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門關閉的時間比之前說好的來的還要找些。
已經離開古佛寺的異人站在門外,說是看到那些小沙彌關閉山門的時候表情非常急促,好像天都要塌了下來一樣。
聽到這話,一些選擇留在古佛寺的異人面色也有些凝重,心中甚至開始後悔沒有離開古佛寺去江州了。
相比古佛寺之前還可以讓異人們做出選擇是否留在師門還是下山,那長生殿那邊就是直接全部被百裏越趕下了山,所以長生殿内到底發生了什麽,沒人知道。
此時此刻,所有人都覺得氣氛不太對,但是又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而古佛寺,這件事的風暴中心,後院内,老方丈召集了一衆德高望重的師叔輩彙集在此。
老方丈将所見所聞全部一一告知,包括菩提樹的異象。
一衆曆經過無數磨難的古佛寺老僧們聽完老方丈的話個個變色凝重起來,開始商量對策。
這些年來,他們什麽磨難沒有經曆過,最終也都挺了過來,古佛寺依舊屹立不倒,這一次的事,他們聽了後覺得有些棘手。
主要還是菩提樹那句話,什麽叫天道不複存在?天道沒了?
饒是老和尚們一向不輕易動怒,免得犯戒,但聽了這沒頭沒腦的話也想張口來一句他奶奶滴這到底幾個意思……
可惜,沒人能回答他們的話,唯有主殿上那尊羅刹像額前掉落淡化的佛印告訴他們這件事的嚴重性。
古佛寺曆經磨難,也從未遇過羅刹像佛印脫落這詭異之事。
羅刹像一直立在主殿,象征着他們佛家普渡衆生,接納萬族的決心和信念,這羅刹據傳是當年古佛寺的第一代佛主封印在此,最後以佛印鎮壓惡念,所以絕對不能破壞佛印。
如今佛印自行脫落,這就意味着那尊羅刹可能要出來了。
羅刹若是現世,那對古佛寺來說就是大劫,畢竟,如今古佛寺上下可沒誰能有當初第一代佛主那個修爲,能鎮壓這羅刹,要是有那個本事的話,當初也不會被江州那位林爺騎在頭上欺負。
“方丈,大事不好,羅刹像動了!”
這時,一位小沙彌慌慌張張沖進後院,大聲嘶吼着,他雙眼透露着驚恐,一臉驚魂未定的表情,他是親傳弟子,一直負責看守主殿,特别是這次,更是被老方丈特意提醒不能有一刻分神,要牢牢盯着那羅刹。
所以一發現異常,他就立馬趕來彙報。
老方丈聽話連忙問道:“是出了什麽狀況?有什麽異常?速速道來!”
老和尚也顧不得什麽禮儀,連忙問着話,和平日裏的慢條斯理大不相同。
小沙彌緩緩吸了口氣,他張了張嘴,到嘴的話還沒有說完,整個臉蛋中心突然蔓延開一道道黑色細線,這些線紋很快蔓延向他的全身,整個身體就像被蛛網纏繞一般。
他神色突然變得冰冷,冷漠的看着老方丈道:“異常?這就是異常,一群秃驢,今日不殺你們,難解我心頭之恨!”
小沙彌大變樣,一身魔氣沖天而起,整個人也漂浮起來,四周全是黑色細紋一樣的藤蔓,滔天魔氣在後院内升華着。
後院内一衆老僧看到這一幕立刻明白這是被羅刹附了身,他們連忙後退,下意識圍攏靠向菩提樹,同時念動咒文,一道道佛印從他們嘴中吐出,環繞在那被羅刹附體的小沙彌四周。
小沙彌浮在半空,嘲諷的目光看着下面這些老僧,譏諷道:“你們這群秃驢不一天到晚講什麽慈悲爲懷嗎?今日怎麽不去救你們這弟子?”
小沙彌說完整個眼睛突然一閉,整個人也從空中落下,那群正在念動咒文的老和尚們看到這一幕,齊齊驚呼一聲不好,同時停止了念動咒文,但是爲時已晚,之前那些咒文帶有極強的殺傷力,小沙彌此時已經緩緩睜開眼,一臉迷茫,随即就被無數佛印擊打在身上,嘴裏發出痛呼。
他一臉疑惑,看着對面那群一臉苦澀的僧人們,不明白師叔伯們爲什麽要這樣對待自己,隻能含恨而歸。
“魔頭該死!”
