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掖藏了弓箭,急速原路返回去。
楚牧野并沒有攔着她,擁了焦穎就往峽谷底方向奔。
“怎麽不理她了?你不是說一定要帶她走嗎?”
“帶你走更重要,她來不來随便,不過我猜她很快會來!”
“你确定從峽谷底可以逃走嗎?我從沒有聽說過可以從這裏出去。”
“我也不确定,可是不往下跑怎麽辦?上山更難,難道真的需要跳崖才能出去嗎?”
“之前的楚牧野确實告訴我跳崖可以逃生,不過我也不相信他的話!”
“相信一半就對了,他可能有他的方法,我也琢磨了許久我的方法,試試可行?”
楚牧野和焦穎倆人相互攙扶從小路上滑滑跌跌地溜了下去,積雪使得小路行走起來異常危險,才到一半路程時,聽得頭頂上一陣喧嘩和雜亂的奔跑聲。
“快走!喬子月把惡狗引來了!”
果真,喬子月咬緊牙關嗖嗖的從小路上方逃下來,喘着粗氣,一臉惱恨。
“來了多少人?”楚牧野并沒有埋怨她把蓑衣人引來。
“二三十号!”喬子月回答更簡潔,她剛入黑水村城堡就被蓑衣人發現,黑乎乎的人群蜂擁而下,追着她的屁股像一群餓狼,寡不敵衆隻能逃了,因此滿肚子對楚牧野的怨恨。
女人怨恨起來可以毫無道理,她現在遷怒于楚牧野和焦穎,之前如果不護送焦穎跑出來,或許她這會已經潛入到的了黑水村,因此當自己被蓑衣人發現時,她首先痛恨的是楚牧野帶了個拖油瓶,爲了他的拖油瓶自己無法實施計劃了。
蓑衣人隻是狂追并不放箭,楚牧野卻是明白今晚得了倆個女人的好處,他們要活捉她倆因此舍不得放箭,否則早就成了箭靶。
但焦穎确實是拖油瓶,攙扶她在亂石分布、積雪厚重的河槽裏逃走,無形增加了巨大的壓力,好在焦穎現在隻顧逃命所以也拼足了命。
蓑衣人雖然人多也一時無法追上,再者他們自信楚牧野三人進入了峽谷底的河槽如進入了翁底的老鼠,根本是死路一條,因此帶着半興奮半看樂的心态,追殺自然不積極。
三人在楚牧野的帶領下一路狂奔,直到瀑布下的黑水湖。
還未至黑水湖前,就見夜色籠蓋下的黑水湖面缭繞着淡薄的黑霧,隆隆的瀑布傾瀉而下,湖面水波動蕩,卻非前幾日看到的正常情形,湖底似暗流湧動即将揭起一波巨浪,湖水烏黑渾濁。
焦穎驚叫道“這是前山湖!”
“是的,就是你說的那個地方,湖底埋葬了無數山外人的屍骸!”
“什麽意思?”喬子月已追了上來,前後一張望發現此地根本就是死路一條,倆邊高聳筆立的懸崖,前方是一落千丈的冰瀑,冰瀑下方是一潭廣闊幽深的黑湖,已經無路可走,“這就是你帶我們來的地方?”
“沒錯,隻能賭一賭了!”
焦穎面露駭色,緊張地說“不是,不是這個地方,這裏隻能是死路一條!”
她回頭張望,見近二十餘黑色的蓑衣人從身後包抄上來,陡然心情沉重、絕望,知已是被人逐漸收網,緊緊地拉着楚牧野的手,悲嗆地說“我不後悔和你一起逃走,既然命中注定,那麽今天就死在一起吧!”
楚牧野隻是一言不發地拉着焦穎的手走向湖邊,越近黑湖邊,越發濕冷逼人,湖面上的冷霧散發出一種的臭味。
喬子月不明就裏,她入黑水村即被關押在金字塔屋頂的石屋裏,根本無從知曉黑水村的地形特征,但目前身處此地,雖是夜色籠罩下,卻也目光可及方圓百餘尺,現在被蓑衣人逼向了絕路,而楚牧野依舊一言不發地将另外倆人帶向黑污詭異的湖邊,又憤懑又着急,聲色疾厲地說“你到底想幹什麽?!這根本沒有出路!我們殺回去!”
她立即轉身拉弓持箭,動作幹脆利索,決斷果伐。
蓑衣人離他們倆丈分外卻不再向前,幾人面露恐懼地盯着湖面,另外十餘人瞬間向後倒退幾步,紛紛以手掩鼻,表情詭異!
喬子月頓感詫異,他們這是什麽意思?回頭向楚牧野望去,隻見楚牧野也表情奇怪,遊移不定。
“怎麽辦?”她茫然地問楚牧野,雖有沖出殺圈的決心,無奈三人隻有她一人持有武器,面對人數數倍且殺伐手段熟練的蓑衣人,簡直是以卵擊石。
楚牧野搖搖頭,他盯着倆丈開外的蓑衣人,表情凝重。
蓑衣人起先猶豫片刻,很快站穩腳跟,卻也不再靠上前來。
“殺了他們!”
