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是挨到了天亮,林醉柳幾乎一夜都沒有合眼,腦海中忍不住不停地想想若是太後見到孟郊塵,會是什麽樣的一幅場景。
“醒了?”身邊,廖銮已經是開始不慌不忙地穿起了衣服。
林醉柳點點頭,也開始穿衣服了,這個點,估摸着太後也快到了。
隻是希望昨日太後回宮之後,沒有在先皇面前露出馬腳才是。
兩個人整理完畢,先到了孟郊塵的屋子裏頭,毫無意外地,孟郊塵果然是已經醒來了。
“你可是感覺舒服了一些?頭還暈嗎?”
林醉柳一進去,就立馬開始爲孟郊塵把脈,其實也就是裝模作樣,因爲昨天她就知道,孟郊塵隻要一醒過來就沒什麽事兒了。
“太後……她?”雖然沒有什麽事兒,但是畢竟也快一日沒有進食了,此時孟郊塵唇色蒼白,很是虛弱。
但是他還是開口,目光緊張地沖着林醉柳發問。
孟郊塵隻覺得,此時此刻自己心裏充滿了慌張,無措。
因爲記憶隻停留在了自己與那黑衣人交手處于下風,漸漸地招架不住,暈過去了……
若是這樣,那太後,十有八九就會有危險。
“這……王爺後來趕去的及時,太後她身子倒是沒什麽大礙,不過是……”林醉柳看着這樣的孟郊塵,心裏泛起一陣不忍心。
“不過是太後看見了你的真面目。”林醉柳心一橫,直接說了出來。
“你說什麽!”聽見這話,孟郊塵的瞳孔猛地放大。
而後他下意識地去摸自己的臉,果然,臉上的易容皮已經掉了,但是沒有徹底清幹淨
“太後娘娘駕到!”
猝不及防地,屋子門外傳來嘹亮的一聲。
“母後!”孟郊塵一下子被驚到,做起了身子。
“别慌張,畢竟太後娘娘也已經知道你的身份了。”林醉柳頓了頓,說道。
孟郊塵目光複雜地看了林醉柳一眼,便不再說話了。
看見太後已經進來了,林醉柳也很自覺地退了出去,順便把門給帶上了。
“塵兒……”太後顫抖地伸出手,想去撫摸孟郊塵的臉,卻是被孟郊塵極其不自然地躲開了。
“母……太後娘娘。”太久沒見了,那一聲母妃,孟郊塵喊不出口。
但是這一聲太後娘娘出口之後,孟郊塵隻覺得心底奔湧出來好些心酸。
其實早在黑衣人擄走太後的時候,孟郊塵就徹底慌了,害怕失去親人那一種恐懼感,瘋狂地占據了他的腦海。
今天早上醒來,他的心裏甚至在審問自己,倘若當時黑衣人擄走的人是先皇,是自己的父皇,自己是不是還會挺身而出,拼命救下。
答案瞬間便浮現在孟郊塵的腦海裏,隻是,他不願面對“是”這個答案。
“塵兒,回來吧塵兒。”皇後有些失落地收回了手,對孟郊塵說道。
“當初是他要置我于死地,我現在回去,可是送死?”孟郊塵冷笑了一聲,頗有些自嘲地說道。
看見這個樣子的孟郊塵,太後心裏滿滿的心疼。
“塵兒,當年那事,你真的誤會你父皇了,那一批人,不是他派去的!”太後眼裏噙着淚,說道。
孟郊塵心裏一動,隻覺得很不是滋味,也不知道該不該相信。
“塵兒,考慮考慮,好好跟你父皇見上一面聊聊,行嗎?”太後放下了身段,語氣中滿是卑微和乞求。
孟郊塵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母後,他實在是狠不下心了,便點了點頭。
“孟郊塵?”木惋惜的聲音輕飄飄地傳了進來。
下一秒,她推開門緩緩地探出頭觀望着,卻被房間裏的太後吓了一跳!
