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牙與鈞相對而坐,此刻兩人都是邊思考邊說話,說到這裏時,兩人都不約而同的沉默了下來,然後子牙一笑道:“我曾聽聞有雅士,将各自想法寫在手掌上,之後再顯露給彼此,不如我們就要試一次?”
鈞就點頭道:“也可。”
當下鈞就拿出了兩隻筆來,兩人都在各自手掌上寫下了字迹,之後再度展開時,子牙手上就寫了滅字,鈞的手上就寫了死字。
子牙就歎息着道:“是了,昊的最終目的我大約可以猜測,而爲了達成這個目的,而定然會選擇入滅,不,不光是爲了達成這個目的,他現在活着太痛苦了,這其實對他來說也是一種解脫。”
鈞就不滿的道:“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看待昊的,我曾經在未入輪回前與他有過交流,我知道昊是一個心智堅韌似鐵的人,他心中有着大抱負,有着大追求,爲了人類的崛起而百死不悔,要說他會死在這次人類城的布局我相信,若是情況需要,我也可以死在某次布局中,這是作爲布局者所該有的覺悟,但你要說昊是爲了追求解脫而求死,他不是那樣的人。”
子牙聞言就沉默了下來,良久後他才歎息着道:“我倒真甯願昊是我所說這樣的人才好,現在的他……太痛苦了。”
鈞仔細想了一下子牙話裏的意思,他就問道:“聽起來你似乎知道很多事情,有什麽是能夠說出來的嗎?”
信息本身就具備着力量,越是重要的信息越是如此,有些信息光是知道就可能造成污染,侵蝕與扭曲,有些信息則是隻要說出來,那怕是在極隐蔽之地,甚至是沒有一個人聽到,隻要說出來都可能會造成對整個世界巨大的影響。
子牙就微微搖頭道:“這些信息倒是無妨……你可有好奇過你和古的輪回是怎麽回事嗎?”
鈞的眼神深深,他看向子牙道:“自然是好奇的,也對此有過大量的猜測,但是想來應該是昊的昊天鏡,昊的心靈之光,又或者是大領主的遺贈,至于具體是什麽我卻是不知道了。”
子牙就苦笑了起來,他張了張嘴,一時間卻有些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才好,許久後,子牙才說道:“昊因爲某個原因而獲得了某個力量……其實說是獲得了力量也不對,這本身就是屬于他的力量,隻是這力量絕非可以輕易使用與觸碰的,而昊恰恰因爲某些緣故而可以用出這樣的力量來。”
“這力量是如此的不可思議,至于現實的規律與邏輯在這力量面前可以被随意的擺弄,但是得到多少就必然要失去多少,而昊選擇失去的……是他的時間與自我。”
“時間與自我?”
鈞一時間有些沒明白這到底是什麽意思,而子牙也不加解釋,他繼續說道:“昊将自己切割爲了一份一份的不同時間段個體,每一份他都是既獨立又相連的不同時間的昊……”
子牙還在說話,鈞卻忽然打斷了子牙的話道:“切割爲了一份一份不同時間段的個體?我且不問他是如何做到的,我就有一個疑問,他對自己切割了多少份?”
“……無可量數。”子牙低聲說道。
“無可量數??不是形容詞?”鈞頓時悚然一驚,然後他就沉默了。
鈞知道,時間并非是如很多人想象的那種連貫狀,真正的時間并非是液體,也并非是河狀或者樹狀,真正的時間其實是以非常短暫單位組成的一段一段的,而這個時間的最小單位是10的負43次方秒,這是時間的最小單位,而昊将自己進行了時間層面的分割,若是他隻是将自己分割爲了幾百幾千或者幾萬份,那其實都還算好,因爲具備時間本源的先天存在,他們大多數也都是這樣的型态,比如鈞所知道的那條時光龍就是如此,她既存在于現在,但同時又存在于過去與未來。
就更别提鲲鵬了,鲲鵬的存在狀态還要淩駕其上,若是用數量級來形容,鲲鵬的時間存在恐怕有上千萬甚至更多。
若昊僅僅隻是将自己分割爲了幾百幾千或者幾萬份,那他靠着昊天鏡,還有他那強悍的心靈之光,以及各種底蘊什麽的,那真的不算什麽,甚至可能因此而領悟到時間方面的本源。
但若是這個量級進入到無可量數級,那時間可就大條了。
這麽說吧,在時間層面上,這個世界既不是前後的一條線,也不是什麽弧形,圓形,或者是樹狀體,整個世界将顯得千奇百怪,不管是前進一小步,還是後退一小步,都會迷失在無窮無盡的怪誕迷宮之中,既可能是平行世界的某個時間點,也有可能是四大絕地,又或者是更奇怪的時間去,譬如……各種已經被廢棄的态。
若僅僅隻是迷失也就罷了,更可怕的反倒不是迷失,而是時間悖論環,昊的分割個體,有很大可能會在某些情況下對自身造成時間上的悖論,而隻要這個悖論出現,就會化爲時間上的閉環,由此讓昊在某個時間點上無限次的循環。
而這,還并非是時間上最爲可怕的陷阱,在鈞所知道的時間上所有陷阱裏,最爲可怕的那個東西名爲時空孤島……
這其實也是擁有時空本源的先天存在如此稀少的緣故了,或許在普通聖位和高階聖位,還有一些聖位擁有着時間上的規則與權柄,但是步入到了先天級存在時,目前全多元宇宙已知的擁有時空本源的存在就隻有三個,一是鲲鵬,二是熵,三是時光龍艾歐裏亞。
其實時光龍艾歐裏亞都隻是沾邊,連半調子都算不上,至少時空本源她就隻有單獨時間上的本源,但是時空時空是緊密相連的,所以認真來說,真正涉及到了時空層面的存在,到目前爲止就隻有熵和鲲鵬。
是别的存在不想要時空方面的威能與本源嗎?
