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而過,似乎眨眼間,五年就過去了。
五年前那一日的天劫,仿若沒有在這個大路上留下任何損壞的痕迹,反而,還讓這片大陸開始爆發出煥然一新的灼灼生機。
五行調和之後,天梯重現,靈氣日漸稀薄的九州大陸迎來了新生,讓所有人都真正感受到了萬年前的盛況。
堂清的餘孽被徹底掃清之後,整個九州大陸在醫道繁盛和靈力充足的狀況下,人才輩出,曾今用來害人的蠱蟲,竟也成了治病靈藥的材料。
在這一片欣欣向榮中,戚團團和君九離都似乎成了傳說中的英雄人物,隻有當年親身參與過的人,至極還記得那一日的震撼和悲恸。
大齊帝都裏,皇宮前方不遠處,兩個七歲小孩兒正追着跑,忽然,其中一個絆了一跤,直接摔到了地上。
背後追着的小孩兒頓時變了臉色,故作老成的表情擺不住了,狂奔過去把絆倒的小孩兒扶了起來。
“摔到哪兒了?”冷峻小孩兒問道,臉上滿是慌張。
摔倒的小孩兒伸出了自己兩個手掌,可憐巴巴地看着他:“我手疼。”
他的兩個手掌都磕破了皮,趁着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膚色,看起來越發顯得可憐了。
冷峻小孩兒看得臉都白了:“我帶你去找小墨哥哥!”
他一把将小孩兒背了起來,正要走,卻被小孩兒勒住了脖子:“把地上的盤子撿起來,它絆倒了我,就得是我的了!”
冷峻小孩兒闆起了臉來:“不要!你身體不好它還絆倒你,要它做什麽?”
背上的小孩兒頓時就不幹了:“林崖你不聽話!不聽話我就再也不跟你好了!”
冷峻小孩兒林崖頓時僵了僵,闆着臉把地上的石盤撿了起來,氣鼓鼓地把石盤塞進了懷裏。
背上的小孩兒見狀,頓時喜笑顔開,如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都笑成了兩彎月牙兒:“林崖,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你别生氣,我肯定跟你好一輩子的!”
林崖闆着臉:“真的?白修你已經是個七歲的大人了,說話一定要算話的!”
被林崖被着的小孩兒重重點了點頭:“那是當然,我都是七歲的大人了,當然說話算話!”
林崖聽了,冷峻的小臉上頓時露出了個傻乎乎的笑容,然後哒哒哒邁着小短腿兒,直接朝着皇宮的方向跑去。
倆小孩兒顯然是皇宮裏的常客了,守門的禁衛軍看到了兩人,齊齊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
倆小孩兒一路暢通無阻地跑進了東宮,就見院子裏一個俊美少年正在練劍。
不知道什麽時候移栽過來的桂花樹随着劍氣發出飒飒之聲,須臾間落英缤紛,越發襯得樹下認真練劍的少年美輪美奂。
倆小孩兒都看呆了。
還是少年發現了兩人,停了劍,兩人才回過神來。
少年沖着倆小孩兒一笑,冷峻的表情瞬間柔化,嘴角邊竟是有兩個甜甜的小酒窩,讓他原本過分清冷的模樣,瞬間沾染上了桂花糕一般的清甜。
“怎麽了?”少年問道。
“小墨哥哥,我把手摔破了。”白修伸出兩隻小短手,小大人似地歎了一口氣:“小墨哥哥知道的,林崖練劍是個好手,但其他的都是手殘呀。”
林崖的小臉兒頓時就漲紅了,他輕輕把白修放下了:“我努力學……我總怕把他碰壞了……”
白修大度地道:“沒事兒,我可結實着呢!”