其中一人低吼一聲,失去呂虎或者呂曉漢的領導,對集體決定有些力不從心,但是很快有人領悟出其中的關鍵,或者立即活捉,或者直接殺掉,再拖延下去大家都得死!
楚牧野和喬子月他們并不知其中的原因,隻見蓑衣人集體一緻的持起弩弓,沉默而又詭異,情知不妙。
“快跳湖!”
他來不及思索其中的蹊跷,立即拉住喬子月,急道“再不跳就來不及了!”
喬子月用力一甩,掙脫楚牧野的手,怒道“跳下去死得更快!”
她弓身突然向前沖出去,順勢刷刷連射出三箭!鐵箭卻全落在河槽的亂石當中。
四五個蓑衣人身形一閃,躲過飛箭,從岩石後跳了出來,動作異常快速地向喬子月撲去!
喬子月吓了一跳,她急忙後退,蓑衣人又縮回岩石後去。
她再次試圖撲出去,這次蓑衣人怒了,一起開弓,黑色流箭像憤怒的螞蟥一起襲來!
來箭迅猛,喬子月折身就跑,幸虧蓑衣人尚對焦穎捕誘之心不減,未向焦穎方向射去,因此她向焦穎身邊一竄,鐵箭就勢落空。
楚牧野不待喬子月跑向焦穎,猛起一腳踹向喬子月屁股!
喬子月急速跑動中又被楚牧野追加一腳,更加無法收身,向前急沖幾步一個趔趄栽倒進黑湖裏!
她在水裏撲騰幾下,又浮了上來,剛露出腦袋就被縱身跳入湖水的楚牧野重重地砸了下去!
蓑衣人吃了一驚,楚牧野居然抱着焦穎跳入了湖水中!失去獵物的失落感頓時激怒了他們的怒火,一起開弓,鐵箭鋪天蓋地地射向黑湖湖面!
噗嗤噗嗤的箭聲激起一片黑色的浪花,許久後湖面歸入平靜,再未見楚牧野他們三人的蹤影!
此時,黑湖湖面的黑霧淡薄缭繞,的臭味越來越清晰可聞,蓑衣人吆喝一聲立即如鳥獸散。
楚牧野摟着焦穎跳入湖中即跨騎在喬子月頭上,他用雙腿緊緊夾着她的脖子使其反抗不得,三人一起向湖底沉去,箭矢穿過湖水擦身而過,索性并未中箭。
三人在污濁的湖水中扭作一團,焦穎情知湖底埋葬曆代累積的無數屍骸,更是恐懼,她緊緊摟住楚牧野的身體,而楚牧野爲防止喬子月浮出湖面又用力雙腿絞着喬子月的脖子。
喬子月閉一口氣,憤怒加之恐懼使身體動作狂亂,下沉許久,突覺身體旁一股暖流通過,用手向四周胡亂一抓竟然摸到一俱骷髅,再向周圍探索發現還有幾具骷髅!睜眼極力張望,在幽暗的湖水中,發現骷髅歪歪斜斜飄在湖水中,左右搖擺。
她大驚失色,一口氣沒憋住咕噜噜地冒起氣泡來!
楚牧野仍騎跨在她的脖子上,突見喬子月冒起氣泡,立即松開她并潛沉下去,一把捂住她的嘴!此時他也感覺到水層中溫度的變化,示意喬子月逆流遊過去!
喬子月不解,但此時隻能順着楚牧野的意思去做,浮出水面即刻便會被射成刺猬!
楚牧野一手拽住焦穎的衣角,緊随喬子月向暖流湧過來的方向逆遊過去。
這股暖流并未在湖底,距離湖底距離尚遠,層流中漂浮着數具骷髅,怪異的是骷髅并沒有被分解開,如解剖實驗室中人爲固定起來的标本一般。
三人一鼓作氣遊向暖流發出的源頭,卻見是一側筆立萬仞的石崖插入湖底的部分,在湖水中的石崖上側開約倆人高許的洞窟,暖流正從洞窟中湧出!
楚牧野大喜,帶頭鑽入黝黑的洞窟,一路潛遊。
入洞窟後水流越發溫暖,地勢逐漸高升,水質也越來清澈、幹淨。
不知過了多久,當再也無法承受缺氧的困難後,頭上方的水壓驟減,腳下可觸及洞穴中的岩石地面,三人冒出水面,水面上方露出一點狹隘空隙,空隙中湧動着溫暖的氣流。
楚牧野喘息着說“不死真好,太好了!”
焦穎已經累得無法說話,她踹着粗氣,依靠在洞穴的岩壁上,空間回響着三人沉重的喘氣聲。
喬子月緩過勁來,狠狠地說“爲什麽踢我下水!”
