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的境界跌落開始，到剛剛那一刻爲止，他其實并沒有過于擔心的情緒，因爲他是不滅，哪怕體内的靈力比起不滅的浩瀚來說微不足道，他依然是不滅。
這個世界能傷他的東西不多，能殺他的東西更少。
強橫的肉體，是他縱橫世界的資本。
如果連肉體也被剝奪了的話……他能憑借的也就僅僅隻是在庫利紮爾培育出來的那些不強不弱的格鬥技巧和層出不窮的武器了。
他偷偷瞄了一眼景月，心想景月不愧是邪主，面對這種堪稱生死危機的險峻局勢依舊冷靜。
哪像自己？
不對……景月是怎麽得知這些消息的？
他把這個問題問了出來。
景月說道：“我在不滅境的時間雖然沒有天那麽長，不過總歸也比你長了不少，在這個境界哪怕多上一秒就能夠洞悉無數的秘密，等你哪天恢複實力的時候就知道了。”
韓飛羽微怔，心想自己對于不滅境的理解是不是錯了？
難道不滅也像其他的境界一樣，要以前中後期論強弱？
但不滅……不應該是至高無上的嗎？
景月沒有理會韓飛羽想的東西是什麽，也沒有解釋自己的話，隻是說道：“天散了靈力，棄了肉身，現在的他應該不堪一擊才對，隻要能夠找到他，哪怕我們兩個真的弱化成了普通人，殺之應該不難。”
韓飛羽問道：“問題是，我們要怎麽找他？”
景月說道：“換作是你，你會藏在哪裏？”
韓飛羽想了會兒，“一個别人很難想到的地方。”
頓了頓，他眼前一亮，“一個别人就算想到也很難進入的地方。”
景月說道：“現在的天，應該不會藏在我們都無法接近的地方。”
比如岩漿。
比如深海。
比如極地。
因爲他們的身體條件不足以讓他們在殘酷的生态環境中存活下去。
韓飛羽沉吟道：“天能輕易到達而我們很難到達的地方。”
他擡起頭，恰好和景月四目相對，異口同聲地說道：“雲墓！”
是的，雲墓是韓謙所創，堪稱這個世界最難琢磨的大牢，常人就算計算力再強也得花數年或者數十年的時間才有一絲機會探得蛛絲馬迹，要想進入其中必須要花上更多的時間。
搞不好便是一輩子。
但天不同。
雲墓是在它眼皮底下建立起來的，它對雲墓的熟悉更甚于創建者韓謙。
對它來說，雲墓，大抵便相當于一個後花園吧。
“飛羽，你的靈戒裏有戰機之類的嗎？”景月突然問道。
韓飛羽說道：“有倒是有，但我們如果開着戰機一頭紮入雲海裏的話，哪怕耗盡機油也不可能摸到雲墓門檻。”
景月沉默了會兒，“你好歹也是當代械神，對雲墓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
韓飛羽說道：“父親留給我的東西對雲墓并沒有過多的介紹，而且，雲墓不是械，械神二字對它而言隻是一個笑話。”
景月又問道：“難道就從來沒有人能夠找到雲墓？”
她巅峰時期當然可以很輕易地挖開雲墓，但那時候她太自大，察覺到雲墓裏并沒有生命活動的氣息之後很自然地便忽略了它，哪裏想到現在竟演變成了如此麻煩的局面？
韓飛羽想了想，“也不是沒有。”
景月眼前一亮，“說來聽聽。”
韓飛羽說道：“我父親好像可以出入雲墓，除了我父親以外，赤瞳也曾經查到過雲墓的入口，還幫助我進去過一次。”
赤瞳？
景月突然想起了那個調集數千枚核彈轟她的少女。
那個人工智能？
韓飛羽摁了摁靈戒上的凸起，沒什麽反應。
“看來這場大劫也影響到了赤瞳，她現在沒辦法幫助我們。”
景月說道：“那就去一趟庫利紮爾遺址好了。”
赤瞳的主機在庫利紮爾學院地底，這是每個神會成員都知道的事情。
問題是，從地表但主機還有一段不短的距離，以他二人現在的實力，如何能夠通過路上設下的重重機關？又如何能夠忍得住這麽長時間的窒息？
似是看出了韓飛羽的想法，景月淡淡道：“那些機關是小事，連地藏王和赤瞳都在這次的災難中難以爲繼，何況那些小玩意兒？”
如果被神會的那些人知道景月對他們煞費苦心做出來的防護措施是這個态度的話想必會噴出一口悲憤的血。但他們已經死了。
韓飛羽雖然是械神，但還沒參與對社會基建的改良，對景月的話也沒什麽特别的反應。
“那麽現在就隻有一個問題了。”他打了個響指，“沒有專用的鑽地機，我們如何挖到地下數百米的深度？”
景月說道：“先去那兒，我看看地勢再說。”
……
……
半天過後，他們落在一片焦土之上。
韓飛羽看着一地的破銅爛鐵還有斷肢殘骸，陷入了沉默。
