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2章終章

時間進入隆武九年,安東都護府已經經營了四年,安南都護府也已經經營了三年,而安西都護府繼承了兩漢餘威,在大揚了兵威,懾服了西域諸國之後,也轉入了休養生息,開始穩固地盤,對敵對異族以逼其朝貢爲主,暫時不再以占領土地爲目的。西甯都督府面對荒僻的雪域高原,一時也沒有強敵,最主要的事務反倒是處理内部封國和羁縻國之間的關系,即便偶有戰事,其規模也較小,時間也較短,不足以影響大局。

隻有南中都督府,在都督程畿的率領下,這幾年一直在境内修築道路,加強内部各族的統治,訓練軍隊山地叢林作戰的戰法,并在劉賢的诏令之下,組建了爲數不少的工兵部隊,專門負責修橋鋪路,制造舟車器械等事。随後,從隆武九年開始,爲了消滅盤踞在密林之中,不斷瘋狂襲擊沿海的安南都護府的生蠻,減輕安南都護府的壓力,程畿開始征調昆明夷、滇國、夜郎國、烏戈國等兵馬,沿着瀾滄江築路南下,焚山開道,一路修築烽燧、碼頭,船軍斥候順流而下,一月之内抵達安南都護府的轄地,聯絡了消息。随後霍峻揮軍也開始沿河北上,雙方曆時三個月,終于成功會師。

随後又曆時兩年,終于将沿河道路、碼頭、城寨、烽燧等修築完畢,從而将南中與安南地區真正連結到了一起。

劉賢将靠近道路的地方分封了一些封國,其餘土地則大面積地分封給了南中各族,以獎勵他們從軍征伐。在此期間,南中都督府和安南都護府聽任麾下蠻兵大肆抓捕林中生蠻爲奴,然後運往中原販賣,以熟蠻對生蠻,大大緩解了中原的人力匮乏局面。

在穩固了與安南都護府的聯系之後,南中都督府又開始征調永昌、雲南、牂牁以及永昌南部都尉府各族兵馬,往西南的盤越國、撣國、骠國蠶食進攻,不求短時間内就能大獲全勝,隻求零敲碎打地進行攻擊。盤越國乃是南中地區與西方隐秘商道的中轉地,這些年南中商隊屢次到達,購買名馬,道路也算熟悉。撣國則是當年永昌郡内反叛的哀牢人戰敗之後退入更南方之後建立的國都,至于骠國,也與南中蠻族之間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若是漢軍大舉進攻,說不定會遭遇拼死抵禦。但漢軍在全力進擊安南的同時,對西南卻僅隻小規模地蠶食,又以錢帛招誘,分化瓦解各族,成效卻極爲顯着。數十年後,南中都督府的勢力範圍終于輻射到了西南邊的茫茫大海,南洋艦隊的船隊也抵達了次大陸兩軍再次揮師,同時中原也恢複了元氣,這才開始大規模地向着次大陸和海外島嶼展開鲸吞式的征伐。

在東西兩面轉入穩固地方,南面小規模進攻,搶奪勞力的同時,劉賢最爲看重的安北都護府也沒有閑着。田豫以輔臣的身份出任首任安北都護府大都護,牽招、龐德、李嚴、鄧艾等衆将協助。首先恢複了雲中、朔方、五原等郡治,随後在陰山腳下建立了撫遠城,在賀蘭山腳下建立了定邊城,在盧龍塞外、西拉木倫河邊修築了鎮邊城,作爲安北都護府東、中、西三個方向的前進基地。

至隆武十年,幽州四萬騎兵,并州三萬騎兵訓練裝備齊全,劉賢又從洛陽整備了三萬精兵,随時準備北上助戰。

這些年草原的形勢也變幻莫測,當年窦賓西進,雖然被田豫、韓龍刺殺,大敗而歸,但實際上西部鮮卑實力并未收到大的損傷。再之後東部鮮卑的轲比能、步度根等人南下助漢軍攻打依附曹魏的烏桓、匈奴,雖然得了許多利益,壯大了不少,但同時卻也放松了對西部鮮卑的攻擊,導緻西部鮮卑得以順利渡過首領死亡之後的那一段混亂期。有枭雄之姿的拓跋力微乘勢而起,攫取了西部鮮卑大權,并将漠北大部分草原納入了統治之下,雖然秃發鮮卑與之離心離德,南下去了河西走廊北部地區,但拓跋力微整合各部之後,能夠征調的兵馬仍然有十五六萬之多。

