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加油，哥哥，加油。”
湖畔花園小區的樓梯間裏，回蕩着莫月的加油聲。
“我不走了。”
穿着黃色上衣，米老鼠藍色牛仔褲的莫陽嘟着小嘴，生氣的坐在樓梯上。
“已經到三樓了，加油兒子。”身穿白色衛衣的莫斷停下腳步，回頭鼓勵莫陽。
因爲停電，莫陽和莫月在家閑着無聊，非要去小區的公園裏玩。也是因爲停電，大樓裏的電梯不能用了，一家人隻能從樓梯間走着下樓。
“哼。”莫陽氣呼呼的把小臉扭向别處，不想看莫斷，準确的說是不想看坐在莫斷肩頭，左手面包，右手蛋糕，身穿白色公主裙的妹妹莫月，以及從莫斷懷裏探出腦袋，睜大眼睛看向他的毛球和肉團。
爲什麽隻有我要自己下樓梯，而其他人都能被老爸抱着，不開心。
生氣的抱住肩膀，莫陽決定，莫斷要是不來抱他，他就坐在這裏不走了。
“爸爸，哥哥怎麽了？”
眨眨眼睛，莫月不明白莫陽怎麽突然就生氣了？
“哥哥走了這麽久，肯定是餓了。”
“月兒把面包分給哥哥好不好？”
小孩子的心思都在臉上，看了眼兒子的表情，莫斷知道莫陽這是在耍小性子呢。
“面包啊……”莫月看了眼手上的全麥面包，金黃色的柔軟表皮上抹着一層厚厚的藍莓果醬，是她最喜歡的味道。
面包不大，隻夠一個人吃。
想到要把這麽好吃的面包讓給别人，莫月臉上寫滿了不願意，可當她看到莫陽一個人坐在冰冷的樓梯上時，又不忍心讓哥哥孤零零的坐在那兒生氣，在面包和哥哥之間糾結了數秒之後，莫月最終選擇了後者。
“去吧。”
穩穩地把小姑娘放在地上，莫斷安靜地站在原地，看着女兒一步一個台階，走向莫陽。
“哥，給你。”
将面包送到莫陽面前，莫月展顔一笑，笑容比面包上的果醬還要更甜幾分。
“我，我不餓。”一直沉浸在生氣中的莫陽并沒有注意到妹妹的舉動，直到莫月的聲音在身邊響起，他才回過頭發現一塊面包放在眼前。
“哥哥都走不動路了，肯定餓了，拿着吃吧。”
豪氣的把面包塞到莫陽手裏，莫月轉身坐在他的身旁。
“我真的不餓，還是你吃吧。”
瞄了眼面包上厚厚的藍色果醬，莫陽知道這是妹妹最喜歡的藍莓果醬，連忙又把面包讓了回來。
“我不要，我還有蛋糕呢。”揚了揚右手的奶油蛋糕，莫月對着莫陽狡黠一笑，“蛋糕我是不會讓給你的哦。”
“誰要你的蛋糕了，小饞貓。”
生了半天悶氣的莫陽終于被妹妹逗笑，他咬了口平日裏總是被莫月霸占的藍莓面包，酸酸甜甜的，味道不錯。
“毛球才不饞呢。”
小腦袋一撇，莫月把“小饞貓”的稱号甩向毛球。
“喵~”趴在莫斷身上的毛球微微點頭，好像是在認同小主人的話。
“給。”把半塊面包放在莫月的腿上，莫陽起身就走。
“你不吃了嗎？”
“哥哥已經吃飽了，你快點吃，我在樓下等你們。”
低頭從莫斷身邊快速穿過，莫陽一路小跑消失在樓梯拐角。
這小子居然臉紅了。
莫斷微微一笑，正好被懷裏的肉團看到，肉團馬上咧開嘴巴，回應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孩子們慢慢長大咯。”伸手撓了撓肉團的腦袋，莫斷臉上笑容更加燦爛。
“呼呼，妹妹對我這麽好，我居然還生她的氣，我真是太壞了。”
一口氣沖出樓道，莫陽站在樓前，懊惱的踢踏小腿，樣子沮喪極了。
“呦，這不是小莫陽嗎？”
“在這兒練腿功呢？”
一個年齡在三十歲上下，身穿黑色短袖，身材壯碩，臉上留着絡腮胡茬的大漢從小區道路上漫步而來。
“牛師父好。”
見到來人，莫陽馬上雙腿并攏，躬身鞠躬。
“哈哈哈哈，老夫隻教了你半天拳腳，算不得師父。”
乖巧的孩子誰都喜歡，牛犇哈哈大笑，兩塊碩大的胸肌随笑聲上下起伏，看着有些吓人。
“爸爸說，教不分大小，都是師父。”莫陽面色鄭重，一如莫斷當初告訴他這句話時的神情。
“好，那老夫就不推辭了。”牛犇斂起笑容，認真說道：“以後要是幼兒園裏有誰敢欺負你，你就告訴牛伯伯，老夫親自出手幫你報仇。”
一番話說得是斬釘截鐵，霸氣十足。
聽的莫陽直翻白眼，無語的回答道：“我們老師說過，小朋友之間不許打架，況且我這麽厲害，沒人打得過我。”