她依然不解心中的憤怒,從未有人敢對她如此無禮,踹自己的屁股騎自己的脖子!差點要了自己的命!
“不踢你屁股,咋能見到這番洞天?”
他正嬉皮笑臉,黑暗中突然覺得有件尖銳的器物頂在自己胸膛上,驚叫道“什麽東西?”
喬子月冷笑道“你信不信我一箭捅死你?”
她不知道什麽時候手持了一把鐵箭,箭頭正對準楚牧野的左心,楚牧野急道“不敢見血!”
“嗬嗬!你怕了嗎?”
“怕!我怕這水裏有見血即興奮的東西!”
楚牧野突然看到水中快速劃過一條細長的紅線,轉瞬即消失,突然醒悟,冷靜地說“現在無論你們看到什麽東西都不要慌張,我們快離開這個地方!”
喬子月也看到了那條紅線,在黑暗的水底如妖豔的光絲。
“什麽東西?”
“一種魚,”楚牧野幽幽地說“叫魔魚,就是說來自地獄的魚,但是一般情況性情很溫順,不會侵犯人和别的生物,也沒有可夜視的熒光,我猜是它們剛才故意遊過你們的倆腿中間,或許是因爲聞到了什麽味道。”
“它有危險嗎?”焦穎緊張地問,“會不會突然襲擊?”
“應該不會,不過變異的可能性很大,我前幾天在黑湖邊無意中發現它們,但是和我父親說的差别很大,這種魚沒有眼睛,主要靠鳍突探路嗅覺覓食,正常情況下喜食蝙蝠糞便。”
喬子月冷冷地說“是不是因爲發現這種魚才知道湖底可以逃生?”
“一半一半,我隻能猜測出湖底必然通有暗河和洞穴,但不知道能否逃出去!”
焦穎欣喜道“牧野你真聰明,我就知道跟着你沒錯!”
她拉住楚牧野的手說“那我們快走吧,我快冷死了!”
原來盡管洞穴的地下水暖和,但畢竟已經全身濕透,何況在呂豹家中時不幸被呂虎撞見,情急之下隻慌亂地套了倆件衣服。
“我們不能比你好在什麽地方!”喬子月冷冷地說“或許鑽入山肚子永遠出不來都有可能!被毒死也有可能!”
她不愧是經過特殊訓練出來的人才,盡管和楚牧野怄氣,但不失對環境的判斷,黑湖污濁并散發出臭味,另外蓑衣人以手掩鼻并對黑湖有深深的恐懼心理,想必湖裏藏有不爲人知的邪惡。
“是的,快走吧!這湖有些邪門!”楚牧野淡淡地說。
焦穎突然驚叫道“忘記了!我們趕快走吧,要不真的會被毒死,每到黑水村天祭前後黑湖會煮沸,冒出毒氣殺死許多村民!”
“你說話當真?”楚牧野急道“真的會冒毒氣?”
“會的!跳湖前我就見湖面波浪湧動,明天就是天祭之日,很可能再次湖水煮沸!”
“我就奇怪湖水怎麽和前幾天見到的情況不對,快走!”他一聲令下,三人蹚着水向洞穴更深處走去。
在黑暗中沿着水道七扭八拐,磕磕絆絆走了很久,水流越來越清澈,也越來越淺,應該走向了上遊,而洞穴仍然沒有盡頭。
好在三人逐漸适應了黑暗,在漆黑的洞窟中逐漸可以視物,模糊看到周圍一倆米範圍内的景物。
“你是如何猜測出山中有洞穴?”喬子月現在有些對楚牧野好奇,何況悶聲在壓抑的洞穴中行走,潮濕的空間,有莫名的緊張感。
“對啊,牧野,我這麽多年在黑水村中一直想逃出去,也一直在試圖找出逃出去得路,但是從來沒有想到可以通過黑湖走,我們真能走出去嗎?”
楚牧野笃定地說“應該能出得去!”
他既是給自己打氣,又是給另外倆個女人信心,“回到魚的問題繼續談,我父親是地質學家,盡管我一向不好學,但是好賴耳濡目染了他的一些知識,這種魔魚和金線鲃類似,生活在水質幹淨的動洞穴深處,主要以小的浮遊生物和蝙蝠糞便爲食,既然它能以蝙蝠糞便爲食,那麽一定有非水底的洞窟通向外界才能供蝙蝠飛出,你說對吧?”
“好有道理!就是說蝙蝠一定是飛向山外的,因爲我在黑水村中從未見過蝙蝠!”
焦穎興奮起來,說“那麽現在怎麽還見不到蝙蝠?”
“蝙蝠也許沒有,吃人的怪物倒可能有!”喬子月冷冷地說“前面就來了!”
她冷靜的話驟然在楚牧野心頭炸了開來,不會真的是通向地獄的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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