的表情驟然猙獰起來。
他的眼裏燃起無邊的怒火,“我所有的堅持,在這段時間轟然破碎!如果老天爺真的要對我在過去犯下的罪行降下懲罰……又何必或及我國子民?”
韓飛羽依舊沒說話。
這種時候,不管說什麽話都是錯誤的。
上将的眼睛逐漸紅了,“本想一死了之,但我如果死了,誰又能約束我這幫部下呢?”
韓飛羽輕歎一聲,“将軍,不必這樣的。”
上将看着他,“尋死是懦夫的行爲,真正的男人,應該頂着崩塌的天地前行。”
韓飛羽贊道:“就該如此!”
上将的語氣弱下來,“但我也是人,也會做夢,我前行的目的,便是讓自己的夢愈發真實一些。”
他似乎瞬間年輕了不少,“但我如果真的想要實現我的夢的話,這個視人命如草芥的天地,必須得換。”
韓飛羽說道:“不謀而合。”
上将眯着眼睛看他。
韓飛羽說道:“我的目的,便是把天殺死。”
上将說道:“然後呢?”
韓飛羽說道:“然後讓這個世界重新回到正軌!”
……
……
上将的命令果然有用。
本該是敵人的俄國軍隊很快便完成了對庫利紮爾的防禦。
果然還有很多其他國家的軍隊趕赴此地。
說來可笑,天找來準備殲滅韓飛羽二人的軍隊最後竟都變成了他們的助力。
一周之後,整個庫利紮爾的防禦等級,甚至要比以前更爲嚴密。
也是一個星期之後,赤瞳對天空的轟炸終于結束。
沒能找到雲墓。
韓飛羽的眉頭皺得很緊。
難道……真的要動用核武器?
景月突然說道:“還有一個地方你遺漏了。”
赤瞳怔了怔,瞬間明白過來。
所謂的燈下黑。
數枚‘匕首’帶着長長的冷凝雲沖上高空,一聲巨響之後璀璨的火光和濃濃的黑煙同時散開。
天空像鏡子般露出裂痕。
韓飛羽猛地攥緊拳頭。
景月拖着他上了戰機。
戰機像閃電般沖入雲層,将裂痕撞成碎片。
天,就在雲間。
韓飛羽眯着眼睛。
加特林響起劇烈的轟鳴聲。
天的臉上露出怅然的情緒,心想難道這就是命?
它确實很虛弱,一個彈夾還沒打完,它便被摧毀得找不出一塊完整的肌膚。
韓飛羽問道:“完了?”
景月想了想,“應該是完了。”
韓飛羽說道:“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景月說道:“我也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天的血肉散在這顆星球每一個角落。
闊别已久的靈力逐漸出現。
韓飛羽終于确定這件事情應該結束了,急忙趕到第一絲靈力出現的地方。
“這……好像要花很長的時間才行。”他有些懊惱。
景月點了點頭,“至少千年以上吧。”
韓飛羽認真說道:“我不認爲我們兩個現在的狀态能夠活上一千年。”
景月笑道:“普通人要活百年就很難了,再加上我們兩個經常受傷,可能百年都活不到。”
韓飛羽說道:“你應該有辦法吧?”
景月說道:“我确實有辦法。”
韓飛羽松了口氣。
景月突然摸了摸韓飛羽的臉頰,“飛羽,我想。”
韓飛羽微怔,心想這個時候你突然想做這種事情會不會不太好?
景月嬌嗔道:“就是想了,我能怎麽辦嘛?”
罕見的撒嬌……韓飛羽急忙舉手投降。
這次花的時間和力氣甚至比弑天更長更多。
直到韓飛羽再也提不起一絲力氣的時候景月才終于罷手。
韓飛羽有點害怕。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地吸土。
景月這才二十歲啊……長此以往那還了得?
然後他突然愣住。
因爲景月直愣愣向着那縷剛剛發育起來的靈力走去。
按照常人的說法,這濾靈力應該算是源根。
以他們現在的實力,接觸源根無異于自尋死路。
“你幹什麽?”韓飛羽突然升起一種不詳的預感,掙紮着起身想要将景月拖回來,然後又無力地癱在地上。
景月說道:“别掙紮了,我下了藥,你現在沒有力氣。”
韓飛羽急道:“不能亂來啊,這個世界要想恢複原狀還得靠你啊。”
景月輕笑了聲,“不用我了已經。”
韓飛羽微怔。
景月伸出手,探進源根裏,接觸的地方化成碎屑,源根卻以一種極爲迅猛的态勢猛地增長起來,刹那間便吞噬了她的身體。
被吞噬之前,景月回頭看了一眼韓飛羽,目中滿是不舍。
我身爲不滅的力量,已經随着我最珍貴的東西一并給你了哦。
這個世界,已經不再需要我了。
但你……一定要活下去。
開心快樂的活下去。
你要找個比我更好,更讓你省心的女孩子,讓她陪你一起生活下去。
你要生個白白胖胖的小子,讓他繼承你的力量和血脈。
你要經常去找朋友們喝酒……隻是,别在醉酒的時候想起我了。
景月的身影在韓飛羽的視線中緩緩消失,他牙呲欲裂,血淚瞬間從眼角滴下。
數聲怒吼之後,他暈了過去。
……
……
庫利紮爾學院。
“飛羽呢?還是那樣嗎?”埃德輕聲問道。
凱茜點了點頭,“所有人都救回來了,獨獨少了景月,飛羽确實需要時間。”
埃德歎了口氣,“對了,時謝多久回來?”
凱茜說道:“從他留給我的信息,應該差不多了。”
埃德說道:“早知道這家夥沒死,我何必去和景月拼命呢?”
凱茜也有些無奈,“他啊,一向這樣,從來不管是不是有人在他身後擔心着他。”
正說話間一道身影從天而降。
時謝。
他禁鎖着眉頭,應該是已經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飛羽呢?”
埃德說道:“現在應該在赢溪吧?唐家傳來的消息說他在景月的房間裏已經足足兩個月沒有出來過了。”
時謝瞬間消失不見。
凱茜愣了愣,有些生氣。
埃德在一旁煽風點火道:“啧啧啧,我可舍不得這麽對欣欣,時謝這家夥……”
凱茜的表情愈發難看起來。
……
……
韓飛羽睜開眼睛,看着時謝,嘴角拉起牽強的笑,“你回來了?”
時謝點了點頭。
韓飛羽說道:“這個世界已經回到正軌了,神會現在肯定需要你的力量……”
時謝說道:“沒能救回景月,是怎麽回事?”
韓飛羽搖了搖頭,沉默了會兒說道:“我能察覺到這個世界所有人的靈魂氣息,透過那些靈魂氣息想要複活你們很容易,但景月……别說靈魂氣息,哪怕在這個房間我都感應不到任何和她有關的東西,又如何将她複活?”
時謝說道:“如果我能讓你得到景月的氣息呢?”
韓飛羽瞪大眸子。
時謝皺着眉,用靈力模拟出了一個坐标之後打進韓飛羽腦海裏。
“這是景月魔種所在,一個名爲道沉的世界……”
嗖的一聲。
房間内失去了韓飛羽的影子。
時謝看着仍在搖晃的窗戶,笑了笑。
一雙玉手從他的身後伸出。
凱茜抱住他,很緊,“飛羽呢?”
時謝輕輕把手放在凱茜的手上,柔聲道:“他去守護他的世界了。”
我也要守護我的,他在心裏默默想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