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後。
每年一界的音樂劇盛事——托尼獎如期而至。
和往年一樣,這次盛會依舊是吸引着,來自世界各地的音樂劇創作者和表演者們參加。
此時此刻,頒獎禮即将開始。
由數輛黑色轎車組成的車隊在頒獎外的地毯前停下,工作人員拉開後車門。
套着一身黑色西裝的帝臨第一個鑽出車子,繞過車身,拉開另一側的車門,将君輕從車内扶出來。
一身簡潔黑色晚禮服的她,與兩年前幾無二緻。
隻是臉上少女的青澀此時已經盡去,眉宇之間的目光明顯依舊,更添幾分氣勢。
指掌亞太地區娛樂圈半壁江山,坐擁富可敵國的财富,這樣的女人自然也是記者們關注的焦點。
夫妻二人在閃光燈中站到地毯上,并沒有立刻離開。
後面車子駛過來,這一次下來的是穆謹白和青黛,二人同樣是以夫妻的身份參加的。
一位是國際級别的影帝,一位是擁有獨立品牌,在巴黎開過幾次個人服裝秀的時尚大咖,立刻就引得記者位陣狂拍。
第三輛車,鑽出來的同樣是一男一女。
JIMMY小心翼翼地伸過兩手,将趙依依扶出車子,踩着高跟鞋的趙依依,與當日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兩年時間辛苦努力,拿下導演系的碩士學位不說,她自己做導演拍攝的短片,去年就已經拿過獎。
不少外籍記者,都是第一時間叫出她的名字。
這已經不是二人第一次出現在公共場合,如今的趙依依早已經不會,因爲面對閃光燈緊張得想要下廁所。
第四輛車是霍錦城和林風晚,這位已經宣布息影的前影帝,這次是以出品人的身份和妻子一起出席的。
當然。
還有第五輛車。
這次下車的是冷默和何思韻,二人是作爲音樂劇的最佳男女主角提名而來的。
君輕推出的音樂劇《花木蘭》去年第一次上演,就震驚整個音樂劇圈。
從主演到服裝,從配樂到舞蹈編排……
當然,還有最最重要的劇本。
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最佳音樂劇服裝、最佳配樂、最佳導演、最佳音樂劇,此次,《花木蘭》整整拿到6項提名,這也是并不多見的情況。
五對俊男美女齊齊登場同框,強大陣容,讓所有的記者都要爲之瘋狂。
人們瘋狂拍攝的時候,幾人則笑着走上紅毯,走進頒獎現場。
片刻,頒獎典禮正式開始。
套着西裝的主持人走上頒獎台。
“女士們、先生們,歡迎諸位莅臨……現在,我們正式開始今晚的頒獎。”
“最佳男主角,《花木蘭》男主角飾演者……冷默先生!”
全場掌聲。
“最佳女主角,《花木蘭》女主角飾演者……何思韻女士!”
全場驚歎。
……
“最佳導演獎……”
趙依依緊張地握緊兩手,JIMMY伸過手掌,握住她的手。
“不要緊張。”
“我不緊張,我就是……有點想上廁所。”
趙依依話音剛落,主持人的聲音已經響起來。
“……《花木蘭》導演,趙依依女士!”
“哇!”
JIMMY帶頭鼓掌,同行的所有人也都是向她鼓起掌來。
“是我?真的是我?!”
趙依依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得獎了,天啊,我想上……”
話音未落, JIMMY站起身,吻住她的唇。
女孩子錯愕之餘,完全把緊張給忘了。
等她反應回來的時候,JIMMY已經松開她。
“去領獎!”
平複一下心情,趙依依自信地走上領獎台,接過自己的獎杯。
……
“最佳音樂劇服裝,《花木蘭》服裝總設計師……青黛女士!”
“最佳配樂……依舊是《花木蘭》,穆謹白先生!”
