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疆、張達吃了一驚,手中刀一偏,未能刺中張飛要害,隻刺到了張飛左肩。張飛從宿醉中痛醒過來,當下迷糊之中尚不知發生了何事。旁邊靈堂之中急速沖出二人,卻是關索、關鳳,直往範疆、張達沖了過來。範疆、張達大驚,慌忙掉頭逃跑。
關索、關鳳挂念着張飛,急忙前去張飛傷勢,未及追趕,因此倒讓範、張二人逃掉。
張飛此時也完全醒了過來,左肩被匕首洞穿,鮮血橫流,疼痛難當,渾身酒意都化作血和汗流了出來,當下看着關索、關鳳道:“不是二位賢侄、侄女相救,我今幾乎死于小人之手。”
原來張飛爲劉備、關羽守靈,因此夜間多睡在靈堂旁邊的氈帳内,正好關平、關興、關索、關鳳等人也在守靈。當夜關平、關興正照看燈火,關索、關鳳則在靈堂之外的僻靜處說話,忽見範疆、張達二人鬼鬼祟祟潛入靈堂,去了張飛的房間,關索、關鳳覺得情況不對,思及臨行之前劉賢曾特意囑咐過,要提醒張飛小心被身邊人刺殺。
當下關索、關鳳悄悄跟了過去,正巧看見範疆、張達二人欲對張飛下手,急忙出言阻止,因此救了張飛一命。
此時在附近氈帳之中守靈的劉禅、趙雲、張苞等人聽到動靜也都紛紛趕來,聞聽範疆、張達前來刺殺張飛,衆人都義憤填膺,當下趙雲、張苞點起兵馬,欲追殺範疆、張達。忽聞斥候來報,說劉封忽然盡起大軍逼近營壘,然而營中有數十人奔出,與劉封會合。片刻之後,那劉封卻又拔營而起,遠遁他方了。
衆人聞訊,都道:“此必是劉封不甘心大權旁落,因此勾結範疆、張達,欲要刺殺張将軍,裏應外合,拿下我軍營寨。此人平素看着老實,不想先帝一旦殡天,其狼子野心便迅速暴露了出來。”
張飛聞言大怒,掙紮着起身道:“好賊子,日間我就該一刀将他殺了。看我點兵追擊,取其首級。”
張苞道:“父親有傷在身,不可情深上陣。容我去追,必提劉封首級來見。”
張飛聞言點了點頭。當下張苞點了五六百兵馬往追劉封,雙方在瑪卿山下相遇,張苞一馬當先直取劉封,二将交戰二十回合,不分勝負。此時範疆、張達深恐遷延下去,蜀軍援兵将會大舉到來,當下各領兵馬從左右殺來,合擊張苞。張苞寡不敵衆,當即大敗,隻得撤兵。
劉封也不追趕,當下領兵退入了賜支河首地區。
兩方從此反目成仇,日後在羌南地區世代攻伐,相愛相殺了上百年,這是後話。
當時劉禅等人逐走劉封,這個冬天好生治喪,至次年春埋葬了劉備、關羽之後,全軍繼續開拔,繞過積石山,進入大牂、龍橋等羌人的聚居區。此處已經是盤木王的勢力範圍了。當下劉禅派了馬忠去見盤木王和馬良,雙方終于會合。
此時西北戰事漸次平定,劉賢調派張翼、張嶷、王平等多路兵馬南下入蜀,配合張任、李恢在蜀、羌邊境嚴陣以待,劉禅無奈,隻得鼓動盤木王西進,當年進入林芝地區,曆經十數場血戰,這才漸漸站穩腳跟,但麾下兵馬工匠卻也損失甚巨,隻得轉攻爲守,就地築城,開始休養生息。
蜀漢這邊的情況暫告一段落。
而在劉備入羌及至病故的同時,劉賢針對西涼的進攻卻并無半分放松。在隆武四年八月,馬岱領兵沿祁連山南麓往西進兵,至十月初大雪紛飛之際到達疏勒河源頭。眼見大雪封山,道路難行,馬岱索性暫時原地駐紮,分派兵馬去砍伐樹木,制造爬犁。等到爬犁制作完畢,河水也已經封凍得厚實了。