且拓跋力微多年來因爲忌憚漢軍,故此一直都與大漢邊境保持着距離,即便冬季受災再嚴重,也不敢南下劫掠,隻敢西擊烏孫,東擊轲比能、步度根,南擊羌胡等人,努力率領部族生存。這麽一來,西邊的烏孫、東邊的步度根、轲比能、莫護跋、洩歸泥、宇文莫那、段日陸眷等人的日子便都難過起來了。拓跋力微控制漠北之後,東、中部鮮卑的部族都被壓縮到了漠南東部以及大鮮卑山地區,總計七萬部衆,草場、水源的争奪越發激烈。

各部屢次遣使請漢軍出兵掃蕩拓跋力微,但因爲近幾年劉賢忙着東、西、南三面之事,三方先後遠征,且後續又要支持各封國築城、屯田、安民,兵員錢糧都有些緊張,故此一直推拒北征,隻命安北都護府練兵、屯田、築城、養馬,以備北伐。

如今東、南、西三面局勢穩定,若無大的異常,便不再需要帝國派兵增援,而且自從三年前劉賢與衆工匠合力調配出水泥之後,各地城池道路的修築越發容易,随着各方的建設穩步推進,南方的奴隸以及其他土特産,東邊的金礦、參茸,西邊的商旅,盡皆帶來了源源不斷的利益,而且随着屯田的開展,東、南兩面的糧食都能自給自足,甚至還能有餘力反哺中原,西域的糧食雖還是緊張,但也不再完全仰賴中原供給,朝廷的壓力已經極小了。

在這種情況下,北擊草原便正式提上了日程。

隆武十年春,步度根連結洩歸泥,叔侄二人設套,欲殺轲比能,合并其部衆。轲比能警覺,提前逃脫,随後雙方結仇,相互攻伐。轲比能佯裝不敵,招引拓跋力微前來,欲共分步度根、轲比能之部衆人口。

拓跋力微雖然對漢朝十分忌憚,但也早有一統草原之心,指望着重現當年匈奴全勝時期的風采,因此乞伏佑鄰領兵三萬前來助戰。卻不想這是轲比能、步度根聯合起來,引誘削弱拓跋力微的計策。等到乞伏佑鄰的軍隊到達時,反被轲比能、步度根、洩歸泥給伏擊,幾乎全軍覆沒,乞伏佑鄰本人也被轲比能斬殺。

拓跋力微大怒,當下親起大軍前來報仇。轲比能、步度根眼見事态嚴重,當即拔寨往陰山靠攏,并上表向劉賢求救。

劉賢于是以田豫爲主将,龐德、牽招、李嚴爲副将,督率鄧艾、霍戈、傅儉、關平、關索(關興已經病故)、鮮于銀、閻志、解俊等衆将,連結匈奴、烏桓殘部,合十萬大軍北上。

其中龐德、關平、關索領騎兵三萬出賀蘭山直擊西北,往攻秃發鮮卑。田豫、牽招、李嚴督率七萬大軍出陰山,征召轲比能、步度根、洩歸泥、宇文莫那、慕容莫護跋、段日陸眷等近七萬兵馬前來會合。

拓跋力微也是個精細人,早已加派了斥候打探情況,遠遠的得知漢、胡聯軍大舉到來,當下吃了一驚,随即領兵撤退。

田豫分兵三萬在後運糧,自領十一萬聯軍深入胡地追擊,一路派出斥候查探地理,繪制地圖。拓跋力微不敢與漢軍交手,退入西部鮮卑之後,複又盡起部衆,往漠北退去,同時遣使向劉賢請降,表示願意親自入朝拜見劉賢,此後每年上貢一萬匹良馬給漢朝,以示忠心。

這一下可打亂了漢軍的部署,數千裏追蹤,耗時月餘,不但沒有逮到拓跋力微半根毫毛,空耗錢糧。而且名義上人家又上表投降,表示願意親身入朝爲人質,可謂是誠意款款,且其又将投降之事大肆宣揚,鬧得人盡皆知,不再有不臣之心,再打下去不是不可以,但卻顯得太過咄咄逼人了。

劉賢接到表文,當下與龐統、陸遜、黃權等人商議過後,決定接受拓跋力微的投降。當下歎道:“拓跋力微拿得起、放得下,能屈能伸,真是草原上的一代枭雄啊!”

