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靈魂,毫無疑問便是淺淺和安安,其上的氣息甚至比天拿出來的那兩個更爲真實。
他模糊了眼。
景月開口,聲音滿是疲憊,“不可否認的是,我确實是造成現在這個局面的元兇,但我并非無情無義之人,也并非做事不顧後果的人……但你的行爲,讓我有些後悔了。”
鍾崇燦沒有說話,隻是看着景月掌心的靈魂,眼神如癡如醉。
景月說道:“我知道老師對師娘的感情之深……全世界,我救下來的人不超過五個,其中就有她們,本來還想救下你的父母,但我如果動太多手腳的話很容易被天察覺到,所以才沒救。”
鍾崇燦說道:“她們,要怎麽才可以活?”
景月說道:“如果你想的話,我現在就能讓她們活過來。”
鍾崇燦急道:“不,不要。”他的聲音痛苦而絕望,“我不想讓她們面對現在這個世界。”
他深吸了口氣,又說道:“你,确定自己能讓這個世界複原?”
景月說道:“如果我能恢複實力的話,這件事情易如反掌。”
恢複實力這句話聽起來有些玄幻,但鍾崇燦很容易便接受了。
這兩天發生的事情,根本不能用科學去解釋。
科學解釋不了的東西,自然便是玄學。
鍾崇燦理了理思緒,又問道:“如何才能恢複實力?”
景月說道:“換天。”
鍾崇燦一驚,“你要殺掉……那個人?”
景月反問道:“你舍不得?”
鍾崇燦皺着眉頭,“我隻是覺得,這件事情有些異想天開。”
景月說道:“不是異想,我本來就打算打開這片天。”
頓了頓,她補充了一句,“這件事本來也不難,但你這一刀太狠了,飛羽的力量很重要,他受到任何的傷勢都會加大換天的難度。”
鍾崇燦終于明白了天爲何會對他這兩個學生忌憚至此,竟不惜演化神迹來欺騙一個凡人。
原來,自己真的教出了兩個足以改變世界的學生。
他笑了兩聲。
景月平靜道:“你笑什麽?”
“造化弄人。”鍾崇燦垂下頭,“都是……造化弄人啊!”
說完這句話,他眼中的神色急劇消失,頭也再不能擡起。
景月知道鍾崇燦做了什麽,并沒有阻止。
現在的快樂太難,就連平安也并不容易。
死亡,也許并非壞事。
她隻是歎了一聲。
韓飛羽的身體顫了顫。
景月淡淡道:“你現在救不了他,别分心,村正的邪氣不一般。”
韓飛羽的身體依舊在發顫,看上去就要蘇醒。
景月的眉頭皺得更深,“如果你沒有驅散邪氣便強行蘇醒的話,殺不了天,他就永遠沒辦法活過來了。”
韓飛羽身體的震動終于消失。
景月卻突然挑了挑眉。
“原來不是因爲老師的死。”
她重新把目光落到鍾崇燦身上,“出來吧,别藏了。”
鍾崇燦依舊保持着死去的姿勢,猶如一座雕像?
景月想也沒想便揮手,一道霞光從她的身後掠出,猛地打向鍾崇燦。
正在這時,鍾崇燦猛地擡頭,眼裏是璀璨的神光。
他伸出手将霞光打向一旁。
一聲爆炸,土石飛濺。
“想偷襲?天這麽沒有尊嚴?”景月淡淡地嘲諷,“還是說,你沒有勝過我的自信?”
鍾崇燦開口,聲音空洞分不清究竟是從哪裏傳來的,“邪主,我以前就告訴過你,你最大的問題,就是你太自負了。”
景月笑道:“自負也要有自負的本錢,你沒有這個本錢自然不敢自負。”
鍾崇燦搖了搖頭,不再和景月進行口舌之争。
有風經過,他的風衣和頭發飄向後方。
一股沉凝的氣息從他身上散開。
景月也止住了繼續聒噪的沖動,神情認真起來。
不管是誰,都不能輕視天。
因爲他是這個世界上理論上的第一個不滅。是一個以一敵二還能将敗勢強行扭轉爲均勢的人。
實力他有,而且他沒有身爲強者的自覺,爲了勝利可以無所不用其極。
不要臉的強者,真的很可怕。
風逐漸變成了刃,然後哐的一聲憑空消散。
景月說道:“看來你沒怎麽經曆過我們這個層次的戰鬥,不然就不會做出這麽弱小的風刃。”
鍾崇燦沒有說話,這次在他周圍浮現了無數的空氣炮。
景月嗯了一聲。
空氣炮再度消失。
鍾崇燦似乎明白了什麽。
銀光一閃。
他從空氣中抽出一把帶着森森寒氣的劍。
景月說道:“你總算明白了遊戲規則。”
鍾崇燦說道:“我明白了這一場的遊戲規則,那你呢?有沒有明白上一場的遊戲規則?”