當下馬岱将病弱士卒留下,精選了精壯的羌漢士卒七千餘人,帶着一月軍糧,沿着冰河而下,越過祁連山直達酒泉,一舉将酒泉郡治祿福縣城拿下,奪得了許多糧草,随後假扮魏軍,四處出擊,将附近幾座城池都給奪了過來。
曹睿在張掖,本來看着天已經入冬,而魏延等人又忙着赈濟百姓,軍糧有些短缺,都認爲漢軍至少在這個冬天是不會再進擊了。卻不想馬岱在羌人的指引下從山南道越過祁連山,神兵天降一般奪取了酒泉,一下子截斷了魏軍的退路。
消息傳來,曹魏上下頓時驚慌失措。此時曹真、張合率領着三千兵馬在番和與魏延對峙。曹魏在張掖郡中僅有許褚的虎衛營五百人,和曹休手中千餘兵馬。此外還有三千餘羌人俘虜。兵力孱弱,軍械短缺,實在沒有力氣反攻酒泉了。
然而僅憑着張掖一郡,又根本無法抵禦漢軍。當下曹魏君臣商議過後,決定派人聯絡敦煌的龐延、西域的張恭,叫二人起兵從西邊進擊酒泉。然後從番和抽調張颌領兵一千回來,與曹休合兵一處,共二千兵馬,再帶着三千羌人俘虜從東邊夾擊酒泉,指望着兩方出兵,能夠擊退馬岱。
不過曹睿卻對此不抱太大希望。畢竟馬岱拿下酒泉之後,奪取府庫錢糧,又有治無戴、白虎文等人聯絡酒泉境内的羌人,得了許多援助。其七千大軍固守城池的話,曹睿這邊數千兵馬取勝的可能并不大。
即便經過血戰躲回了酒泉,大軍也必然順勢慘重,等到明年春暖雪化,蓄積了足夠糧草的魏延大軍全力西進,曹軍依舊抵擋不住。
因此曹睿在派出曹休、張合、龐延、張恭等人之兵後,便即開始命蔣濟、陳群等人收拾行裝,随時準備放棄張掖,西入酒泉,繞過城池,在大軍的掩護下從城外退入敦煌。
果然,曹休、張合、龐延、張恭等人領兵東西夾擊酒泉,卻被馬岱固守城池,雙方連日交戰,曹軍損失慘重,卻始終無法攻破城池。
鏖戰一月,天氣愈發寒冷,士卒染病及凍傷者極多,已然再無力攻城。當下曹休将情況寫成表文,上報曹睿。
與此同時,駐兵顯美的魏延得知馬岱成功奪取酒泉,當下也與姜維合兵一處,往攻番和,戰況十分激烈。而魏延久攻番和不下,已經有分兵監視番和,主力直奔張掖郡之意。
曹睿收到兩方戰報,頓時歎了口氣,于是下令曹真棄守番和,且戰且退,往西撤退。又命曹休等人不必再着緊攻城,在監視城中馬岱之軍的同時,分兵護住西去之路。
随後曹睿領着文武群臣棄了張掖,往西而去。
曹睿這一動,張掖、酒泉等地的羌漢百姓頓時都知道曹軍敗了,弱肉強食之下,羌漢豪強紛紛糾集人手伺機襲擊曹軍,一路給曹軍造成了許多麻煩。
退到酒泉時,馬岱在城上望見曹睿的車架,知道曹睿欲要敗走敦煌,當下率領騎兵出城襲擊,漢魏兩軍交戰許久,各有損失。
曹睿匆匆渡過北大河,在許褚、龐延、張恭等人的保護下繼續西進,留曹休、張合接應殿後的曹真。
等到曹軍好不容易擺脫了追兵,退入敦煌時,其總兵力越發削弱,加上龐延、張恭之兵也僅有不到六千人了。
曹軍實力大損,惶惑無主,張恭上表請曹睿巡幸西域,并獻上了西域地圖。曹睿權衡之後,當下在敦煌橫征暴斂了一番,搶奪了許多錢糧牛馬,随後留龐延繼續鎮守敦煌,自己卻率領車架過玉門關,退往西域戍己校尉城去了。
魏延、馬岱将戰報飛遞至冀縣,劉賢看了戰報,當下點了點頭,道:“曹睿退入西域,明年開春,我軍便可輕取敦煌,據守玉門關。然後可積草屯糧,窺視西域。”
陸遜道:“陛下,曹魏已到了末路,是否要派人前去招降?”
