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不僅沒有感到恐懼,甚至有餘裕打量起小女孩的模樣,琢磨她是不是有什麽地方和畫作中不同。
是了,确實有不同的地方,畫作中的小女孩膚色慘白,給人以一種死亡的印象,而眼前的她不然,雖說膚色同樣是異常白皙,但是卻能讓人感受到一種生者的氛圍。
深吸了一口氣,柳絮有點尴尬的瞥了一眼自己手裏兇相畢露的鐮刀,把它背到身後自欺欺人的擋着,露出和善的笑容朝小女孩搭話:“初次見面,你好,我叫柳絮,你的名字是什麽呢?”
“......不告訴你。”
小女孩沉默了片刻,緊緊的抿着嘴唇,小聲憋出一句話,接着就轉身小跑着鑽到背光的陰影當中。
柳絮剛準備跟上去,突如其來的有股天旋地轉的失重感襲來讓他步子一軟,随之而來的一些細微的叮鈴聲自這所博物館的深處響起,清脆而悅耳。
那孩子大約是已經走了。
柳絮莫名的确信這一點,他站穩了身子,朝着剛剛小女孩離開的方向望去,那邊恰巧是樓道的方向,泛着微光的走道中空無一人。與此同時,這所博物館中原本頗有些異樣的氣氛就在剛才徹底消失,一起不見的還有那份屬于其他人的氣息。
放棄了繼續去找剛剛那個神秘的小女孩,柳絮再度看向四周。
之前在二樓所看見的那些以死亡爲主題的畫作統統都已經變了樣子,那些死狀詭異的屍體随着之前莫名沉重的氣氛一同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描繪着兩個孩子的畫。
一同嬉戲,一同休息,一同歡笑,一同哭泣,在那些畫面上有着兩個天真無邪的孩子,其中之一就是剛剛突然出現又消失的小女孩。
而二樓正中心的那副畫中呈現的則是這兩個孩子坐在一起勾着小指像是在做着什麽約定的模樣。
柳絮站在這幅畫前,凝視了一會兒,想要拿出手機将這些畫作拍下,但是又突然想起來自己的手機早就不知道去哪裏了,這才悻悻作罷。
總覺得現在和之前所看見的這些畫都有着某種意義,不過柳絮還理解不了,所以他隻好将這些都記下來,打算回頭告訴自己的同伴,看看她們會有什麽看法。
并沒有磨蹭很久,柳絮再度從二樓下到一樓,雖說已經有所預料,不過實際上看見還是有一些吃驚:整個一樓都出現了變化。
明明之前的一樓還是地震過後雜亂的美術博物館的樣子,現在卻便成了類似餐飲店的布局,雖說桌椅都有所破損,購物台還有台後那些用于制作漢堡奶茶的設備都已經不成樣子,不過這很顯然就是一家炸雞店。
“簡直就像是傳送一樣,我現在到底在哪裏啊......”
低聲抱怨着,柳絮随手把從地上爬起來,然後沖向他的被菌絲寄生的屍體攔腰斬斷,躲開濺射出來的污臭體液,若有所思的再次上了二樓。
果不其然的,原本布置着畫展的空間變成了尋常炸雞店的二樓,本該生長着觀賞性植物的盆栽裏長出了密密麻麻的肉質觸手,盤踞在這個空間裏,緩緩蠕動。柳絮看見那層層疊疊的觸手當中隐約有屬于人類的肢體被淹沒。
他可沒興趣去嘗試一下這些觸手會不會主動襲擊自己,悄無聲息的再度走下了一樓。
炸雞店的冰櫃裏放着很多怪物和人類的肉塊,從内髒到肢體應有盡有,一個半面人類半面昆蟲的頭顱被放在最上面,宛如小醜一樣嘲笑的看着柳絮,這讓原本想要找點食物的柳絮用力的合上冰櫃門,響起了肉塊相撞的詭異啪叽聲,很讓人讨厭。
淅淅索索,架子後面似乎是有什麽東西在窺視着柳絮。
鐮刀的鋒芒轉瞬而逝,鐵質架子轟然倒塌,一連串長着四肢的面包片從底下飛快的鑽出來,四散而逃。
柳絮的嘴角抽了抽,他覺得自己現在急需和别人說幾句話,确認自己的精神狀态有沒有出問題。
透過炸雞店的玻璃門,柳絮能夠看見外面布滿了泛着蒼藍色微光裂縫的城市道路,之前他進入時的荒野不知所蹤。
不過看起來,他似乎是回到了建築群中的樣子。
推開玻璃門,柳絮謹慎的看了看周圍,然後靠着牆壁走了出來,
因爲現在單獨行動的緣故,柳絮謹慎了不少。
這裏應該是柳絮不曾探索過的地方,他對這片街道很陌生,毫無印象。之前在進入到荒野中的那個博物館之前随手散播出去的光蝶距離柳絮很遠,雖然柳絮能模模糊糊的感受到它們的位置,不過想要到達那邊的話恐怕得要花不少功夫,這側面證明了柳絮空間上的位置在悄無聲息間發生了變化。
“總之先找個高一點的地方确定周圍的地形吧,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看見其他活人也說不定呢。”
打定主意,柳絮将目光集中到了眼前不遠處的那棟高樓上。
這棟高樓比起别的建築物都要高上不少,站得高看得遠,雖說門後的世界裏有很多東西都和現實中似是而非,不過至少這一點似乎并沒有多少變化。
而就在柳絮剛剛準備踏出第一步前,他猛地看向附近的一個小巷子,低聲警告:“是誰!”
并非是真的聽見或者看見了什麽,隻是柳絮在剛剛的那一個瞬間感到了某種不協調感。
“......還真是警覺啊,我還以爲我自己藏得挺好的呢。”
那是個典型的西方人,長着一張毫無特點的臉,輕佻非常,熟悉又陌生,他慢悠悠的從小巷子裏走了出來,靠在牆壁上,向柳絮打了聲招呼。
“喲,柳絮,好久不見啊。”
“......琉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