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聽得三姐夫和三姐的聲音在叫罵,說不清楚是怎麽回事,對方似乎在聽到他們聲音後,突然沉默了,接着聽得一陣急促的奔跑聲,再往後便是街門被撞擊聲,不多時,院子裏就靜了下來。
我立即想到,這必是那些一直在騷擾我們的人,以爲我們還睡在廂房哩。
江氏母子聞聲,秉燭起身,跑到院子裏,問三姐夫和三姐,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三姐夫告訴他們,正值他們睡得正香時,突然聽得屋裏有動靜。
三姐夫因爲幹活太累,睡得死,沒聽着,三姐聽着了,睜開眼睛一看,屋裏進來兩個人,她大吃一驚,戰戰兢兢地問道:“誰,你們想幹什麽?”
三姐立即就猛推三姐夫,三姐夫被推醒,非常不樂意,但當他見到此情此景之時,睡意全無,一高蹦起來。
那兩個人見狀,急忙跑出去,三姐夫立即追出去,那兩個人轉身回來打他,于是三人便扭打在一起,三姐連忙上前去幫忙,并大叫江逸快些出來。
那兩個人一見三姐夫和三姐喊人,沒等江逸出來,便虛晃一招,撇開他們,落荒而逃。
我與母親也到了院子裏,聽得三姐他們的講述,江逸與母親看了我們一眼,沒有作聲,然後告訴三姐他們,既然賊人已經離去,就回屋睡吧。
三姐卻是再三追問江逸:“這倒底是怎麽回事,深更半夜地突如其來地闖進人,他們想幹什麽,偷東西嗎?”
在農村,這是盡人皆知的事,廂房裏誰都不會放置什麽貴重的、值錢的東西,并且也不是賊人樂于光顧的地方,但他們爲什麽非要選擇這裏呢?
江逸又看了我們母女倆一眼,讓三姐就不要問那麽多了。
但是他越是這麽說,三姐越是覺得其中必有蹊跷之處,就問江逸:“你出來的時候看沒看清,那兩個人你是否認識?”
因爲在農村裏,那些好偷雞摸狗的,一般都是周圍的人,由于常幹這種勾當,大多數人都認識他們。
而江逸也不說認識還是不認識,隻讓三姐别再問了,盡管睡下便是。
至此,我有些明白了,這以前爲什麽江逸總是忍讓,可能就是出于以上的原因。
就此情況,即便你捉到他們了,又能把這些人怎樣?
莫若還是不去管的好。
可是三姐卻不依不饒,還是追問,并且指着我對江逸說:“如果隻是咱們自己家人也就算了,現在還有一個沒過門的弟媳,方圓幾十裏之内,咱們家要娶親,誰人不知,哪個不曉。
“既然如此,還要前來偷盜,這是欺負咱家沒人是咋的,不行,一定得去找他們說道說道!”
三姐越說越激動,非要拉着弟弟去找那些人不可。
但是,總歸是男人,比起女人來明事理,三姐夫似乎看出些端倪,看了看我們母女倆,過去與江逸嘀咕了一番,我見到江逸一言不發,隻是皺着眉頭,聽着三姐夫講話,時不時地點點頭。
最後,三姐夫将情緒激動的三姐拉到一邊,低聲與她說了幾句,三姐回頭看了看我們,好象也明白了什麽,終于平靜下來。
當時,我并不懂得其中的奧秘,隻心中好奇,卻不敢問,聽了江氏一家的話,盡管心中依然忐忑不安,但還是回屋睡去了。
因爲多了三姐和三姐夫兩人,我覺得心中踏實多了,再加上這幾天很是疲乏,我很快地就睡過去了。
但是,半夜一覺醒來,就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因爲東屋,包括院子裏,均是冥無聲息。
我覺得事不好,連忙起身,推門一看,發現外屋一片狼籍,那些本來收拾停當的鍋碗瓢盆以及果品菜蔬散落一地,扔得到處都是。
而東屋的門則大敞大開,我進去一看,發現屋裏已經空無一人。
江氏母子不知去向,再看外屋門也的敞開的,我又跑到廂房,見到這裏同樣如此,廂房門與街門全都敞開了。
這時,我聽得上屋有動靜,原來是母親出來了,她見到這情景,驚駭得合不上嘴。
至此,我們娘兒倆緊緊地摟抱起一起,渾身顫抖不已,不知如何是好。
最後,母親對我說:“吾兒,江家可能出事了,如果那樣,咱們兩個就不能在這繼續待下去了,還是盡早離開好些!”
