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來天沒有在這種事的方面欺騙她的必要，二來也是因爲天的行爲确實符合它言語中的邏輯。
它在過往數次都證明了它對生命的忌憚，卻依然想着恢複過來之後讓生命繼續繁衍，這本身就很能說明問題。
更何況，如果天真的決心幹涉生命的正常運行軌迹這個世界有誰能有突破不滅的自信？
所以，天是真的放任生命自由生長，哪怕它們會成爲威脅到它的存在。
“所以.你會不會也是别人創造出來的？”
天搖了搖頭，“不排除這個可能性，但創造我的人肯定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景月說道：“何以見得？”
天笑了笑，指向遠處，“不滅強者的神識可以在一念之間到達四海八荒，你曾瞬間洞悉了整個星球的秘密，卻沒有将你的神識繼續外放。”
景月挑了挑眉，“你什麽意思？”
天說道：“你是不是很疑惑，我爲什麽身爲不滅境的強者依然無法阻止這片天地産生的威脅？”
景月說道：“難道不是爲了觀想生命的軌迹？”
天失聲笑道：“這顆星球無數生命，花草樹木，鳥魚蟲獸，如此之多的生命，我就算抹殺了其中的一兩隻又怎麽會影響我的計劃呢？”
頓了頓，它解釋道：“之所以沒有抹殺你，沒有抹殺盤古，沒有抹殺韓飛羽，是因爲你們隻有突破到和我一樣的境界時才會引起我的共鳴，換言之，也隻有那個時候，我才能注意到你們。”
景月皺起眉頭，“那你平時.注意的地方是哪兒？”
天指了指頭頂，卻并非蒼穹，“回到最初的問題，神識。”它的神情有些興奮，“我向往的，也是無盡虛空。”
頓了頓，它繼續說道：“我已經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留在這裏的不過是一具腐屍，一抹幽魂罷了，在我所到達的地方裏，沒有出現和我相同級數的人，妄論比我更強？”
景月說道：“那這個星空又怎麽解釋？人們常常說老天有靈，會不會虛空也有靈？隻不過沒有讓你發現而已？”
天看了景月一眼，“你想過的我都想過，但我可以明确告訴你，沒有。”
景月愈發不解，“那你到底怎麽出生的？”
天說道：“追根問底沒有意義，我隻能告訴你，這個世界最強的力量便是你我。除去你我之外，其餘的力量皆爲想象之中的力量。”
“但你如果想要活命，就必須突破到更高的境界，這和你說的話豈不是自相矛盾？”遠方突然響起狠厲的聲音，韓飛羽一瘸一拐地向戰場走來。
每走一步，他身上的傷勢便會好些，當他站在景月身邊的時候，他已經完好如初。
天說道：“雖然知道一擊之力便想殺你很不現實，但我本以爲你會花更多些時間。”
韓飛羽說道：“這足以證明，你的想法是錯的。”
天笑了笑，“我果然不該和你們進行口舌之争的，我對語言的掌握雖精，但實際運用卻遠不如你們.既然如此，那便直接開戰吧。”
面前這兩個人雖說沒有盤古或者混沌那麽強橫，但他們很團結。
兩個團結的不滅強者，理論上可以做到任何事情，包括換天。
如果不是一時大意落進了自己的局裏，現在的自己，很可能已經被他們殺了。
想着這些事情，天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
和韓飛羽他們對轟了幾記之後，他的臉色終于好看了些。
韓飛羽大抵處于觸玄三階的層次，景月比他稍微好點，也不過隻是觸玄四階。
不管是攻擊強度還是靈力強度，他們都不如自己。
這就意味着，他們要比自己先喪失戰鬥力。
此戰，有勝的可能！
一道勁風從他的身側傳來。
他微微仰身躲過了韓飛羽的偷襲，發現那道勁風原來是一把刀。
村正殘骸。
他笑了笑，不假思索就要握住那把小刀反手插向韓飛羽。
當他的手接觸到村正殘骸的一刹那，殘骸的刀體卻自發散發出灰色霧氣。
天覺得手掌心有些痛，收回了手。
手上隐約有些凹凸的痕迹，沒有血卻凝成了疤。
“這可是時謝的刀，你以爲是個人就能用它？”韓飛羽的聲音充滿了嘲諷，“沒有至尊之氣的人妄圖使用村正，隻會反受其害。”
天說道：“至尊在我面前，也不過隻是蝼蟻。”
“是的。”韓飛羽說道：“但村正就是隻認蝼蟻而不認你啊。”
言語間他們又對攻了數拳。