老方丈閉上眼,眼中起了殺意,旁邊一些老僧也有不少怒火中燒。
“呵呵,一群秃驢,嘴裏說着慈悲爲懷,可是遇到與你們不利的事,下起手來比誰都狠。”
後院那扇大門被掀開,一陣黑霧由外而入,黑霧漸漸化形成一尊虛影,虛影慢慢轉變爲實體,那是一個穿着黑袍,頭上有十二個戒疤的男子。
男子雖然黑霧纏身,魔氣沖天,可懸浮在那裏,卻顯得寶相莊嚴,背後還有一輪黑色明日,那輪明日發着黑紫色光芒,他雙眼冷漠,望着下面那群老僧,嘴角勾勒出嘲諷。
“羅刹!”
後院内的老僧們立刻認出了此人,根據古籍中的記載,有關羅刹的描叙正是如此。
傳聞,佛家十二戒疤爲菩薩戒,象征着資曆和對佛法的遵從,這羅刹當年據說是被佛主所感化,自主留了十二戒疤,如今看來,不過是故意欺騙,獲取佛主信任罷了。
老方丈看着羅刹,道:“當年佛主留你一命,你卻不思悔改,還在這裏禍害蒼生,我等今日定要将你除去!”
羅刹聽話猖狂而笑,笑聲傳遍整個古佛寺,随即他笑容慢慢止歇,滿臉冷漠,目光中盡顯怨恨:“不思悔改?呵呵,當年你們那佛主不過是顧忌世人眼光,想宣揚你們佛家的慈悲爲懷才留我一命,否則你們真以爲他會那麽好心?至于禍害蒼生?雖然我确實有這個打算,不過這還沒有開始,你們這群秃驢就将高帽子遞過來,果然像極了你們那位佛主,惡心至極!”
“今日,我就要滅你們古佛寺滿門,在殺光所有生靈,将這裏變成無盡煉獄!”
羅刹浮在空中,黑發和衣袍抖動着,他雙目血紅,同時雙手掌心浮現出一道血紅蓮花,這蓮花和佛家的蓮座相差無二,唯獨顔色和氣息不一樣。
佛家的蓮座是中正平和,而這血蓮卻是妖異血腥,透着一股要湮滅衆生的殘暴。
“阿彌陀佛,當年佛主在時能鎮壓此魔頭,今日我等身爲古佛寺扛鼎,定不能讓這魔頭出去禍害蒼生,還請諸位師叔伯與我一道,共赴生死。”
老方丈看着諸位老僧,誠懇一拜。
老僧們連忙回禮,其中一老僧歎道:“可惜天道不複存在,佛主那佛印沒了天道定下的定數,佛印無法繼續遵從自然之道而運轉,才讓這魔頭現世,否則也不會出現這諸多麻煩……”
其他衆位老僧也是點頭認可,不過手中動作卻是不慢,一道道金色蓮座浮現在他們頭頂,雖然威力不及那血蓮,但是這麽多金蓮相聚一起,威力也同樣不容小觑。
“呵呵,一群秃驢加一起還比不過那老秃驢厲害。”
羅刹看着這一幕,腦海中不由得想起當初古佛寺那位佛主,當初那個老秃驢可是一己之力就能鎮壓他的存在,再看看現在,這群小輩們,個個都是廢物。
想到佛主手下的人都成了這德行,羅刹心中一陣暢快,手中那血蓮也脫手而去,朝着下方狠狠砸去。
老僧們也一起抛出金蓮,金光璀璨,照亮了整個後院,每個角落都被金色佛光所覆蓋。
隻不過,金光璀璨的隻是那一瞬間,血色蓮座很快就遮蔽了所有的金光,整個後院都變成了血色空間,好似人間煉獄。
老僧們看到這一幕,面色齊齊一變,他們想過差距,可沒想到差距會這麽大。
所有的金蓮就像濺起的水花一樣在空中炸開,變得四分五裂,漫天枯萎的蓮葉落下,灑了一地。
老僧們被血蓮的餘威沖擊的連連倒退,一口口鮮血噴出,染紅了院中的青石磚。
老方丈微眯雙眼,臉上有些絕望:“難道這就是因果定數,天要亡我古佛寺?”