我聽母親說得有道理,立即迅速回屋,匆匆收拾了一下,急奔街門……
誰想,剛一出門,我就覺得嘴被人捂上了,緊接着,幾個人圍上前來将我擡起就跑。
我急了,回頭看母親,微弱的光線下,見到母親同樣被人擡起,這些人擡着我們沒命地向跑着。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眼見得進了一片茂密的樹林之中,這裏有一片開闊地,那些人将我們往地上一扔,當即我就被摔迷糊過去。
醒來後,我發現天已經有些蒙蒙亮了,想動彈,發覺自己的手腳早已被捆綁得結結實實,嘴也被堵上了,發不出聲。
我覺得背後有什麽在觸動我,回頭一看,是母親,隻見她也被綁起來了。
周圍遊動着幾個兇神惡煞模樣的人,手裏拿着棍棒,見我們想動,便舉起手中的棍棒威脅我們,示意要我們不要随意亂動。
我們不明白他們這是要幹嘛。
這時,我聽得前面的樹叢後面傳來一陣叫罵聲,不多時,見幾個人押解着四個頭上套着黑布套的人過來了。
我從那些人的衣服看來,覺得很是眼熟,再一琢磨,這不正是江家的四個人嗎?
隻見那些人把他們推到我們面前,将他們的頭套一一揭去。
随後,三姐和三姐夫被推到一邊,他倆感到非常不理解,還想與那些人争執,但是,卻被另外一些人制止住了,并把他倆帶走。
事後才知道,三姐剛下生就被送到千裏之外的一個村鎮,多年一直與自家人沒有任何聯系,隻是近日來,才有了走動,聽說江逸要娶親,感到非常高興,就與三姐夫一起住下來幫忙。
所以,對這裏的情況很不了解。
江逸見到我,立即情緒激動,且暴跳如雷,想掙開身上的繩索,可是被那些人按住了。
這時,我聽得樹林外傳來人聲,不一會兒,就見陸陸續續地自樹林後面擁進很多人。
沒用多長時間,這個開闊地便擠滿了人,這時,在一些人的簇擁下,走進一個頭目模樣的人,這個人約摸有五十多歲的樣子,人高馬大,長相兇惡,面色陰沉,一臉絡腮胡子。
旁邊的幾個人緊緊地跟随在他的左右,好象是保镖。
他走上一個高台,威嚴地看了一下我們這些被擒獲的人,尤其仔細地看視了我與母親。
旁邊有個歲數比較大的白胡子老頭,走上高台,湊到他身邊,用手遮住嘴與他耳語一番,一邊說,一邊不住地用手指點着我們娘兒倆還有江氏母子。
那個頭目模樣的人一邊聽,一邊不住地點着頭,臉上露出氣忿的樣子,他不住地咬着嘴唇,毛哄哄的雙手緊攢着,似乎異常憤怒。
耳語過後,白胡子老頭想下台去,不料腳底踩空,一頭栽下去,這立即引起一陣喧嘩,那些保镖模樣的人有眼疾手快,急跑兩步,上前扶住了他,才沒摔倒在地。
這時,我見到,江氏的鄰居也來了,見到老頭那狼狽樣子,不由的捂住嘴竊笑,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
那老頭在經過我們身邊時,惡狠狠地瞅了我們一眼,并露出一種得意的獰笑,如此看來,這個老頭極有可能就是這一事件的始作俑者和幕後推手。
前面說過,這個村裏的人分爲兩派,吃人的和不吃人的,吃人的爲數衆多,在村裏很是有勢力,而不吃人的相對說來,則是人數較少,勢單力薄。
泾渭分明的當前的場面已經彰顯了這一切,那些江氏的鄰居與江氏母子緊緊地依偎在一起,他們一個個義憤填膺,憤怒已極,紛紛在與那些和他們意見不一緻的人争論着什麽。
看起來,這些人都懼怕那個長着絡腮胡子的人,雖然争得臉紅脖子粗,但是均不敢大聲,并且,逢有那個頭目向他們掃視之時,立即噤口不說了。
吃人者與不吃人者平日并沒有什麽矛盾,多年來一直是彼此相安無事,井水不犯河水,如今鬧出這麽大的糾紛,隻是因爲我。
他們這些人因爲常年吃人,嗅覺異常靈敏,一旦有生人進入此境地,立即如同蒼蠅嗅到了鮮血一樣,所有食人族立即垂涎欲滴,蠢蠢欲動。
我們被江氏一家收留,并沒引起他們多大的反感,相反,食人族倒是希望那些不食人的能“改善從惡”,受到他們的強大的感召力之蠱惑,加入食人的行列,壯大他們自己的隊伍。
當見到我們進入江家後,他們便不再前來騷擾,而是靜觀其變,隻等江氏母子幡然悔悟,進而将我們母女吃掉。
但是,後來一點點的,他們開始感到事情竟然朝着相反的方向發展了,江家不但不對我們痛下殺手,反而将我們尊爲上賓,再往後,又聽說江逸欲與我結爲連理,娶我爲妻,這立即激起了民憤,引起了強大的反響。
我與母親尚蒙在鼓裏,渾然不覺,豈不知,外面已經鬧翻了天。
聽到這裏,我與母親再次陷入深深的恐懼之中,事已至此,眼看都要舉行婚禮了,難道會中途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