再一次聽《花木蘭》這個名字,現場的嘉賓和觀衆,已經不能用贊歎來形容。
毫無疑問,這一次《花木蘭》不僅僅争服所有觀衆的錢包,也成功地争服評委們,成爲本屆評選最大的赢家。
“接下來,我們即将揭曉的是年度最佳音樂劇劇本,獲得此項提名的有《至愛之城》、《幻想》……還有《花木蘭》!”
等待評委出結果的時候,穆謹白、青黛、霍錦城、冷默等人……都是疑惑地看向君輕。
路上的時候,她可是說過的,這一次這位神秘的編劇就會出現。
連續寫出兩個劇本,火得一塌糊塗,讓這些業内大佬都是驚爲天人。
現在衆人都在等待着,這位神秘而有才華的大編劇,想要看看對方到底是何許人也,能寫出這樣棒的劇本。
隻有帝臨和林風晚表情平靜,因爲他們是“唯二”知道真相的人。
“輕輕,穆謹言到底來了沒有?”穆謹白疑惑地問。
“來了呀!”
“在哪兒?”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衆人的目光齊齊在她身上定格。
“你别告訴我,你就是穆謹言!”青黛道。
君輕眨眨眼睛:“如假包換!”
此時,工作人員将評委評選出來的結果送到台上,頒獎嘉賓接過信封,小心地打開。
“我宣布,年度最佳音樂劇劇本依舊是《花木蘭》,有請編劇穆謹言!”
四周響起掌聲。
在衆人或錯愕,或驚訝,或無奈的眼神中,君輕壞笑着向幾人抛個媚眼,走上領獎台。
去年,這個名字就已經因爲《奔月》拿到過一次提名,後來僅以一票之差輸給世界級元老編劇。
當時記者們就已經深深地記住,這個讓人印象深刻的東方名字。
拿到提名名單的時候,大家就都在好奇,這位到底是誰。
現在,再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所有的記者都是好奇興奮地端起相機。
眼看着那個熟悉的身影走上舞台,所有人都是怔了怔,才回神來大拍特拍。
“哇,君小姐,您是代替編劇領獎,還是說……您就是穆謹言本人?”
“事實上,我就是穆謹言本人。”
“這個名字,有什麽特别之處嗎?”
“是的。”君輕站在台上,注視着帝臨等人的方向。
“我的父親姓穆,我的母親姓君,君輕是母親給我的名字,穆謹言是我給自己起的名字,因爲我不是僅是媽媽的女兒,也是父親的女兒。”
“原來如此,恭喜你,也恭喜你的父親母親,有你這麽優秀的女兒!”
大洋彼岸。
冷明哲與穆逸臣也在通過電腦看實況轉播,聽着屏幕上女兒的聲音,穆逸臣嘴唇顫了顫,紅了眼框。
“這孩子……什麽事都在頒獎禮上說。”
“輕輕啊,是個真性情的好孩子!”
冷明哲低低歎了口氣,也轉過臉,悄悄地抹了抹眼睛。
從剛才看到兒子領獎,這位當父親的就一直在忍着。
兩個當爸爸的互相看看對方的樣子,都是自嘲地一笑。
“人老了淚窩淺,你可不許告訴我們家那小混蛋啊!”
“你也是啊,不許告訴輕輕和謹白。”
“知道,這是咱們老哥倆的小秘密!”
兩位爸爸各自端過自己的牛奶杯,碰在一起。
千萬裏之遙,那邊是晚上,這邊才是清晨。
感動完了,兩位老人又開始計劃着未來。
“真是羨慕你啊,兩個孩子都成家立業,過不了多久就能兒孫滿堂,我們這個……八字還沒一撇呢!”
“我看思韻這孩子不錯啊,小墨沒想法?”
“天天忙得要死,這孩子的心思誰知道啊,不過思韻這孩子,可是真懂事,我是真喜歡!”
“快看,最後的大獎!”
兩人的目光再一次轉身屏幕,緊張地等待着。
此時,搬獎禮現場,主持人打開信封,看看上面的内容。
“我想,諸位應該已經猜到了,今年的最佳音樂劇獎得主就是……”
全場,齊呼。
“《花木蘭》!”
