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道佛見這張三被自己吓得是骨寒毛豎,三魂出竅,六神無主。竟直直的愣在那裏,忘搭他話,于是隻好再次出聲質問:“你這厮可與那黑山賊一同吃過人肉?”
“吃過,吃過。”張三答話顫顫兢兢,說完噤若寒蟬,色若死灰。心裏暗叫要糟糕,剛剛太過害怕以至說了實話,隻怕這次是小命不保了。
果不其然,陳道佛聽完後目光變得冷然而銳利,整個人由内而外散發出一股兇戾氣息。他喝道:“你們這幫沒有人性的東西,與那自相殘食的野獸有什麽區别。我且再問你,今年六月初,是不是有一姓聶的老先生帶着家眷來到過此地?”
張三回憶了下,連連苦笑着回答:“這黑山城又不小,六月份逃難的人又多,小人是真記不得了。”
他臉色不假,陳道佛也就信了,大手一揮就将張三推了出去,正好落在了那趕來的人裏,他掃了一眼這群人。便說道:“這是黑山賊人之一,你們拿去領賞吧。”
這趕來的這群人雖個個身着便裝,卻昂藏七尺,腰挂腰牌,手拿鐵尺、繩索等物武器。
陳道佛也不多做解釋,轉過身撥步便走,那群人也是被他的氣勢吓着了,不僅沒攔,還主動讓出一條路來讓他走。
看着長街上漸漸遠去的背影,一年輕人忍不住出口道:“頭翁,這厮當街打人。還無視我等,要不要把他給攔下來?”
“攔個屁兒。這等窮兇極惡的人,定是江湖赫赫有名的人物。先不說我們能不能攔得住他,就算能攔住抓起來,隻怕也是一樁大麻煩,不如讓他走。”頭翁沒好氣的回道。
年輕人還是不服:“可攔不下他,我們這群人不是白白的跑了一趟嘛。”
“要去你去,反正我是抓了一個黑山賊人,能回去領賞。這一趟不虛此行。”頭翁先是回給他個白眼,然後命人捆住張三,接着帶人大步回走。
年輕人氣急敗壞的跺了跺腳:“那人說黑山賊就是黑山賊?頭翁怕不真的是老糊塗了啊!”
群人離去後,巷子裏就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空蕩蕩的,萬籁俱寂。年輕人環顧了一下四周,看着那一個個關門閉戶的店鋪竟像是一隻隻擇人而噬的洪荒野獸,使他毛骨悚然,小跑跟上了大部隊。
話别兩頭,陳道佛離開小棚後就在這黑山城閑逛了起來,‘前身’這幾天早就将這黑山走了不下數十遍,他現在隻是在熟悉那腦海裏的那張地圖罷了。他獨自一人,走走停停,串街走巷,使得記憶裏的那些東西越加清晰。
旭日東升,辰時已至。黑山城這才有了絲絲人氣。店鋪開了小半,有菜農或小販陸陸續續地進城,去往一個個的集市,人不多,但總算是給人這城還活着的感覺。
陳道佛正在河道一處街道休息,這條河聽人說叫作‘黑水河’,是從附近的一處名爲‘黑山’的山脈上來。
黑山山脈,有前中後三座山峰。前山名爲野山,後面是黑山,最後是莽山。至于再多,當地人就不在和他搭話了,哪怕是塞錢也不說片字,小聲告訴他那是個必須‘禁口’的話題。
突的,有一陣巨響從城門處傳來。
陳道佛擡頭,遙遙望見一隊上百名重甲騎士,騎烏黑大馬,着鮮衣亮甲,舉着一面綠色‘陳’字大旗,威風凜凜,鐵蹄铮铮,山崩地裂,整個城池都滾了三滾。
這些騎士簇擁着一個穿着黃衣、神色傲慢的青年公子進城,速度絲毫不減,卷起一陣飛沙走石,一行人跋扈離去。
塵嚣散去,即便是較遠的人也是一身灰土,更别說那些離得近的人了。有野貓野狗被壓成大餅,白的紅的黃的黑的混成一團,好不惡心。陳道佛眼睛眯着,依舊坐在那裏,灰塵遮在面上,看不出是什麽神情。
虞王懷玉,陳帝第四子,受盡皇帝恩寵。卻是一個飛鷹走狗、走馬章台之輩。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将京都弄的烏煙瘴氣。後來弄到天怒人怨,被陳帝不得不趕出京城,把他分封到了這個偏僻的地方來是希望能讓他好好的反醒。
如今看來,這家夥是不僅沒有好好反省,反而仗着天高皇帝遠,變本加厲了啊。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大不了我闖一遭黑山賊的老窩就是了,現在先去找點吃的,然後再去挑場子。”陳道佛站起身來,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離開。這本來是‘前身’的事情,他大可以放手不管,可内心的‘道義’又讓他覺得過意不去,他決定去完成‘前身’還未完成的事情。
已是下午十分,陽光明媚,又不時有大風刮過,使人舒爽,這是個挑場子的好日子。陳道佛叼着雞腿,來到了一家名爲‘黑山客棧’的門前。
這間客棧和此刻的陳道佛一樣,仆仆風塵,門上的牌匾上有刀劍痕迹,門外好幾根支柱上都有缺,江湖氣十足。站在門前,能聞到空氣中彌漫的一股濃濃肉香味。
客棧再好也是不能住的黑店,肉味再香也是不能吃人的肉。沒錯,這和那早上的小棚一樣,是一家黑店,黑山賊山下最大的隐藏駐地。
半靠在門上尖嘴猴腮的店小二看見有客人駐停門口,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小跑上前将陳道佛迎了進去。
一入客棧,那股濃香就更濃了。陳道佛故意問道:“這是什麽肉?爲什麽會這麽香?”