不,時空本源所能夠發揮的力量與前景都大得吓人,因爲這是一條可以前望大羅金性的道路,若是可以,估計所有聖位都會想要領悟時空本源。
可是他們做不到,從古至今,不知道多少嘗試的存在已經消失不見了,甚至連對他們的記憶與過往都徹底被抹去。
鈞沉默了許久,這才再次問向子牙道:“那昊……他是如何保持自我的?他應該還沒達到大羅層面,或者領悟金性吧?”
子牙道:“自然是沒有,大羅金性……難難難,不過昊自有辦法,一是昊天鏡的計算量,二是靠着邏輯核心的高層面本質,三……就是他對這一切痛苦的忍耐了。”
鈞再次沉默了,又過了許久,他才繼續說道:“你繼續說。”
子牙說道:“剛剛就說了,昊的最終目的還有待商酌,但是他要達成這一目的,必然就會以自身爲餌,吸引萬族聖位,先天魔神,以及一切潛伏着的敵人投入其中,而在達成這個目的的那一刻,就是昊自我犧牲的那一刻,誠是欲成其事,先獻其頭啊。”
鈞皺眉,他就對子牙道:“你來找我的目的,我大概懂了,可是以我們的實力還還沒法達成你想要達成的,除非是解封古的最後本質,但時候不到……”
子牙就微笑着道:“很好,你能夠一下子就明白我的意思,也能夠認同我的布局,剩下的不過就是細節罷了,我打算……”
“不,我沒認同。”鈞卻是冷笑着打斷了子牙的話道:“不管怎麽說,你的理念與我不合,好用的工具人,以及将自身或者工具人拿來當誘餌,這一切都沒問題,因爲這些都是布局的一部分,但是直接以殺自身,或者獻祭身邊人來達成目的,在我看來這也爲免太過軟弱,我也從昊那裏知道過你的過往,但即便如此,我也隻能夠理解,而不能夠認同,因爲我想要的不是與敵人一起同歸于盡,而是要赢,不但要赢,還要赢過之後踩着敵人的腦袋,将他們碾入到泥裏去,待到未來,讓他們也成奴隸,成肉食,成材料,不單單如此,還要如同他們對待我們那樣,對他們殺人誅心,否則,僅僅隻是與敵人一起死亡,這算什麽複仇!?過往人類這無數的痛苦絕望又該找誰去報?不對等的報複回來,豈能讓我甘心!?”
子牙沉默,良久後卻哈哈大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他更是邊笑邊說道:“好志氣,好痛快,對,不如此報複回來,不将他們的尊嚴,人格,地位打得個稀巴爛,不将他們變成奴隸,變成肉食,變成材料,不對他們殺人誅心,這仇恨豈是如此就可以洗刷掉的?既然如此,這次的行動就由你來主持可好?我聽從你的安排。”
鈞卻是搖頭道:“不,我們兩方都必須參與進來,你的布局也罷,我的計劃也罷,都可以借此機會使用出來,而且我也可以想象得到你爲什麽要做這事……是因爲人類城裏的情況,對吧?”
子牙一怔,就微笑着點頭道:“對,就是人類城中的情況……我不知道這是昊故意的,還是他看得太遠,站得太高,而沒有看清楚腳下,不管如何,我總得爲他處理一些事,而且這一次的行動,也必然會給我們的敵人巨大的壓力,如此,接下來就該是我的行動了。”
“欲成其事,先獻其頭。”
子牙說完這話,站起身就向實驗室外走去,而鈞則坐在原處,待到子牙将要走出實驗室時,鈞這才說道:“不知道該說你是軟弱才好,還是太過善良才好……我沒你這麽多愁善感,我也不想要認輸,所以你行你的獻頭吧,我則打算……”
“殺一城,醒一國。”
子牙頓了頓,并沒有再說什麽,終于是走出了實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