龐統笑道:“可惜我軍多年磨砺,本想着今年能在草原上大發神威,卻不想奔忙一場,雖成功擴地數千裏,但卻未能真正打上一戰,寶劍空利,卻無用武之地啊!那拓跋力微上表投降,如此也算是兵不血刃解決了這一個大敵。”

陸遜道:“雖然空耗錢糧,但轉念一想,這也算是一場大練兵了。況且雖未能殺敵和俘虜牛羊,但擴地數千裏,卻也并不算毫無所得。”

劉賢點了點頭,正談論間,就聽率領偏師西進的龐德發來捷報,劉賢拆開一看,頓時大喜,原來龐德、關平、關索等人領兵三萬從賀蘭山出發,一路掃蕩羌胡雜處之地,滅族十餘,便連當年跟随曹睿西去的匈奴殘部劉猛所部也被龐德一舉擊滅,最後與秃發鮮卑決戰于蘇泊淖爾,将秃發部的新任首領,年輕的秃發樹機能一戰斬首,斬殺鮮卑戰士萬餘,收降各族老幼牧民二十餘萬,奪取牛羊七十餘萬頭。

主力聲勢浩大,吓得敵人望風逃遁,上表請降。偏師進發,反倒大獲全勝,戰果輝煌。這讓劉賢欣喜之餘,也覺得有些無語。

當下劉賢在田豫、龐德等人送來的地圖之上依靠河流湖泊劃分了四五十個大小封國,又将漠北一分爲五,拓跋力微占據其三,轲比能、莫護跋占據其二,空出來的漠南東部草原,劉賢又封了二十餘個封國進去。

同時劉賢派并深入漠北,在浚稽山、燕然山、狼居胥山各築一城,并在三山之間,匈奴龍城故地修築了一座安北城,以安北都護府的精兵駐守,并在各城周邊各封了數個封國。

爲了使草原長治久安,劉賢效仿後世某清的制度,給草原各部落劃分草場,平素各族不能越過各自的草原放牧,否則便會被朝廷聯合各部攻擊。使各部落都相對固定下來,不再随意遷徙。

爲了使封國和歸附各族安心駐守,劉賢在經濟上除了大力推進草原上原本就有的牛、馬、羊、犬、雞等畜牧業,同時開發出了易于保存的發酵奶制品和罐頭、熏肉等肉制品爲代表的食品産業,以皮衣、毛紡織爲代表的織造業,以此大力增加草原封國的收入。

同時,爲了收拾人心,每當草原受災之時,劉賢都會派出使者去各族統計受災情況,由朝廷派人親自發放赈濟。而爲了控制草原各族的人口,劉賢還鼓勵各行各業去草原招工,鼓勵草原各族遷往内地居住。且,每隔數年便會在草原大舉征召青壯爲兵,送往東北、西域去開拓。

隆武十一年,從西域傳來的棉花大舉栽種成功,棉紡織業迅速興盛起來。原本安北都護府的士卒冬裝都是内裏衣、中毛衣、外皮衣,厚披風,加上氈帽、耳套、圍巾、毛襪、皮靴和手套等,不過皮衣較貴,安北都護府在保障軍隊糧食軍械之後,财力有些不敷支出,全靠朝廷支應。如今價格較爲低廉的棉衣制造了出來,瞬間減少了一大筆開支,變得收支平衡了起來,一下子減輕了朝廷極大的負擔。保暖條件的改善,使得漢軍長期駐守大漠,并繼續向北探查成爲了可能。

從這一年開始,裝備了被劉賢稱爲風帆戰列艦的新式戰船的北洋艦隊和南陽艦隊開始拿着劉賢秘密繪制的海圖不斷派出船隊向海外開拓。隆武十一年,劉賢在澎湖、夷洲建立縣治,隸屬于會稽郡。南洋艦隊到達呂宋、婆羅洲、皮宗等地,開始試探着建立港口城寨,與土着溝通貿易,當年便發現了金、銀、香料、木材等許多有價值的東西,海商聞風而動,由此開啓了商民闖南洋,求财富的序幕。而有海軍武裝保護,漢商無論走到何處,都不會受到欺負。