店小二‘嘿嘿’笑道:“這是本店的特色肉菜,恕小人不能告訴您老了。不知道客官您是打尖還是住店?”
陳道佛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掏出了一錢碎銀子遞給店小二,說道:“住店,給我來一間上房。”
“好勒,那就請您上路…樓咯。”店小二一頓,差點把心裏話說出來了,慌張改口。他悄悄轉頭瞥了眼,發現陳道佛沒有注意到他的口誤,松了一口氣,同時也放下了已經擡到胸口的右手。
“嘿嘿嘿,綿羊,綿羊。又來了一隻小綿羊。”
“肉…肉肉…又有肉吃了。”
“你們兩個說話小聲點,别驚跑了這個有錢的肥羊。”
“……”
陳道佛上樓時又聽到了樓下有幾人切切細語的聲音,心中了然,不露聲色。心裏想的是該怎麽關門打狗,不能讓一隻畜牲跑掉才好啊。
到了房間裏,陳道佛又是一碎銀子遞過去,揮了揮手說道:“我想休息一會,你走吧。”
“那有事您吩咐。”店小二接過銀子,順手關上門,轉身離去,臉上露出陰霾神色。
陳道佛将門栓扣好,床上上的被子展開,蚊帳拉開,自己則是拎着包袱蹲在跳到房梁上等待。他相信很快這個店小二就要帶着人來給他一個‘驚喜’。
這一等時間還有點長,夕陽染紅了天氣,黑山客棧被興奮的店小二早早的關上了門,不一會陳道佛的房間前就出現了四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噗’的一聲,陳道佛低頭,隻見窗戶紙被人戳出了個洞,一個人眼睛貼在了洞上,那隻眼睛左右觀察了一下,便退了回去。
然後一根被握成了鈎子狀的細鐵絲就伸了進來,輕而易舉擡起了門栓,門就被輕推開,四個手拿家夥的賊人就沖向了床鋪,掀開蚊帳,看也不看就是一頓亂砍,一邊砍一邊狂叫,興奮之情溢于言表。
铛铛铛铛。
像是剁餃子一般的聲音持續了半響,店小二感覺不對勁,聽不到平日裏最喜歡的慘叫聲,也沒有平常吃的碎肉濺出,他大喊一聲:“等等。”
可三人一直‘咿咿呀呀’的怪叫着,哪裏能聽到他的聲音,依舊興奮的亂砍着。店小二無奈,推了推身旁的人,誰知道他身旁的人被推了一下也有沒停下手中的動作,轉了個方向,手起就是一刀。
啊。
店小二慘叫一聲,胸口鮮血飙出,撒了一地鮮紅。聽到同伴慘叫聲後,那三人這才如夢初醒,停住了手。
“真的是看不下去了啊。”
一聲輕喝,陳道佛從房梁跳下就是一腳,直奔一人的腦袋,還不等其他三人反應過來,那人就被踹飛了出去,撞到了牆上,怦的一聲巨響,腦漿炸裂,紅的白的濺了一地,眼看是活不成了。
落地的陳道佛毫不遲疑,陡然間發力,直沖前去,砰的一下。隻是一瞬,那受傷的店小二手中家夥脫手被奪,人也撞在了牆上,口中吐血,暈死過去,生死不明。
這時那剩下兩人才反應過來,相視一眼,舉着手中的家夥就朝着陳道佛劈出,陳道佛也不慌張,用着奪來的家夥反擊。隻看他手腕一翻,那出刀的速度就變得極快。那兩人刀還在空中,他的刀就劃過了兩人的手腕。
“啊!”
“啊!”
刀法極爲犀利,也極準。那兩人手腕被受傷,吃痛下慘叫一聲,竟異口同聲,也真不愧是長年害人的夥伴了。
兩人握着兵器的手腕受傷,舉着的手自然就用不上力,‘哐當’兩聲,手中兵器就落到了地上。
陳道佛又是先後幾腳下去,快到無影。直奔那兩人的膝蓋和小腿,别看那兩人腿骨粗大的樣子,卻是中看不中用,一點開裂,兩點分段,三點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