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閉門謝客，所有非姜族子弟者，都不能踏入這裏。
除了楚稷，和他的人。
姜羲站在神殿最前，目光一一掃過面前衆人：
計星、阿福還有螭龍衛們，以及從大雲各地彙集來的姜族子弟。
她歎息道：“是時候結束這一切了。”
以計星爲首的姜族子弟握拳置于胸口，目光狂熱虔誠：“爲巫尊赴湯蹈火！”
“爲巫尊赴湯蹈火！”
站在殿内兩側的衆位長老見狀，也神情微動。
他們恍惚看着這一幕，到現在都不敢相信，姜族百年來的藏匿，徹底結束了。
不是以各種亂七糟八的名義，而是堂堂正正以姜族之名，登上曆史舞台。
新的姜族曆史，從今天開始書寫，從太羲巫尊開始書寫。
“走吧。”
姜羲一聲令下，上千姜族子弟盡數而出。
他們事先已經在沙盤演練過無數次。
上千人齊齊下山，必然陣仗浩大惹人注目。
所以他們幹脆化整爲零，分批變裝潛入長安城。
能夠參與這次行動的姜族子弟，無一不是族内精英。
在姜羲還沒有歸來之前，他們就走南闖北，擁有豐富經驗。
所以姜羲根本不用擔心他們，隻需要提前抵達皇宮，然後等着他們彙合。
至于怎樣進入皇宮……姜羲這次，不是要以神女之名進去，而是要借用孟太後告訴他們的密道。
是的，密道。
據傳這密道是當年大雲皇帝謀朝篡位後，由己度人總擔心被人也會以同樣方式謀逆，想想他上位最大轉折就是靠着宮變，于是在立朝之初，就命工匠在皇宮地下挖出四通八達的密道，有的出口在城内，有的出口在城外。
那批負責修建密道的工匠被秘密處死，這消息便隻有大雲皇帝才知道的絕頂機密，孟太後因爲繼承黑冰閣的緣故，也一并掌握了這個秘密。
在朝陽公主爲國捐軀後，姜羲親自找到孟太後，提出了合作。
剛開始孟太後震怒不已，不敢相信這些亂臣賊子居然敢親自找上門來。
可是經過姜羲一番有理有據的述說，孟太後竟然動搖了。
在動搖的最後契機，她去見了廢太子最後一面。
也是這一面，促成她的同意——
孟太後告訴姜羲他們皇城密道，姜羲則負責解決掉太子葉許。
至于這一切完成後……
夜色下，姜羲站在長安城郊皇家獵場内，與楚稷并肩而立。
月色如薄紗落在兩人肩頭，有種隐秘的親密感。
楚稷悄悄瞥了眼姜羲，而姜羲則眉心微蹙。
“看來黑冰閣已經被盯上很久了，居然被葉許的人馬一鼓作氣搗毀據點。”
姜羲他們早已經接到了孟太後的密信，但是接到密信後沒多久，黑冰閣在長安城内的據點遭到封查，原先和他們有聯絡的黑冰閣成員，也紛紛潛入水下不敢露面，一旦露面就會被抓，仿佛長安城内已經爲他們張開一面天羅地網。
姜羲其實早有預料，那葉許心思深沉，才是少年年紀就已經城府深厚、深谙僞裝之道，絕不是什麽好相與的人。
她猜到孟太後的黑冰閣可能已經被發現了，但她也沒想到葉許的動作竟然會這麽快，且沒有一絲顧慮。
楚稷聞言，勉強收起他那點旖旎心思：“能僞裝這麽多年不被發現，不狠是不可能的，這種人，最好就要斬草除根，但凡有一絲機會，他就會卷土重來，以更惡劣的姿态報複先前的人。”
姜羲颔首：“當然，我明白。”
說着，她示意身後随行的姜族子弟點火把先行。
她這裏隻有一百人，其他人都已經兵分各路，分别趕往皇城密道。
姜羲要盡早抵達，所以沒敢耽擱，彎腰踏入其内。
修建過百年的密道，爲了足夠隐秘，自然修得夠深。
導緻的結果就是裏面又濕又黑，空氣裏還彌漫着一股難聞的腐爛味。
但姜羲楚稷一行人還是面不改色地行走在其中，按照孟太後給的密道圖前行。
這密道如大網修得錯綜複雜，就是怕有人誤闖或者被亂臣賊子得知，沒有密道地圖，走進來也相當于闖入一座大型迷宮，四下還有重重機關。
姜羲楚稷一路上沒少看見腐爛的人或動物屍體，由此可見此地兇險。
不過姜羲楚稷沿路走來倒是相安無事。
楚稷：“看來，這位孟太後沒有欺騙我們。”
姜羲接話：“攝政時能讓朝堂清明、百臣和睦，孟太後是女中豪傑，既然答應合作，就不會在這種小事上折騰。畢竟她也該知道，哪怕給的是錯誤地圖，這些機關也傷害不到我們，隻會讓她自己吃苦頭而已。”
姜羲不止是相信孟太後，她也相信姜族子弟們。
姜族千名精英，不是說說而已。
楚稷随之而笑，心情陡然輕松起來。
明明接下來面對的是一場命運轉折的大仗，他卻輕松得好像郊遊踏青。
“我也相信你。”他小聲說了句。
姜羲腳步一頓，又若無其事繼續往前走。
身後離得最近的那人，悄悄抿住嘴角，面上還是保持正色肅然。
姜羲似有察覺，隻能暗悄悄加快腳步行程。
他們很快抵達地圖裏的盡頭。
“巫尊，我三人先去外面查探情況。”
“去吧。”
三道身影輕盈起縱，消失在密道出口。
姜羲他們則留下來等待，直到對方給出信号，才真正踏出皇宮。
密道的出口，竟然就在皇帝寝宮附近的花園裏。
假山看似堅若磐石，其實可以無聲滑開，露出一條供人通過的小道。
孟太後傳遞來的，不止是密道地圖，還有宮内侍衛換防圖。
在姜羲他們還沒踏足這裏時，就已經對侍衛經過時間了如指掌。
他們輕松避開侍衛，一路沒有驚動任何人，就到了皇帝寝宮前。
宮内燈火通明，遠遠望去恍若琉璃仙宮。
無人知，那金碧輝煌下，掩蓋了多少鮮血和白骨。
姜羲看着，喃喃道：“希望今晚就能結束這些。”
楚稷安慰地拍拍她肩：“放心。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