劉賢點了點頭,道:“可以,不過曹睿此人頗有明君之像,恐怕不會真心歸附。不過試試也無妨。他如今兵微将寡,退入西涼,若是願意向朕稱臣,朕倒也願意封他個藩國之主,讓他能背靠漢庭,繼續向西開拓。若他不願意歸附于朕,那也不怕。西域情況複雜,小國衆多,自西北羌亂以來,朝廷的勢力在西域較弱,緻使西域許多小國都對漢室起了輕慢之心。如今曹睿這一頭孤狼闖進了西域,必定會給西域帶去許多變數。就先讓曹睿與西域諸國攻殺一陣,把水攪渾。到時候我們再出兵西去,必能一舉掌控西域局勢。”
陸遜點頭道:“陛下所言甚是,既如此,西涼之兵則不必留這麽多了。可留魏延、馬岱、姜維等一萬五千人,在連結羌人,可有二三萬大軍,足可拿下敦煌,并應付局勢了。其餘各軍可迅速調回,以減輕西涼的糧草壓力。”
劉賢認同地道:“此言有理。”當下劉賢發下诏令,命各軍皆回。馬超鎮守隴西、金城,龐德調往北邊鎮守北地、安定。其餘各軍除劉賢少數兵馬駐守冀縣、上邽、隴關之外,其餘都回守長安、洛陽。
轉封馬超爲雍州刺史,領隴西、漢陽、安定、北地、武都五郡。魏延爲涼州刺史,領金城、武威、張掖、酒泉、敦煌等五郡。
至此,整個天下被劉賢設置爲荊州、揚州、交州、徐州、青州、豫州、兖州、冀州、幽州、遼州、并州、司隸州、益州、雍州、涼州等十五個州外加一個與州平級的南中都督府,合共十六個州級建制。
至年末,劉賢回到洛陽,主持了正旦大朝會,祭天、祭祖、祭忠烈祠、歲賜等一幹儀式,又聽龐統做了歲末彙報,這才點了點頭。
當下将西征将士的賞賜和撫恤盡皆發放了下去,又有近萬人受封爲了士爵。
衆軍俱各歡喜,于是劉賢天下已然粗安,理當爲衆将議功封爵了。當下召集龐統、陸遜、黃權、費詩、向朗、廖立等人,準備正式議定衆将爵位,明發天下。
正商議間,忽聽荊州刺史蔣琬有書信送到,劉賢拆開一看,頓時大驚失色。
原來蔣琬在信中說進入隆武五年一月以來,天氣乍暖還寒,鎮守武昌的太尉黃忠突然舊傷複發,卧病在床。多位名醫診治過後,都認爲黃忠已經壽元将盡,時日無多了。
劉賢聞訊心急如焚,當下命神醫吳普立即啓程南下,往武昌救治黃忠。随後劉賢仍舊心下不安,躊躇了半日之後,便即決定巡幸南都武昌。
當下劉賢點起三衛親兵,并從史阿的重騎之中抽調了五百騎,由骁将王雙率領着,合共二千人馬随行護衛,往武昌而去。
從洛陽出發,沿陸路過軒轅關到陽翟,轉入葉縣,至宛城登船,從水路趕赴武昌,因有沿途郡縣提供食宿,不必勞動随行兵馬運載糧草辎重,更不必紮營造飯,因此每日行進速度極快。在宛城登船之後,更是日行三百裏,不過十餘日便到了武昌。
荊州刺史蔣琬率領地方官吏出城迎接,君臣見禮完畢,劉賢請蔣琬登車同行,一邊往武昌城行去,一邊詢問黃忠的病情。
就聽蔣琬道:“神醫吳普到後,黃老将軍的情況倒是略有好轉,不過仍舊纏綿病榻,無法下地行走,身上舊傷之處疼痛難忍,看着便令人心酸。”
劉賢聞言沉默了許久,看看武昌城的城門在望,這才幽幽地問蔣琬道:“以你看來,黃老将軍是否真的已經時日無多了?”
蔣琬遲疑了一下,這才點頭道:“老将軍畢竟年事已高,氣血衰弱,這幾年全憑良藥妥善保養,加上陛下時時存問,老将軍心情開朗,這才無恙。但一個人的壽元終究有限,老将軍恐怕……。”
劉賢聞言,頓時陷入沉默之中。車架進城,随後直接轉入了黃忠的府邸,黃忠家的親兵認得是劉賢親來,慌忙參拜,随後開中門将劉賢迎了進去。
劉賢徑入黃忠卧房相見。此時黃忠正醒着,聞聽劉賢到來,急令侍從爲自己穿衣,欲要起來拜見。劉賢進屋之後,急忙止住,親手扶黃忠再次躺下,溫言道:“老将軍乃國之柱石,與朕更是親如一家,不必如此多禮。且躺下,我們君臣好好說說話。”
黃忠聞言,費力地道:“臣真是老了,卧病在床,還勞動陛下千裏前來探視,真是不該。”
劉賢見黃忠雖還能說話,但卻口齒不清,聲音低微,頓時大爲悲痛,面上卻擠出一絲笑容,道:“朕有如今這份基業,老将軍居功至偉。今将軍病重,朕合該探視。将軍且安心養病,待你好轉,朕還要與你一同馳騁天下呢!”
黃忠聞言,笑了一下,道:“陛下莫要诳我,如今天下已基本安定,曹睿退入西域,已經是跳梁小醜,不值一提了。臣能活着看到陛下掃清寰宇,一統天下,于願已足。”
劉賢輕歎了一下,伸手将黃忠斑駁的手緊緊握住,道:“老将軍征戰一生,見證了漢室興衰,天下更疊,并與朕一同建立了新朝,這一生功績足以彪炳史冊,名傳萬世。但于私人而言,老将軍可還有什麽心願未了?朕若能辦,一定爲老将軍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