景月有些歉意，“當時想着要不了多久就能夠複活他們，于是出手的時候重了些。”
韓飛羽忍下心頭的難過，問道：“現在怎麽做？”
景月說道：“庫利紮爾學院那麽大，我們要如何确定赤瞳的主機究竟在那塊廢墟底下？總不能全部翻一遍吧？”
韓飛羽說道：“校長辦公室。”
赤瞳微怔。
韓飛羽四處看了看确定了自己所在的方位之後，指着某處說道：“這個方向直線行進五百米，誤差不會超過三十米。”
像赤瞳這種超級計算機的主機并不小，三十米的誤差也就不會太大。
景月點了點頭。
她将那些黯淡無光的武器拿到身前。
“當初沒有徹底毀滅你們的器靈真是太好了。”她喃喃道：“現在，該是你們做出回報的時候了。”
一些透明的虛影從景月的心髒處緩緩流出，然後落入了那些兵器内。
它們顫了顫，卻沒有露出敵意。
景月沒有瞞着它們，在景月的體内，這些兵器明白了邪主所有的計劃。
甚至包括了沒對韓飛羽說出來的計劃。
“這個地方，掘地三尺。”景月淡淡地下令。
“我爲什麽要幫你？”皓水說道：“就算你并不是表面露出來的那麽壞，但你也遠遠算不上是一個好人，而且……”
“而且你們想要殺死現在的我是很輕松的事情。”景月接道：“普通人的實力全看身體和技巧，有靈種或魔晶的人則要加上一個靈力，如果能夠問道于天成爲近世便還要加上靈魂，若能勘破天地陰陽就還要加一個神識。”
景月的表情很輕松，“你們認爲我失了神識，丢了靈力，弱了肉體，便能夠很輕易的殺死我？”
兵器們沉默不語。
景月笑着說道：“不，如果這樣能殺死我的話，心聖和血主他們何必把我分開封印？我之所以能活到現在依舊不死，是因爲我的靈魂始終不滅，心聖他們就連将我的靈魂分開都做不到，何況消滅？”
韓飛羽這時在一旁補充道：“你們不能殺她。”
皓水微嘲道：“祝炎大人這是打算徇私？因爲這一代的你喜歡她？”
韓飛羽說道：“這隻是一部分原因。”
他笑了笑，摸着自己的頭發，“還有就是，如果你們在這裏殺了她的話，這個世界就永遠恢複不到當初的模樣了，你們說景月不是好人，但如果你們阻止了天地複原，那你們就更稱不上好了吧？”
皓水沒有說話，也沒有挖地。
景月突然說道：“如果天死了，我承諾讓你見見另一個世界。”
地球的萬物旗已經毀了，而這些兵器大多是從萬物旗上脫離出來的，沒有萬物旗，它們基本上已經定型了。
所謂定型，實力不能增長，受傷不能複原，随着時間的流逝甚至會成爲真正的凡鐵。
除非它們能夠得到萬物旗的幫助，重聚器身。
這也是它們爲什麽不願意相助邪主的原因……畢竟是景月把它們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又是一陣漫長的沉默。
皓水狠狠傳音，“你最好遵守承諾！”
在兵器們的幫助下，韓飛羽和景月很快便得見了赤瞳的主機。
那是一個長方體的柱形物，約莫有四千方大小，此時一片焦黑。
韓飛羽飛速檢查了一遍，松了口氣。
有些損傷，卻不是很大。
他将損失盡可能地修複之後将靈戒嵌入主機上的凹槽裏。
長方體閃了閃，然後發出微弱的光。
光芒逐漸亮了起來，黑發長裙的少女從主機中走出。
“在我睡去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如果有人能夠将我喚醒的話，那個人也隻能是你了。”
明明隻是一個人工智能，說話還有模有樣的。
居然還睡去……你特麽也要有睡覺這個功能啊？
韓飛羽默默想着。
“說吧，找我有什麽事？”赤瞳問道。
韓飛羽說道：“幫我找雲墓。”
赤瞳說道：“然後？”
韓飛羽說道：“我要殺死天，它現在應該躲在雲墓裏。”
赤瞳沉默了會兒，“很急？”
韓飛羽點了點頭，“不能更急了。”
赤瞳說道：“那我有其他的方案。”
韓飛羽微怔，嗯了一聲。
赤瞳解釋道：“沒有必要進去，事情的經過我已經通過你的靈戒全部了解了，就算你們這次找到了天，它也不一定會完全坐以待斃。”
韓飛羽說道：“直接說你的方案。”
赤瞳說道：“簡單，你和景月既然有能力讓世界重回正軌的話，隻需要你們乘坐潛水器潛入太平洋深海，我用核彈将世界範圍的天空集體轟炸一遍，天沒了靈力，又沒了肉體，斷然抵擋不住。”
頓了頓，她繼續說道：“就算是靈魂，我也可以保證讓它渣都不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