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是最平常的鄉下人,原始的想法是能平平安安生活,不求每天能吃上肉,還能維持以前的生活水平就行,一個月能吃上兩三回的肉,也就足夠了。
他們的認知裏,跟着瑾娘絕對有肉吃,這話絕對不會有錯。
這兩年,他們村子的日子過的就比别家要好,不管是糧食種植,還是養殖的發展,都挺好的,隻要是家人肯好好幹活的,日子都過的好,隔上七八日時間,美美的吃上一頓肉,還是不成問題的。
然而,這樣的好日子忽然就結束了,他們村子接二連三的開始出事,如果最初還會覺得這是巧合的話,那麽到了後面,便隻能猜測這是人爲。
但作爲最底層的人,他們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麽問題,就算想了許多辦法,也沒有探得一點消息。
直到後來見了李大田才知道,原來是甯王和朝廷鬧翻了,他們這個村子,乃至于整個河州,或許都被貼上了甯王府的标簽,地方官員爲了表示自己與甯王府沒有瓜葛,所以采取了打壓他們村子這樣的做法表現給上面的人看。
想來,他們被打壓就是這個原因了。
也就是因爲被打壓的太厲害了,村子裏有幾個人被抓到大牢裏之後,身體被嚴重損傷,後半輩子能不能站起來都不知道。
他們怕了,商量過後,願意跟着李大田搬家到興城來,除了避難之外,主要還是爲了投奔王妃。
而孫家灣來的人是因爲日子過的不好,看到李大田衣着光鮮,又知道李大田是在王妃身邊做事的,這才想着投奔。
但孫家灣的人對王妃沒有那樣的信任,投奔的人就不是那麽全了,有将近三分之一的人家沒有來。
這麽多人到來,來的還都是熟識的人,瑾娘也不能不管,但現在她手底下有許多得用的人了,她将安頓這些人住的事情都交給了朱玉書去處理。
朱玉書内裏外裏是一把好手,整個城市的管理都交給朱玉書,瑾娘也是放心的。
除了安頓住的地方,瑾娘還給各個工坊安排,将青壯年勞動力都分别安頓下來,給一份穩定的工作才行。
來興城的人都是要自食其力的,這一點,就算是放馬灘的人也不會特殊。
且這些人投奔自己來了,也沒有土地了,總要找個吃飯的路,至于未來能成長成什麽樣,那就要看他們自己的了。
現在興城最不缺的就是就業機會,放馬灘的人她都是了解的,并不是不能吃苦的,隻要給就業機會,好好過日子并不難。
還有小孩子,也要送到學堂裏去讀書才行,不管是男娃還是女娃,隻有讀書了,将來才能有前程。
放馬灘那邊的人可沒有這樣的意識,也不知道能不能說得通,男娃上學倒是不難,他們還指着男娃們去讀書将來光宗耀祖呢,但是女娃去上學,估計就有些困難了。
這樣的事隻能慢慢來了,總不是能夠一蹴而就的,就是興城本地的娃娃,現在男娃基本能上學了,但女娃上學的人數不足一半。
瑾娘的這些安排,村子裏的人很驚訝,他們以爲,瑾娘會将他們安頓在附近的村子裏,給點兒土地。
他們都是土生土長的村裏人,城市裏讨生活,總覺得不自在。
而且王妃在安排工作的時候,竟然給女人也安排了,還要讓女娃娃去上學?
他們自古可沒有這樣的規矩,女人就是在家裏忙,女娃娃也是從小跟着娘和奶在竈台上忙。
王妃這到底啥意思?