《花木蘭》無疑是當之無愧的王者之作,成功登頂奪冠。
君輕與帝臨帶頭,所有出品人、主演、導演……全部上台一起領獎。
這一份榮譽,不僅僅是屬于她一個人,也是屬于大家的。
獎完獎,大家互相擁抱着祝賀。
一個抱一個,都有愛人和老婆。
冷默和何思韻也是下意識地向對方轉過身,笑着向對方伸過胳膊。
“恭喜你!”
“我也要恭喜你!”
手裏還拿着獎杯,她不小心側臉,正撞在他臉上。
“不好意思啊!”
“沒事,天天被你踩,我都習慣了。”
《花木蘭》有一段很難跳的雙人舞,有許多都是有點武術動作的,兩人練的時候可是沒少費勁,她不知道多少回踩過他的腳。
“謝謝!”何思韻鄭重地注視着對方,道謝,“如果沒有你,我也不可能拿到這個獎。”
“那我也要謝謝你。”冷默露出微笑,“如果沒有你,我也不會參加這個音樂劇。”
“咱們能不能别老王賣瓜,自賣自誇了?”
“我看行!”
于是,二人伸開手臂,互相擁抱在一起。
這會兒,其他人抱完了,二人瞬間成爲最引人注目的人。
男女主角,親密相擁,這也太可了。
記者們的鏡頭,齊齊對準二人按下快門。
頒獎禮之後,還有一個宴會。
不過,幾人都沒有參加。
各自有各自的工作,各自有各自的事業,大家忙忙碌碌,聚少離多。
難得這麽多好兄弟、好姐妹聚在一起,當然要單獨地聊一聊,聚一聚。
衆人沒有去餐廳,而是直奔海邊别墅區。
今晚,遠航的人将要歸來,剛好和他們一起聚一聚。
幾人趕到的時候,風沉正從酒窯裏提着酒出來,男人們見狀,紛紛走上前去幫忙。
“還有我,還有我,誰來幫幫我?!”
廚房裏傳來風暖的聲音。
“來啦來啦!”
女孩子們笑着進去,将沙拉和點心之類的東西端上桌,桌上已經擺好要烤的肉和一些水果。
希望大家能過一個開心的晚上,風沉給管家和女傭們都放了假,今天大家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本來想去現場看你們頒獎的,不過……”風暖聳聳肩膀,拉拉身上的圍裙,“爲了給大家準備好吃的,隻好在這裏等了。”
“不過,我們有看現場直播。”風沉笑着補充。
“沒錯!所以……”風暖豎起右手,“我的手指差點切掉!”
“受傷了?”
風沉第一個轉過臉,抓住她的手掌。
“沒事吧?!”
大家都是關切地看過來。
“沒事,就是一個小口子,我開玩笑的。”風暖不以爲然地抽回手指,“我可聽輕輕說了,帝臨你的燒烤最好吃,接下來的活兒可就是你的了!”
“沒問題!”帝臨脫掉西裝外套,站到烤架前,“輕輕,你想吃什麽?”
“不帶這樣秀恩愛的,我們也很餓,好不好?”
“就是!”
……
君輕靠在椅背上,懶懶洋的。
“我不太想吃肉,給我點水果就行了。”
“可是,你在酒店也沒怎麽吃東西?”帝臨放下裝着肉的盤子,擔心地走過來,将額巾上她的額,“是不是不舒服?”
風沉拿着創可貼出來,見狀,也是關切地轉過臉,“沒事吧?”
“沒事,我就是有點困!”君輕向衆人擺擺手,又推一把帝臨,“你們别管我,真的沒事,你快去烤肉!”
看她沒有大礙,帝臨重新站到烤架前。
風沉則走到風暖面前,将創可貼打開,小心地幫她裹好傷口。
“晚一點,我再帶你去打一針。”
“水果刀,不至于啊,哥!你去給大家倒酒吧!”
風沉走過來,幫着衆人倒酒,君輕捧過一杯酒,站起身送到烤架前帝臨手裏。
“去坐着等吧,這裏嗆!”