對面那羅刹一臉輕松,他很喜歡下面這群秃驢露出絕望的表情,他嘲諷一笑:“因果定數?天注定?不,天已經沒了,是我,是我要亡你們古佛寺,殺光你們這群秃驢!”
羅刹說着,雙目再次通紅,怒火從他神情中并發而出,身上那黑色煙霧卷起血蓮,直接朝着那群老和尚壓去。
老僧們此時都在原地打坐,想快速恢複體内的靈氣,但是這羅刹根本就不給他們一點機會。
他們很絕望,最初還想着和羅刹同歸于盡,沒想到加一起都不是一合之敵,再想想當年鎮壓羅刹的佛主,因此可以推斷出他們和佛主之間的差距,那就是遙不可及的天壑,他們給祖宗蒙羞了……
“咦?”
血蓮落下,卻沒有徹底将那群秃驢壓成粉碎,羅刹一臉疑惑,他扭頭望去,之間院中那顆菩提樹神光灼灼,金色的光芒重新覆蓋了整個古佛寺。
每一寸都被金光缭繞,血蓮在金光下微微顫抖着!
“這股氣息?是他?”
羅刹臉色驚變,想到了什麽,雙眼死死盯着那菩提樹,隻見,之前那看上去平凡無奇的古樹此時正搖曳着樹杈,一縷縷金光中帶着點星塵的光輝,正慢慢演化成一道虛影。
看着這虛影,羅刹直接認了出來,驚呼道:“老秃驢?!”
“怎麽會,他怎麽會在這裏?”
羅刹自言自語不斷驚呼着,語氣充滿了質疑和不信,但是他能感受到周邊傳來的那股威壓,越來越強烈!
“混蛋,此事暫且記下,來日再還!”
想起那恐怖的佛主,那深不可測的修爲,羅刹終究還是不願意冒險,終究還是慫了,他丢下一句狠話,直接轉身離去!
古佛寺也安靜下來,再無血腥暴躁的氣息,老僧們也都激動着圍攏在菩提樹旁,一臉激動的看着那虛影,已經漸漸顯現出人影。
“沒想到,我等居然有機會見到佛主!”
老方丈一臉激動,其他幾位老僧也同樣如此,他們都死死盯着那菩提樹。
金光越來越濃烈,虛影越來越明顯,可是,突然,無聲無息,那金光突然黯淡,虛影急速淡化,所有的一切都在消失!
不過瞬間,整個古佛寺就恢複了之前的模樣,隻留下一片狼藉,再無半點佛主出世的動靜。
那菩提樹内也傳出微弱的兩字:“小心……”
之後也再無動靜。
老僧們面面相觑,他們都不傻,活了這麽久,經曆了這麽多,瞬間就明白了怎麽回事,個個神色低落下來,微微搖頭,他們輕輕一歎,都沒有說話,但是每個人都明白,這是菩提樹幻化出佛主的樣子,顯現出一點假的威嚴,吓跑了羅刹。
實際上,佛主并不在,也從未出現過,所以菩提樹接下來才讓他們小心,因爲羅刹肯定會反應過來的。
“唉,看來隻能先撤離,暫時放棄廟宇内的一切吧……”
沉默許久,老方丈率先發聲,其他人也面露悲哀,默然無語。
……
古佛寺發生了這般大的磨難同時,長生殿也并不平靜,雖然幾乎整個長生殿弟子都被趕下了山,但是依然有個别留下看守。
這些看守的弟子聽到殿内有異常動靜時,正去查看時,被黑暗中突然出現的不知名存在硬生生拉扯進去,發出慘烈的叫聲。
接着,黑暗中走出幾個樣貌古怪之人,隐藏在黑霧下,他們發出嘎嘎聲:“百裏越?江州?秦府?”
“嘿嘿,長生殿的人,都得死!和他們相關的人,也都得死!唔……所有人,都去死吧……”
這幾個古怪之人相視一眼,随即都發出一陣怪笑,笑容讓人毛骨悚然,說不出去的怪異,他們朝着殿外走去,腳底下是一個個黑色骷顱印記,露出一個怪笑……
……
同時,遠在禁地的林懷安此時看了眼手中碎裂的靈石印記,沒有廢話,随便和幾人交待了幾句,直接朝着江州返去。
這是當初九千秋教的求救印記,後來便在江州傳開了,秦府自然也備有許多,這個時候印記碎了,那就是意味着,危急,速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