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根本就無動于衷的王耀，幾道青筋豁然在趙雲的額頭上暴起，他以難以置信且震怒的眼光瞪着王耀喝問道：“阿耀！你到底是怎麽了？！什麽叫正确？你在殺人你不知道嗎？！”
殺人......
當這個詞再次出現的時候，就像是被細針紮到一般，王耀的左眼，本能的微微顫了一下。
爾後——
“呵呵......”淡然看着趙雲近在咫尺的怒容，王耀卻忽然冷冷笑了起來：“殺人？你們都隻會拿這件事來指責我，可在我看來，你們這些人又懂什麽？”
啪！的一聲，王耀猛地反手抓住了趙雲的手腕。
“！！”在趙雲無比震驚的目光中，伴随着如排山倒海般的強橫力量傳來，他頓時隻感覺手腕處猛然傳來了一股火辣辣的劇痛感，仿佛連骨頭都要被其給捏碎了一般，那扯住王耀衣領的雙手，當即無法控制的松弛了開去。
僅僅在力量上，王耀就已經徹底碾壓住了趙雲！
時過境遷，王耀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可以任人宰割小兵了，如今的他，乃是屹立在英雄之巅的【半神】、冠絕三分之地的聯邦之主！
而在輕而易舉的反制住趙雲後，王耀也相繼跟着說道：“老趙，你也是當過小兵的人，你我都很清楚，一把刀要砍掉多少顆頭顱才會出現曲卷，你我更深知，這場無止境的戰争到底是有多麽的殘酷，可爲什麽直到現在，你卻還是如此放不開也看不透呢？”
趙雲一邊暗中施力，試圖想要掙脫王耀的桎梏，一邊咬牙質問道：“你什麽意思？！”
王耀并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率先松開了桎梏着趙雲的手，待其向後退開了幾步，稍微緩過勁來後，才淡淡說道。
“這麽多年以來，受這場戰争荼毒的小兵，被那戰火無情摧毀的家庭又何止千千萬？所以，事到如今我們爲什麽還要如此固步自封呢？反正都已經死了這麽多的士兵了，也不在乎多這麽一點點，而你們的眼光，卻永遠隻會停留在眼前當下，導緻你們似乎都已經忘記，死亡才是戰争的常态！
所以我們爲什麽還要在意中間的這些微末細節呢？爲了達成相對應的目的，一些犧牲本來就是有必要的，不是嗎？隻要能讓世人從此害怕畏懼我們，隻要最終我們能夠結束掉戰亂，那麽眼下犧牲掉的這些戰俘，對于後世的和平而言，又算得了什麽？”
“你...你！！”王耀這一番驚世駭俗的言論，徹底震驚到趙雲了。
不在乎多...這麽一點點？
不要在意這些“微末細節”？
那，可是足以染透萬裏河道的數十萬條活生生的生命啊！！
......
“媽的你開什麽玩笑王耀！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冷血了！！”趙雲直接急紅了眼，他不可置信的怒吼道：“你的初衷全被狗給吃了嗎？！過去那個善良的小兵哪兒去了？！那個不止一次說要改變這個時代的少年，那個爲了解救小兵于水火而不惜與稷下對抗的男人，那個即使被世人嘲笑了無數次，卻依然永不言棄，隻會處處替小兵們着想、愛護他們，維護他們的存在的那個男人，難道已經死了嗎？！你不要忘記了，你當初拿起劍是爲了解放他們，而不是像某些英雄一樣，藐視他們的生命，甚至把他們當成了登頂的工具！你曾經說過，在這個世上任何生命都值得我們去尊重，這些你都忘記了嗎？！！”
趙雲，第一次如此失态的，歇斯底裏的咆哮着。
說實話，如果不是因爲足夠堅強，這一刻的他真的很想哭；爲了那一去不複返的從前......