他話音剛落,君輕已經捂住嘴,沖向門内。
“輕輕!”
帝臨第一個追過來。
穆謹白、青黛、風沉……
所有人都擔心地追進洗手間。
君輕撫着馬桶,幹嘔幾口,什麽也沒吐出來。
站在一旁的帝臨,卻是滿臉緊張,看她直起身,他立刻轉過臉。
“風沉,借用一下你的車,我帶輕輕去醫院看看。”
“我送你們!”風沉道。
“不用,我去吧!”穆謹白道。
“我沒……”
君輕剛要說什麽,喉嚨裏一酸,又是一陣幹嘔。
結果,隻吐出幾口苦水。
看她這麽嚴重,大家哪裏放心,不由分說地将她扶出洗手間,一起送她去醫院。
聽完君輕的陳述之後,醫生開了幾個化驗單。
所有人都被醫生搞得緊張起來。
十多人的大部隊,從醫院這頭追到醫院那頭,又從那頭到這頭……
衆人都是焦急地等,帝臨手握着她的手掌,也是一臉地緊張,反倒是君輕安慰大家。
“别緊張,醫生說就是例行檢查。”
好不容易,護士過來,通知君輕進去。
“我是她的丈夫,也不能進去嗎?”
“抱歉,我們隻能允許患者進去。”
無奈,衆人隻能在外面等。
片刻,君輕捧着一張診斷書出來,垂頭喪氣的樣子。
衆人都是心一沉。
“輕輕!”帝臨扶住她的手掌,“别擔心,天大的事情我們都能扛過去的。”
“是啊,輕輕,肯定不會有事的!”
“對啊,輕輕……”穆謹白都要急死了,“你倒是說話呀,到底怎麽回事,如果缺肝缺腎,我把我的給你!”
“醫生說我……”君輕擡起臉,笑着宣布,“懷孕啦!”
“臭丫頭,你吓死我了!”
“輕輕,恭喜!”
“天啊,我要做舅舅了!”
“我也是好不好?”
……
幾對男女都是激動無比,反倒是帝臨,在最初暗松一口氣之後,表情有些複雜。
大家都以爲他是高興懵圈,還在和他開玩笑。
“哈,看這個當爹的,都傻了!”
“恭喜你啊,帝總!”
“馬上咱們就有小帝總了!”
“說不定是個小公主呢?”
“小公主最好,我喜歡女孩。”
“那你和穆神生一個不就行了,剛好和君姐一塊坐月子。”
“今天可是雙喜臨門!”風沉笑着開口,“這可一定要好好慶祝一下,今晚咱們不醉不歸!”
“你們醉可以,輕輕不能喝酒,她現在是孕婦!”
“對對對,以後你可得注意。”
衆人七嘴八舌地說着,君輕的視線卻在帝臨身上。
她總覺得,帝臨的表現有些不太對勁。
“老公,你沒事吧?”
“哦……”帝臨輕輕搖頭,“我就是……有點太突然了。”
“沒事,凡事都有第一次嗎?”JIMMY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眨眨眼睛,“習慣就好了。”
“走吧,我們回去喝酒。”
大家都是一臉喜色,帝臨也露出笑容,伸手扶住君輕的胳膊。
“醫生有沒有說,要特别注意什麽的?”
“現在寶寶才隻有一個多月,不用擔心。”君輕笑着安慰他一句,“走吧,我們先回去再說。”
興師動重而來,興高采烈而回。
重新到桌邊坐下,大家興緻更高,從猜男孩女孩子打賭,到替小寶寶想名字,忙得不亦樂乎。
原本說好不醉不歸,可是考慮到君輕現在已經是孕婦,大家還是早早就散了場,讓她回去好好休息養胎。
一衆人等一起将二人護送到酒店,又親自送到客房。
尤其是穆謹白,更是小心翼翼,左叮囑右叮囑。
直到青黛拉拉他的胳膊,穆謹白才回過神來。
“那你們早點休息,我……我去給爸爸打個電話,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光顧着高興,幾人還沒有通知家長。
“好。”
君輕送二人離開,關上房門回來。
帝臨早已經迎過來,扶住她的胳膊。
“你是泡澡還是淋浴,懷孕了能泡澡嗎?”