韓飛羽覺得胸腹間有些翻江倒海。
天的狀況更糟，因爲他面對的敵人不止一個。
景月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絕命一擊幾乎抓出了他的心髒。
千鈞一發之際，它是靠着靈力爆發才躲過這緻命的一擊。
“你沒機會了。”景月說道：“你現在的境界确實要高過我和飛羽，但身處于現在的環境下，有件事情終歸是相同的，那便是無法恢複靈力。”
她的眼神有些冷淡，掌心籠罩着一層斑斓的光芒，“現在的你，還比我和飛羽任一個強嗎？”
天說道：“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你别讓我一次又一次地重複。”
景月微怔，心想現在這個局面你難道還有機會翻盤不成？
天猛地掠出，速度之快在他身後帶起了一連串的虛影。
景月面色一變。
這種攻擊，天是什麽時候學會的？
如果一開始動用這種力量對敵的話，天大可不必被逼進剛剛那種絕境！
“我的經驗很少，但我的學習能力不差，巧合的是，我也比較熱愛學習。”
天伸出左手拍向景月，同時掄起右腿鞭向韓飛羽。
韓飛羽皺了皺眉，身體瞬間消失在原地。
景月怒喝一聲，伸出手掌穩穩抵住天的左手。
又一聲槍響。
天随手一抓，然後将子彈丢在地上，“同樣的招式，我向來不吃兩次。”
他反手抓住景月的手掌，将她掄到天上然後狠狠砸向地面。
地面四分五裂，天用膝蓋頂在景月的咽喉上。
韓飛羽出現在他身後，豎掌成刀狠狠砍向天的太陽穴。
天嘴角的笑容甚至沒什麽變化。
起身，側身，俯身。
韓飛羽壓在景月身上，被天一同壓制。
天的神情很淡漠，“我沒有機會？當我熟悉了戰鬥之後。任何人在我面前都不夠看。”
他向着遠方的村正殘骸一握。
村正殘骸顫了顫，似乎是在抵抗。
天冷哼一聲，“區區玩具，竟敢反抗造物主的意志？”
村正殘骸終于抵抗不住天的威勢，落在他的手上一動不動。
“結束了。”天用力将村正殘骸向下壓去。
韓飛羽用手掌擋住了刀鋒。
一道匹練從景月身旁傳來，抽到天的身上将他抽了個趔趄。
韓飛羽趁勢起身，抱着景月退向遠方。
天拍了拍衣上塵土，“還想掙紮嗎？”
韓飛羽看着它，由衷贊歎道：“不愧是你。”
天說道：“我不一定會殺你們，如果你們臣服于我的話。”
韓飛羽怔了怔，心想這人莫不是失了智？
戰場上招降，如果成功的話那該是多沒有骨氣的對手？
别的不說，這麽沒有骨氣的人肯定是不可能問道于天的，更何況是超越天道的不滅境？
“我沒有發瘋，我隻是覺得太寂寞了。”天繼續說道：“漫長歲月裏隻有數個與我比肩的人，他們一一消逝，你們比我年輕，應該能陪我久一些的時間。”
“我知道了。”景月突然說道：“我知道你是誰了。”
“我說了，我是天。”
景月搖了搖頭，“不，你不是。”
天輕輕蹙眉，說道：“你什麽意思？”
景月說道：“我一直在琢磨你前面說的那些話，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天說道：“哪裏不對勁？”
景月認真道：“你說你的意識散于無盡虛空，隻有當出現了不滅境界的強者才會觸動你，聽上去似乎是我們突破到不滅之後威脅到了你的生命讓你從虛空中撤了回來。”
天挑眉說道：“然後？”
景月說道：“你既然花費了無窮歲月才散出你的神識，又豈是說收回來就能收回來的？”
頓了頓，她說道：“所以，不管你是誰，但你肯定不是天。”
“可笑。”天冷冷說道：“我不是天，難道你是？”
景月說道：“你是天，那是真正的天想讓你以爲你是天而已。”
天皺起眉頭，不知是不是被景月的話打動，這一次他沒有說話。
“不滅強者既然被稱爲不滅，肯定有這個道理，你說我感覺不到生命的流逝是因爲我晉升不滅的時間還短，但應該不是，不滅境的神識何其強悍，既然我能看見滄海之一粟又豈會看不到自己生命的流淌呢？”景月的神情很是認真，“但你确實沒有必要在這件事上騙我們，所以我想，你應該是和混沌一樣的存在，是天留給這個世界的觀察使，所以你才會感受到生命的流逝……因爲你，不是真正的不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