景月笑道:“七七八八吧,畢竟是你苦心孤詣數萬年想出來的計劃,說全部搞懂了不太尊敬你。”
鍾崇燦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自負,果然是你最大的毛病。”
景月眯起眼睛,“你是想擾亂我的心思?”
鍾崇燦一副不置可否地樣子。
他和景月戰在一起。
“如果我想錯了的話,你應該沒有必要提醒我才對。”景月躲過刺來的利刃,一掌打向鍾崇燦,“還是說,你也對枯燥的生活感到厭倦,想借我和飛羽之手超脫?”
鍾崇燦伸出手掌和景月對了一掌,兩人同時向後退去,“我隻是覺得你的自負冒犯到了我的威嚴,至于你說的那些可能性……那是無稽之談!”
景月說道:“是不是無稽之談你心裏應該有數才對。”
鍾崇燦不再說話。
他……确實說不過景月,因爲那些言語隻是他從其他人那裏聽來的,就像戰鬥的方式也隻是從其他人那裏看來的。
他需要時間去學會戰鬥的方式。
也需要時間去學習講話的方式。
一聲槍響打破黎明的寂靜。
鍾崇燦的眉心多了一個小洞,他的後顱被子彈完全攪碎。
白色的腦漿和紅色的鮮血散了一地。
韓飛羽舉着槍,神情狠厲,“從老師的身體裏滾出去,你已經嚴重玷污了他的身體。”
鍾崇燦張着嘴,說不出話。
他早已經死去,做出這種神情既可悲又可笑。
但韓飛羽隻覺得憤怒。
因爲這副表情并非老師露出來的,老師身體裏的靈魂老邁而肮髒。
“滾啊!”他怒喝出聲。
神律之九十四——靈魂震顫。
一道虛影從鍾崇燦的屍體上竄出。
景月一把擒住他,探索一陣後發現沒什麽實際的用處。
她的眼神裏露出殺機。
“死!”
……
……
虛影崩滅的第一時間,某處的天空閃了閃雷鳴。
天睜開了眼睛。
死了……不過死得其所。
一來判斷出了景月和韓飛羽大緻殘存的實力,另一方面錘煉了有關戰鬥的情報。
唯一的不足之處在于……那種感覺真的很不好。
分魂也是魂,傷痛會等價傳遞到它的身上。
他花了好一陣才壓下心頭的悸動,然後雙目噴射出無窮的火焰。
遊戲,該結束了。
一部跨出,它便抵達了韓飛羽和景月的面前。
韓飛羽和景月怔了怔,不可置信地相互看了一眼。
所謂的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指的原來是這個?
下一瞬,他們發現了自己錯的究竟有多離譜。
僅僅一擊,韓飛羽便吐血倒退。
第二擊,景月嘴角溢血,臉色有些蒼白,“明我?”
天朗聲說道:“我說過,你太自負了。”
景月說道:“這便是天的力量嗎?總能讓自己的力量更高一級?”
天說道:“要想恢複會花去我不少的時間,指不定便會被哪個不起眼的後人摘了果子,所以這次,我會覆滅這個世界所有活着的生命,直到我再次踏上不滅的階梯。”
景月說道:“你似乎對生命充滿了執念……有什麽原因嗎?”
天說道:“生命,有生有死才叫生命。”
景月說道:“這是很淺顯的道理。”
天又說道:“我也是生命,隻不過存在的等級要号很多。”
景月聽懂了這句話的意思。
她有些難以置信。
難道天也會死?
天說道:“你也去過星空,不覺得有些奇怪嗎?”
景月說道:“哪裏奇怪?”
天說道:“在我幼年的時候,人類所謂的太陽系其實是很熱鬧的,他們口中的金星木星水星是我爲數不多的認可的朋友。”
景月心想這就算加上你也不過隻是四個人而已,你會覺得熱鬧……完全是因爲隻有他們才能猜得到你的所思所想吧。
天又說道:“他們具備和我相同的力量,也就是你們說的不滅境,我一直以爲到達這個境界的生命完全可以不老不病不死不滅……直到我輕眼目睹了他們的滅亡。”
景月說道:“他們沒有什麽自救的舉動?”
天說道:“所謂的太陽,便是他們爲了自救做出來的産物。”
景月說道:“有用嗎?”
天搖了搖頭,“雖說有延緩,但我能感覺到生命依舊在點點流逝。”
頓了頓,它又說道:“你們才踏入不滅,自然體會不到這種感受,但我已經枯坐了無數……光年?我很怕這種流逝的感覺,所以我決定從其他的生命中觀想自己的長生之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