伸手拉住他的手掌,君輕将他引到床邊坐下,擡眸對上他的眼睛。
“說實話,你到底怎麽了?”
從知道懷孕之後,他就怪怪的。
君輕了解他,盡管他看似談笑風聲,但是眼神裏明明寫着擔心和憂郁。
“你不用緊張。”君輕也知道,母親因他離世的事情,笑着安慰,“我不會有事的,我保證會好好照顧自己和寶寶,難道……你不想要一個像你這麽帥的兒子,或者像我這麽可愛的女兒。相信我,不會有事的,好不好?”
女孩子的眼睛裏,目光亮亮的,寫着興奮與期待。
帝臨看得出來,她想要這個孩子,她很開心。
他不忍心拒絕她。
伸手擁住她的腰身,将頭輕輕地靠在女孩子身上,帝臨輕輕點頭。
“好。”
君輕笑着抱住他,笑着吻吻他的頭發。
“現在,我命令你,去幫我拿睡衣。”
“好!”
帝臨站起身,強壓下心頭異樣的情緒,走進衣帽間。
“對了,老公……”君輕跟過來,“是你給爸爸打電話,還是我打?”
帝臨停在衣帽間門口:“你打吧,他喜歡聽你說話。”
他沒有回頭,君輕并沒有看到男人眼神中的憂郁。
“好。”抓過手機,君輕笑着撥通帝老爺子的電話,“爸,我是輕輕……對……是嗎,您也看頒獎禮了,現在……我要告訴您一個好消息……您馬上又要當爺爺喽!”
“什麽?!”正在與羅蘭下棋的帝老爺子,抓着棋子站直身,“你不是騙爸爸?”
“這麽大的事我怎麽能騙您呢?”君輕笑語,“我們剛從醫院回來。”
“好……這可是天大的好事……那……你們什麽時候回來……我讓蘭叔給你準備點補品……不行……要不……你們别坐飛機,坐專機回來吧,飛機擠得不安全……好……那就這麽定了,不用着急啊,你休息好再回來……對了輕輕,你可得加強營養……記得喝牛奶……對了,醫生有沒有給你補葉酸啊,我記得要補的……”
聽說自家那個小混蛋也要當爹了,可把老人家激動壞了。
挂斷電話,手裏握着一枚棋子就喊起來。
“快……去準備點補品……不行,也不能随便補,咱們得講究科學……”
“不是,您這是……怎麽了?”羅蘭疑惑地問。
“輕輕……懷孕啦!”
羅蘭一聽,也是露出喜色,“這可是大事,我馬上去讓傭人準備……”走到門口,他又停下腳步,“對了,帝老……兒童房安排在幾樓啊?”
帝老爺子笑得一臉無奈:“現在就安排兒童房,我說你啊,是不是比我還急!”
“這不是有備無患嗎?”羅蘭笑道。
“說得也是,這個……我得研究研究,對了……你馬上打個電話給瑪利亞婦嬰,幫輕輕準備好房間……醫生要最專業的,護士也是,錢不是問題,都訂最好的!”
“您放心吧!”
羅蘭去通知衆人,打電話安排。
帝老爺子來回踱着步,走了好幾圈,這才發現手裏還握着一顆象棋子。
翻開一看,竟然是一個“帥”。
“喲,看來……我們家要添個小元帥啊!不過也說不定,孫女也好,男孩子像那個小混蛋,天天氣我,孫女像輕輕,多可愛啊!”
這邊老爺子高興得像個孩子,就差手舞足啃。
千萬裏之外的帝臨,卻失了眠。
結婚以前,他一直都非常注意,就是不想讓君輕懷孕。
老爺子也催過幾回,他都以君輕還小,還在上學塘塞過去。
可是……
一定是上次從海上回來的時候,男人擡起右手,夾着煙的手指撐在額側,滿心懊惱和自責。
混蛋,你怎麽就沒注意呢!