該死,她以爲房間裏沒有人呢……
木惋惜瞬間緊緊地閉上了眼睛,準備偷偷溜走,卻是被太後叫住了。
“我對你有印象,是塵兒的好朋友吧?你們聊。”太後說道,她此刻,真的就像一個普普通通的母親。
木惋惜整個人都呆滞了,愣在原地看着太後離開
“過來吧。”孟郊塵也不知道爲什麽,他一看見木惋惜,就覺得自己方才沉悶的心情好了許多。
就好像……是喜歡上她了。
“咳咳,太後都親自來了,你當真不打算回去嗎?”木惋惜感覺氣氛有些尴尬,便直接開口說道。
“先皇親自來,我也不一定回去。”孟郊塵淡淡一笑,回應道。
“可畢竟他們是你的家人,是你的親生父母啊。家人帶給你的溫暖,是其他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木惋惜有些着急了,可是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說了。
“那你願意當我的家人嗎?”猝不及防地,孟郊塵竟是說了這樣一句話。
“啊?你說什麽?”木惋惜整個人都呆住,隻覺得方才那句話好似在自己的耳邊炸開。
“沒什麽,謝謝你。”孟郊塵隻覺得這話說出口之後喉嚨有些幹澀,吞了吞口水說了這句謝謝,就躺下了身子并且背對着她。
隻留着木惋惜一個人在風中淩亂。
最終,孟郊塵還是拗不過太後,答應了回宮,和先皇見上一面好好聊聊。
而在王爺府的這幾日,廖銮也在太後的情緒稍微穩定了之後,和太後慢慢地講了孟郊塵來北環之後的所有事情。
太後有訝異,有心疼,有失落,也有感動。
但是更多的,還是現在心理的那份重逢和失而複得的喜悅。
北環宮禦書房。
即便是已經提前被太後打了預防針,此時先皇的心裏還是七上八下。
作爲一個老派的君王,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
“進來吧。”先皇沖着宮女揮了揮手,宮女便會意了,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孟郊塵便攙着太後走進來。
“塵塵兒!”先皇看見孟郊塵的一瞬間,直直地就站了起來,雙眼微微有些濕潤。
“你終于肯見我一面了。”他繼續說道,聲音也跟着顫抖了起來。
“你可别吓着塵兒了,哀家好不容易才勸動塵兒來見你。”太後的心情早就已經平複下來了,此刻心中隻有欣喜在。
“塵兒,當年的事情,父皇向你道歉,若是父皇能早一點派人去找你,你也不會流落至那種田地。”先皇歎了一口氣,說道。
“罷了,若那日我當真回來了,北環,不就徹底的絕後了。”孟郊塵開口說道。
太後跟他講了很多那個時候的事情,他這才知道,原來自從自己那一走的刹那間,與其他的兄弟姐妹們,竟是永别。
孟郊塵知道西鳴當年進攻北環,可是都是後來聽說的故事,并不知道确切的時間,如今聽太後講起才知道,不早不晚,剛好是自己賭氣離家出走的那一天。
巧合這麽多,後來的誤會與積怨,自然也就越來越多了。
“你都知道了?”先皇即驚喜又欣慰孟郊塵的反應,便開口問道。
若是不知道這些,孟郊塵又怎麽會這麽輕易地就原諒自己?
“母後都告訴我了。”孟郊塵點點頭。
“這麽多年,父皇受累了。”片刻的沉默之後,孟郊塵開了口。
一滴渾濁的淚,就那樣直接地從先皇的眼睛中滑落了下來。
翌日,孟郊塵登基,北環堂堂正正的小皇子順利繼承帝位,舉國上下,皆大歡喜。
“沒想到,我這個小徒弟,有朝一日竟是飛上枝頭當鳳凰咯。”木惋惜看着黃袍加身的孟郊塵,說道。
可是怎麽聽,這話都有些酸溜溜的,木惋惜自己也有這樣的感覺。
“那師傅想不想試試這樣的衣裳?”孟郊塵一臉壞笑。
木惋惜這次倒是不呆了,一下子就懂了他話裏的意思,瞬間整個臉從鼻尖紅到了而後。
“吃水不忘挖井人,惋惜,嫁給我。”孟郊塵倒是不顧眼前的人兒已經害羞了,自然地牽起了木惋惜的手,在他的心裏,這皇後的位置,木惋惜就應當實至名歸。
而淡晴宣這邊,雖然事情也算是按照自己的計劃發生了,可是她也沒有想到,孟郊塵已經有心上人了,再加上經過這次去雪域,淡晴宣心裏,也已經放下了很多東西,甚至包括對孟郊塵的那份喜歡,她打算默默藏在心底。
這輩子能有這機會成爲孟郊塵的宣妃,她已經很滿足了……
“皇上!”
看見孟郊塵今日竟是主動來找自己了,淡晴宣一臉的興奮。
但是看到孟郊塵手上的東西後,她卻是笑不出來了。
“這是那罐女兒紅?”她問着。
先皇當真是拿來收藏了,如今便也算是孟郊塵的東西了。
“朕欠你的。”孟郊塵淡淡地開口,伸手示意将這東西物歸原主。
淡晴宣隻是一臉蒼涼的笑,終究是接了過來,不再說什麽了。
“以後你就安安分分當你的宣妃便是。”孟郊塵見她接過了,輕飄飄地丢下這一句話,轉身便走了。
進了大殿裏頭,倒是剛巧碰到廖銮正在往外頭走。
“謝了。”孟郊塵開口,打破了沉默。
“就隻是說說?”廖銮竟是開始得寸進尺了。
“哦?”孟郊塵甚感意外,認識廖銮這麽久了,還從未見過廖銮這樣子。
“那王爺想讓朕怎麽道謝,不如說出來。”孟郊塵也故意端着話腔,說道。
“大赦天下。”廖銮淡然地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