同時北洋艦隊拿下了對馬、琉球等島嶼,并進入倭國,将倭人酋長全族弄死,奪了石見銀山,也大發了一筆橫财。

因爲劉賢頒布的漢人不爲奴的诏令,且幾乎所有漢人都有自己的土地,成爲自耕農,大地主、軍功地主們的土地找不到人耕種,對人力的需求極大。四大都護府和各封國更是人力需求旺盛,無論如何也填不滿,因此海外開拓的一個重要貿易項目乃是被後世深爲诟病的奴隸貿易。但後世從出土的文物上看,漢室雖有人口買賣,但卻都是簽了正式契約的勞工。雖然幹的都是最髒、最累的活,壽命也不長,且除了食物和有限的衣服之外沒有什麽報酬,但那就是勞工,嗯,有契約爲證。

當然,在當時這些土着沒有一個人認得文字也就是了。

隆武十五年,南洋海軍的船隊到達了天竺,帶回了滿載的一船船黃金,引發了漢人對天竺的憧憬。同年,沒有開拓方向的北洋艦隊順着洋流到達新大陸,帶回了番薯、土豆、玉米等高産作物。

這一年是劉賢立國之後的第十五年,是天下安定之後的第十一年,劉賢下令清查全天下各州郡封國戶口。得漢民二千七百二十四萬人,登記在冊的蠻夷百姓七百六十餘萬,此外還有登記在冊的賤民六百餘萬人。

其中漢民人口比十年前增加了近一千一百萬人,多是新生人口,差不多是十年之内,平均每對青壯夫妻生育了三個多的孩子。少部分是異族歸化之後,主動融入漢人,以及各封國吸納異族百姓,賜予漢人身份的。

再過十年,這些孩童成長起來之後,漢人的人口将會出現一個爆炸式的增長,到時候天下才算是勉強不缺乏人力了。

這一年,龐統也正式結束了其兩屆首輔任期,劉賢本來欲要轉任其爲太尉,但思及自己也已經四十七歲,龐統更是五十有七,倘若再任太尉的話,那麽計劃中的元老院的設置便将成爲空談了。

當下劉賢下诏,組建元老院,以龐統、向朗等一幹元老重臣充實其中,負責審議和修改大漢律法,監督政務院、監察院、樞密院的事務,彈劾首輔,封駁皇帝诏命和首輔政令。

今後首輔則由皇帝、元老院執行委員會以及朝中二品以上官員提名,有元老院和朝中三品以上官員選舉,皇帝用印确認,方可任職。

元老院的額定人數爲四百八十人,其中一百二十人爲士爵以上有爵位之人,一百二十人爲軍方人士,一百二十人爲朝中各部官吏,另外一百二十人爲各都督府、各封國、各羁縻國、各行業翹楚代表等。

元老院建立之後,立即選出了第一任選舉首輔,乃是劉賢提名的陸遜。

隆武二十年,劉賢五十二歲。這一年,漢軍在新大陸和天竺各自建立了第一個都督府。轲比能不甘心被羁縻,聯絡步度根以及拓跋力微之子拓跋沙漠汗造反,然而拓跋沙漠汗極爲睿智,不願作亂,密告了安北都護府,于是漢軍設下埋伏,一舉擊殺轲比能和步度根,對草原的統治進一步加強。

北方堅昆國以自己爲李陵子孫,漢室苗裔爲由,上表歸附,劉賢欣然同意。丁零國也上表歸附。劉賢各封爵位,羁縻統治,将邊界線推進到了北方凍土之中。

隆武三十年,天下漢人人口達到四千萬,加上在冊異族人口,超過五千萬人。劉賢大力推廣的水力機械極大地提高了生産力,漢軍極爲強盛,開始四處出擊,真正将天竺、西域、東北、草原、安南等地納入版圖,施行郡縣和封國并行治理。并開始大規模開發新大陸,同時試探着出蔥嶺進擊西方。

隆武四十八年,劉賢八十歲,壽終正寝,傳位于長孫劉拓。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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