好在村子裏的人都是信任瑾娘的,并沒有因此生氣,而是先出門去了解了解。
而他們在城裏走了一圈之後才知道,原來,興城的女人大部分都做工,少部分是因爲家裏實在出不來,或者條件好的人家女人才會在家裏相夫教子,一般人家的女人都是要到外做工的。
而且,興城的女人做工工錢不低,差不多與男人相當了,一天能有十幾文錢,聽說,還有一天能賺到二十文錢的女人,這樣的數目,放在以前都不敢想。
聽說,興城有兩個大工坊裏做工的都是女人,就連管事的都是女人,一個便是李大田媳婦麗娘管着的服裝加工工坊,現在有幾十間房屋,七八百人上工。
聽說裏頭有專門負責紡線的,也有專門負責織布的,還有更多的人是專門負責做衣服的,聽說,甯王府的軍隊穿的就是工坊裏加工出來的衣裳。
還有一個是專門加工壓縮餅幹和方便面的,方便面和壓縮餅幹是什麽,這些人不知道,也從來沒聽說過,但是他們打聽到了,是王妃搗鼓出來,專門用來給前線的将士們提供口糧的。
據說到了明年,王妃還要在興城開設新的加工坊,到時候還有女人能做的工。
而女娃娃讀書,也是王妃和郡主一起倡導的,王妃可是女書院的院長呢,就憑着這個讓娃娃去上學,也體面的很,以後都能說是王妃的學生。
村子裏的人可能見識少一點,但并不傻,要不然也不可能當初就跟着瑾娘幹。
他們并不知道,因爲他們這些陌生的面孔忽然出現在街頭打聽這些事,已經被人盯上,甚至都去官府舉報過了,如果不是官府調查他們是王妃熟悉的人,甚至連住房都是王府的人安排的,他們早就該被抓起來了。
興城的人沒有不知道的,興城現在最怕什麽?當然是最怕有人來搗亂了,就算是收留的流民,也實際上都是經過了調查的,對于那種孤身一人出現的,堅決不會收留,就算是收留了,也會丢到深山裏去開墾。
相對于放馬灘的人,孫家灣那邊的人問題就多一些,主要是兩邊人來的目的不一樣,放馬灘的人是爲了能躲過那些打壓,繼續跟着瑾娘幹,從而過上好日子,而孫家灣的人就不一樣了,他們是純粹沖着過好日子來的。
他們的目的也不是靠着王妃,那與他們這些人沒關系,他們投奔的是李大田,在他們的認知裏,李大田過上好日子了,衣錦還鄉了,又願意帶着他們這些人走,那就是要養活他們。
因此并沒有打算到了興城還要做工養活自己,而是打算讓李大田好吃好喝的将他們都供養起來。
在聽到要去工坊裏做工的時候,孫家灣的人很惱火,幾次鬧上李大田的家裏。
他們抛家舍業的,可不是爲了來這裏幹這些下等人幹的工作的,他們是爲了過好日子,是爲了輕輕松松的過上好日子。
尤其是李大田的大伯一家子,更是理所當然的認爲,李大田富裕了,就該幫着他,要不然就是不孝,李大田的爹早些年就沒了,他是他的親大伯,憑啥不能享受李大田的孝敬?
李大田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他隻覺得自己做了一件蠢事。
也不知道這些人哪裏來的這麽大的臉,他自己還需要每天上工,他們憑什麽就不需要?
但這些人就是這麽想的,情願花時間在李大田的家裏鬧騰,就是堅持不肯去做工,說是又苦又累的,這樣寒冷的冬天,在家裏窩着多舒服。
還有些說,現在可是冬天,是貓冬的時節,咋能跑到工坊裏去幹活?
“嬸子,你也不管管我嫂子,她這樣像什麽話?一個女人,成天不着家,抛頭露面的,讓人笑話。”李大田的堂妹李瑩瑩吃着果子坐在李大娘的旁邊,用鄙夷的語氣說道。
她今年十五歲了,爹娘說,堂哥的日子過的好了,他們跟着過來,還能給她找個體面的好婆家享福,要不然,她才不會來。
李大娘之前對麗娘成天不着家确實有意見,但是現在也看出來了,自家兒媳婦得了王妃的眼,看重着呢,自家以後日子過的好不好,可就指着這份感情嘞,可不能得罪了兒媳婦,弄得和上次似的,兒子和兒媳婦離心,兒媳婦對自己也是愛答不理的。
瞧着嬸子不說話,李瑩瑩越發得意了,接着說道:“嬸子,您可不能這樣慣着嫂子,以前村子裏的人都不在也就算了,以後可都是要在一處生活的,要是這樣被人笑話,連我都要被連累了。”
“可不是,我說弟妹啊,你也不能因爲小叔走的早,就這樣縱容着小輩人,以前那日子過的難心我們也就不說了,現在大田這日子過的好呢,咋還能容忍這樣的女人?”