君輕夜半睡醒,伸手過來沒有摸到人,疑惑地睜開眼睛。
四周都很暗,通往露台的窗簾沒關好,隐約有一個人影。
她爬起身,輕手輕腳地走過去。
隔着被風吹動的窗簾,隻見帝臨趴在欄杆上,手上夾着煙。
他一向不怎麽抽煙,隻有心情不好的時候,才會抽上兩支。
可是現在,旁邊的煙灰缸裏已經滿是煙頭。
輕輕推開門,她邁步走上露台。
聽到聲音,帝臨轉過臉,看到是她,忙着按滅手中的煙頭,又用手扇開面前的煙霧。
“你别過來,太嗆,對你嗓子不好,而且……對寶寶也不好。”
“老公……”
“快進去,外面涼!”大步走過來,将她扶住卧室,他又忙着退開,“我都是煙味,我去洗個澡。”
“老公!”君輕起身,拉住他的手腕,擡起臉,“如果你還沒準備好,這個孩子我們先不要。”
“不!”帝臨伸手捧住她的兩手,蹲在女孩子面前,平視着她的眼睛,“我……我不是……輕輕,對不起!我……我不知道怎麽說,我絕對不是嫌棄你或者别的什麽,我隻是……我不想失去你……我真的不想失去你!”
當年,母親因爲他離世。
大哥有時候生氣的時候,也會提起此事。
“如果沒有你,媽媽就不會死!”
“知道父親爲什麽不喜歡你嗎,就是因爲你害死媽媽!”
……
“是你害死媽媽的!”
這幾個人,如同魔咒,一直刻在他的心頭。
那時候,他還很小。
這樣的話,對于還是孩子的帝臨來說,自然是一個巨大的陰影。
哪怕是現在他已經成長,馬上就要做父親,依舊無法從這個陰影裏走出來。
他是真的怕!
怕重蹈覆轍,怕失去君輕,也怕将來會遇到另一個他。
“我真的不知道怎麽辦?輕輕,我不想失去你,我也知道你想這個孩子,我……我也想要我們的孩子,可是我……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我害怕你出事,輕輕……我不想再看到第二個我……輕輕……是我害死她的,是我!”
生平第一次,那個向來殺伐果斷的人,顯得那麽無助。
這是第一次,帝臨在君輕面前顯示出他心底最深處的軟弱。
“或者!”君輕溫柔地擁住他的頸,用手指幫他疏理着短發,“我們去找個心理醫生,好不好?”
帝臨輕輕點頭。
“來,上床躺下。”
拉着他躺好,她側身躺在他身邊。
“從前一個村子,村子裏有一個女孩子,叫花木蘭……”
他失笑。
她也笑,然後繼續給他講,胡編亂造地講。
在她的聲音裏,帝臨的情緒也是一點點地安穩下來,終于……睡着。
考慮到他的狀态,君輕并沒有多耽擱,隻是休息一天,就與衆人一起回到帝都。
機場的車子已經在等,讓衆人意外的是不光穆逸臣過來,連帝老爺子都親自來迎接二人。
“爸!”君輕快步走過來,一手一個擁住兩位父親,“二位一起來接,我可真是榮幸之至啊!”
“誰叫你是大功臣呢!”穆逸臣笑道。
“來吧,快上車!”帝老爺子笑着拍拍她的肩膀,視線掃過帝臨,眼中閃過一抹晦澀。
當晚。
衆人一起在帝家吃飯,直到十點來鍾,才分别散場。
帝臨站起身,準備送君輕回房間。
“一會兒,你到書房來一趟,我有話對你說。”老爺子在他身後說。
将君輕送到房間,帝臨來到書房。
書房裏,并沒有帝老,隻是在桌上,放着一個日記本。
本子對着門的方向,明顯是給他留的。
帝臨看看左右,走到桌邊,将日記本翻開。
扉頁好,四個可愛的卡通字體,塗成很明快的不同顔色——
媽媽日記。
下面寫着時間和落款。
時間是三十一年前,落款寫着一個“琳”字,這是他媽媽的名字。
帝臨的眉跳了跳,終于還是将日記翻開。
“今天醫生告訴我,我懷孕了,我的心情有點複雜,即興奮又激動。
醫生其實是不建議我把你生下來的,但是……媽媽聽到了你的心跳聲,跳得那麽有力,媽媽想,這麽健康的一個孩子,怎麽能不讓你來世界上看一看?