因爲他實在無法理解，一個曾經是那麽善良溫和的少年，有一天竟也會變得如此冷酷無情！
而面對情緒激動的趙雲，王耀卻依然淡漠如水。
“我一直沒有忘記曾經說過的話，但是，我還是堅定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如果真有錯，那麽錯隻錯在以前的我們都太過理想化了。”
在趙雲無比愕然的神情中，王耀由衷且認真的說道。
“這個世界從來就不是一本童話故事書，而在這座峽谷之中更沒有理想主義者們的容身之地！你仔細想想，過去那些威震一方的魔王們，也包括了上一代的蒼天翔龍、光明之海，他們哪個不是因爲太過于理想主義化，太過于心慈手軟，以爲什麽事都可以完美收場，什麽事最終都要有個大團圓的結局，因此什麽都去顧忌，什麽都在作繭自縛，所以他們最終才會慘敗的？”
說到這裏，王耀擡起手，盯着自己那死死攥緊了的拳頭：“我絕對不會重蹈他們的覆轍，如果我真想要改變這個世界，就不能摻雜太多個人情感，否則，僅憑我一個人，又該怎麽跟無比強大的稷下學院鬥？”
霎時間，趙雲如遭雷擊一般，踉跄向後退了兩步，似乎怎麽都無法相信這些操蛋話居然會從王耀的口中說出來！
因爲——
這所有的言論，已經徹底違背了王耀堅持這麽多年以來的理想了！
“所以呢？你說了這麽多是想表達什麽？！你是想說，那些玄雍兵都該死嗎？！因爲他們礙着了你的路？還是說，其實是因爲他們從一開始不願投降，你因此記恨在心，所以才決定事後報複？！”
趙雲紅着眼睛大聲叱問。
“你們明明都已經打赢戰争了，爲什麽還要如此泯滅人性的趕盡殺絕？！圖什麽？！爲了彰顯你的威嚴？還是爲了迎合你那些士兵的嗜血本性，所以你就縱容你的士兵進行如此喪心病狂的大屠殺？！你們憑什麽可以如此違背人倫的在這裏肆意屠殺那些已經毫無反抗力的士兵？！”
在趙雲一步一步的諷刺逼問下，即便是王耀，也終于慢慢開始失去了理智。
“憑什麽？！憑他們都是老子的兵！”
這麽久以來，王耀第一次用着近乎失去理智的面容怒罵道。
“這個世界的對錯難道是用弱小去衡量界定的嗎？！總說那些玄雍兵是如何如何的可憐，那老子的士兵們呢？！老子的兵，每個也都是親爹親娘養的，他們追随我，那我就得給他們的父母一個交代！現在我無法将他們的兒女活着帶回去，所以我允許他們手刃全部敵人怎麽了？！我們聯邦此次損失的十幾萬人，不是命啊！欠債還錢殺人償命，這是亘古不變天經地義的事情！就算我是故意在縱容他們又怎麽了？！我們沒給過敵人機會嗎？可他們呢？！他們反過來屠殺了我多少兵？！難道就因爲我們比較強，就因爲我們赢了戰争，所以我那些戰死的兵原本就活該全部死在這裏嗎？！最終我們還得恭恭敬敬的歡送敵人回家嗎？！這他媽的是什麽狗屁道理！！”
“這不是你下令屠殺的理由！要是放在以前，我所認識的那個王耀是絕對不會這樣做的！曾經的王耀比任何人都清楚，敵人隻是英雄，而非那些無辜的小兵！我所認識的那個男人，他會用更和平的方式結束掉戰争！而不是在用盡暴力欺騙手段後依然泯滅人性的濫殺無辜！”
“用什麽樣的和平手段去結束戰争？！像以前一樣犧牲小我成全大家，不顧自己的安危去跟敵方英雄單挑嗎？！哈！那你真應該慶幸，曾經那個仁慈的白癡已經死了，不然你現在回來看到的可能隻是一具冢中枯骨！”
“堅持正義有什麽錯？！阿耀！你能不能不要這樣子了！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沒有人情味了？！爲什麽現在的你總是把自己逼到死角之中不願回頭呢？！”
“你以爲我瘋了是嗎？！不！我隻是看清了這個世界的本質！何況憑什麽我就得遵從你們的意志，去當一個在你們眼中所謂的好人？！”
過去生死相依的兩個人，曾并肩作戰、也惺惺相惜的摯友，如今卻因爲在基本原則上産生了嚴重分歧，而就此徹底爆發了前所未有的激烈争吵......
偌大的峽谷上路，空曠的平原之上，就隻剩下了二人無休止的争吵聲，以及黯然躲在角落中默默關注着這一切的少女。
那是緊随其後趕來的孫尚香。
隻不過不同于以往，這一次大小姐至始至終都沒有選擇冒頭，她平生第一次克制住了素來急躁的性情，因爲在後來日日夜夜的相處過程中，她也慢慢開始越來越熟悉于王耀的一切。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現在的孫尚香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甚至比趙雲都要更清楚王耀此時此刻的行爲，到底是出于什麽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