“要我說,這樣的女人早就該休了,讓大田再找個好的。憑着大田這樣的,還能找不到個能在家相夫教子過日子的好媳婦?隻要放出話去,不知道多少人搶着,”
李大田的大伯母也是看不慣麗娘那副高人一等的樣子,當然了,她不會告訴别人,是因爲她明示暗示讓麗娘給自己家女兒一些好處,麗娘不願意,
李大娘要是以前還有拎不清的時候,現在可不會了,聽着這兩個人這麽編排自己家媳婦,也不忍着了。
以前家裏日子不好過的時候,也不見有這些親戚的,怎麽到了現在就冒出來充大尾巴狼了?
“你們這話我可不愛聽,麗娘咋了?怎麽在你們嘴裏就敗壞門風了?興城的女人都要出去做工,這是王妃的安排,王妃說了,女人能頂半邊天,大老爺們在前方征戰,咱們女人就要在後方做出貢獻。”
“哎吆,我說弟妹啊,你還别護短,女人做工本來就不應當,女人就該在家裏伺候男人和公婆才是正經,成天價抛頭露面的,讓村子裏的人笑話,可不是要帶累的家裏沒有出門子的姑娘都沒人要?”
李大娘氣結,才打算開口,麗娘卻正好進來了,正好聽見二人這幾句對話。
再看看二人吃着瓜子,弄得滿地都是瓜子皮,瑾娘覺得不舒服,再加上二人這麽說自己,那語氣自然也好不了。
“就這樣好吃懶做不講衛生的姑娘,放在興城也就隻能是留在家裏當老姑娘了,便是那庵堂也不肯要這樣的。”麗娘環抱着胳膊,老神在在的說道。
“你,你還有規矩沒有?這可是李家,你是李家的媳婦就該講李家的規矩。”李大伯母指着瑾娘罵道:“你當我不知道你是個什麽玩意兒呢?不就是個克夫的狐媚子,騙了我家大田好好的小夥子娶了你這個二手貨……”
李大伯母這一番話沒說完,卻冷不防被人一個巴掌扇在了臉上。
“不要倚老賣老,你當我不知道你是個什麽東西?在我家裏耀武揚威,你也要看看自己是不是這個人物!”
李大伯母娘兒兩個都沒想到,麗娘說動手就真的動手了,咋連一點尊老的都不知道?她可是李大田的親親大伯母,是她的長輩!
“沒天理啊,小輩人打長輩了,讓人都來看看,這是哪家的規矩……”李大伯母哭喊嘶叫着。
“你可别這樣,我們家院子大,就算你哭啞了嗓子,也沒人聽見,要不然,我幫你個忙,将你丢出去給人看看!”麗娘看着李大伯母這樣唱念做打的樣子,似笑非笑的說道。
李大伯母可沒想過,這個侄兒媳婦是這樣厲害的,之前聽說是個寡婦,原想着十分好拿捏,隻要拿捏了她不怕這個家裏的家産不歸到自己家裏去。
至于李大娘這個妯娌,早就被她忽略了,早些年就不是自己的對手,現在就能是自己對手了?
“你敢?等我大田哥來了,小心他捶你!”李瑩瑩忙就喊。
“拿你大田哥吓唬我?你想來是忘了,他和我才是一家人,和你?哼哼!”瑾娘冷哼,顯然不放心上。
自從李大田回來之後,夫妻兩個冰釋前嫌,現在可好的不得了呢。
“你就是個外人,我們才是一家子人!”李瑩瑩嘴硬說道。
以前他們家的日子過得好,她看不起李大田,但這時候,李大田卻是她能仰仗的,當然要狐假虎威一番。
“哦?是嗎?那正好,要是他敢對我動手,我讓人将他也扔到你們家裏去,你們一家子人以後一起過去。”麗娘好整以暇,根本不将這點兒威脅放在心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