林崖皺着一張小臉兒,并不敢因爲他的話而如何如何。
雖然他們兩個是一起出生的,但白修自出生起就身體極弱,好幾次生個小病都險些死了。
林崖總是很害怕看見他臉色蒼白地躺着的樣子,所以随着年歲越長,就越是對白修小心翼翼。
他這樣的心态,再加上本身的手殘,也就導緻越發學不會白修學起來很簡單的東西,隻能拼命練劍,想着等變得跟大人們一樣厲害了,就能保證白修不生病不受傷了。
他不會處理,那就不要讓不好的事情發生——這就是他目前這個年紀所能夠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
少年常年帶着兩個小孩兒玩耍,雖然倆小孩兒輩分比他大,但因爲倆小孩兒都喜歡哥哥哥哥地叫他,也沒有人出來強調輩分,慢慢地就把自己放在哥哥的位置上了。
“小修真勇敢,”少年摸了摸白修的腦袋,又摸了摸林崖的:“小崖也很聰明了,你們兩個在一起,長大以後一定天下無敵的。”
倆小孩兒頓時就挺起了胸膛,得意得不行。
少年被逗笑了,趁着白修得意洋洋地跟林崖描繪未來藍圖,幹淨利落地給他處理了手心兒裏的傷口。
林崖看見了,忙絞盡腦汁地跟白修說這個說那個,還把懷裏的石盤拿出來,拼命吸引他的注意力。
到了後來,倆小孩兒的注意力就全在這圓盤上了。
林崖伸手摸着是上面的紋絡:“總覺得有些眼熟,像是見過這個陣法。”
白修盯着看了許久,茫然搖頭:“看不懂。”
兩人立刻一起看向了少年:“小墨哥哥?”
少年笑着接過了石盤,就見那石盤似乎看着有些眼熟,腦海中,似乎曾經有過這枚石盤的影子。
他努力去想,想着想着,猛地站了起來。
想起來了!
五年前,在江國京都,彌炎師爺爺耗盡靈力把這石盤扔給了爹爹,說隻要他找到娘親的魂魄,哪怕是殘魂,也能借裏面的陣法回來!
五年了,爹爹和娘親一直都沒有回來,他原本以爲,這場捉迷藏真的成了由一場騙局。
那,現在呢?
他找到他們了,還是,永遠失去他們了?
少年抓着石盤的手劇烈顫抖,不得不把它小心翼翼地護在了胸口,才敢不怕自己不小心把它摔了。
倆小孩兒原本一左一右地少年在他的大腿上,這會兒全都摔了個屁墩兒。
但,倆人誰都乖乖地吭聲,因爲,從來都是認真努力,不怕吃苦,還愛笑開朗的君墨,小墨哥哥,眼眶通紅,竟是哭了。
兩人又着急想問,又不敢開口,直到聽到東宮門口傳來了腳步聲,才如同大赦地轉頭看去。
今日來的人挺多,戚雲,白秋池,水揚,還有彌炎和秦玉,見倆小孩兒坐在地上看着他們,五個大人頓時就笑了。
“這是怎麽了?”彌炎忍笑問道。
白修着急地擡手一指君墨:“那個石盤……”
話沒說完,就見彌炎口中爆發出一句“卧槽”,然後毫無儀态地跳了起來,狂奔至君墨面前,抓住了君墨的手在他手心裏割開了一道口子,然後死死按在了圓盤上。
“嗡!”
石盤瘋狂吸血,然後劇烈震動,接着在下一刻忽然爆炸開來。
一陣煙塵中,影影綽綽映出兩個人的身影來。
彌炎狂喜着揮袖晃開了那些煙塵,就見兩個人手裏各自抓着啃了一半兒的紅薯,正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們。
妍麗可愛的女子眨了眨眼,迅速在人群中找到了滿臉驚喜和害怕的兒子,伸手熊抱住他,眼淚刷地一下流了下來:“這空間裏沒有餘糧,我們已經啃了一年的枯樹皮,剛找到兩塊兒紅薯……”
一旁的俊美男子緩緩放下了手裏的小紅薯,慢吞吞地把它藏到了背後,耳朵卻漸漸紅了。
他焦急又克制地挪過去,輕輕摸了摸少年的腦袋,然後把妻子兒子一起擁入了懷中。
許久,他才擡起了頭看向了其他人,紅着眼眶看着衆人,低低地道:“我找到她了,如今帶着她,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