所以,媽媽想了一整天,還是決定要把你生下來。
媽媽是不是有點自私,希望你不要怪媽媽呀。
從今天起,我會記錄和你的點點滴滴,等你長大了,我再把這本日記送給你。”
……
“今天,媽媽第一次在b超機上看到你,其實你還很小呢,還沒有媽媽的拳頭大,差不多,像個核桃那麽大吧。
不過,醫生說,你很健康,發育得非常好。
媽媽好開心。
……”
“你已經會在媽媽的肚子裏打拳了,今天睡覺的時候,你踢了我一腳,把我都踢醒了。醫生說你是個女兒,我倒覺得,你更像個男孩,這麽活潑愛動的小家夥,怎麽會是女孩呢?我還和你爸爸說,肯定是她弄錯了,你猜你爸說什麽?這個秘密,你要去問他才行!”
……
“我真的很抱歉,這件事情我沒有告訴你爸,因爲……我現在的狀态不太好。
我真得有點擔心,你會出事。
答應媽媽,你一定要好好的,健健康康地堅持到出生的那一天,我們拉勾,好不好?”
……
“答應媽媽,做個好孩子,健健康康地長大,長大之後,你要學會愛别人,組建自己的家庭,以後有時間一定要回來多陪陪爸爸,因爲媽媽可能不能陪你們那麽久了……”
……
最後一頁,隻有幾行字,筆劃都是彎曲的。
“寶寶,對不起,媽媽恐怕不能陪你長大了。
你要記住,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帶着媽媽的愛,勇敢地活下去。
答應媽媽,你一定要幸福,要把媽媽沒有活的那一份都活過來。
我真的愛你,好愛好愛……”
最後一個“愛”字,沒有寫完。
眼淚落下來,打濕日記本。
從懂事後,這是帝臨第一次哭。
眼淚浸濕日記本,透出下面的字。
帝臨控制住情緒,将日記本向後翻開。
後面,是帝老的字體。
“那天,你媽媽說,你可能是男孩,她問我,我會不會失望。
當時我對你媽媽說,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都是我的孩子。
你媽媽去世時,拉着我的手,我知道她想說什麽。
我告訴她:放心,我會把他培養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她才閉了眼。
現在,我要對你說:
帝臨,我的兒子,你是我的驕傲,自始至終!”
落款時間是當天的十點十分。
在他進來之前,老人家寫的。
帝臨捧着日記,站在桌邊,許久。
最後再轉身時,臉上已經恢複平靜。
合攏筆記本,他重新回到卧室。
房間裏,君輕已經洗完澡,正擔心地注視着門的方向。
她在等他。
看他進來,她大步迎過來。
“老公……”
帝臨沒說話,隻是将那個日記本遞給她。
君輕一直看到最後一頁。
那是她熟悉的字體——
帝臨的字體。
四個字:“寶寶日記”。
落款寫着名字和日期。
在“爸爸:帝臨”四個字後面,還寫着兩個字“媽媽”,後面一個空位,是給她簽名用的。
他伸手,将筆遞給她。
“我想通了,你和寶寶我都要,我們一定可以做到的。”
君輕接過本子,笑着,含着淚在媽媽後面簽上自己的名字。
然後,她張開手臂将他擁緊。
“對此,我堅信不疑。”
樓下,不知道是傭人還是誰在放歌,是君輕的新歌。
“人生的每一天都是一場冒險,隻要有你陪伴,我便可以勇敢!”
(全書完)
……
……
人生的每一天都是一場冒險,隻要有你們陪伴,我便可以勇敢!
謝謝每一個看到這一行字的人,愛你們。
公子如雪
2020年8月7日
于北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