“哈哈哈哈哈，厲害厲害。”
“小小年紀就能稱霸一方幼兒園，不愧是老夫的弟子。”
左手豎起大拇指，右手捂住肚子，牛犇笑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不是那個意思！”
“我在學校從來沒欺負過其他同學。”
莫陽聽出牛犇話裏的意思，急忙進行解釋，可牛犇隻顧捧腹大笑，壓根不理莫陽，氣得莫陽臉都紅了。
“整棟樓都要被你吵醒了。”
抱着女兒走出樓道，莫斷彎腰放下毛球和肉團，起身問道：“什麽事情這麽好笑？”
“莫陽這小子已經打遍幼兒園無敵手了，我這個當師父的能不樂嗎？”牛犇好不容易才止住笑聲，回答了莫斷的問題。
“這樣啊。”推了推眼鏡，莫斷無視莫陽的各種解釋，笑着說道：“那也是你這個當師父的教得好。”
“真讓我當他師父？”牛犇有些詫異地看向莫斷。
“你不願意？”
四目相對，雖然莫斷和牛犇的臉上都帶着笑容，莫陽卻感覺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凝重，就連在一旁活蹦亂跳的肉團，此時也乖乖的趴在地上，望着相對而立的兩人，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莫陽乖巧懂事，天資絕佳，我當然願意收他爲徒。”
凝視許久，牛犇才沉聲做出回答。
“那就行了。”莫斷神情依舊平靜，轉頭對着莫陽柔聲說道：“陽兒，給你牛伯伯磕三個頭，從今天起他就是你的師父。”
“拜見師父。”
雙膝跪地，莫陽聽話的跪倒在牛犇身前，認認真真的磕了三個響頭。
“好。”一聲大喝，牛犇伸出比莫陽大腿還粗的胳膊将他從地上扶起，“從今天起，你就是老夫的嫡傳弟子，日後當勤奮用功，不然當心屁股。”
“弟子知道。”
認真的點點頭，莫陽站在牛犇身旁一臉傻笑，嫡傳弟子，聽起來好像很厲害呀。
“牛伯伯！月兒好想你呀。”
咽下最後一口蛋糕，一直專注于消滅蛋糕的莫月驚喜的發現了身高一米八五，體壯如熊的牛犇。
“哈哈，小月兒又吃奶油蛋糕了？”
意外收徒的牛犇笑面如花，就算是瞎子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那股喜悅。
“呀，被牛伯伯看到了？”
“老夫倒是沒看到你吃蛋糕，不過你嘴角的奶油該擦擦了。”
指了指莫月嘴角白色的奶油，牛犇真羨慕莫斷能擁有這麽一雙乖巧可愛的兒女。
“唔，被發現了。”小舌頭舔掉奶油，莫月小心翼翼地問道：“那牛伯伯還會給月兒買蛋糕吃嗎？”
“哈哈哈，隻要月兒想吃，伯伯就給你買。”
得到牛犇的承諾後，小姑娘立馬變得喜笑顔開，開心地說了聲，“謝謝伯伯。”
“月兒，你先跟哥哥去公園玩，我有事和你牛伯伯商量。”
彎腰放下女兒，莫斷讓莫陽帶着莫月先一步前往公園。
“好，師父再見。”
“牛伯伯再見，别忘了我的蛋糕哦。”
兩人揮手離開，肉團邁開小短腿緊跟小主人步伐，毛球早已不知去向。
“拜師禮以後再給你。”
等待孩子們走遠，莫斷收起笑容，漫步向前走去。
“你怎麽也提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牛犇等莫斷走到身邊，兩人并肩而行。
兩人一黑一白，一壯一瘦，看起來頗爲有趣。
“老牛。”側頭看向比自己個頭要高一點的牛犇，莫斷腳步不停，沉聲問道：“你有沒有感覺今天和以往有所不同？”
“你是說停電嗎？”牛犇轉頭看向莫斷，當他發現莫斷隐藏在鏡片下的眼睛裏充滿凝重時，慎重說道：“我還以爲是我的錯覺，沒想到是真的。”
“嗯。”莫斷停下腳步，擡頭看向天空，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後，輕聲說道：“這片天地，變得不一樣了。”
空氣進入體内，一部分順着氣管進入肺部，另一部分沿着某種特殊的軌迹，在莫斷體内上下穿梭，直到在小腹處停留片刻之後，這些空氣才順着毛孔，悄無聲息的離開莫斷的身體。
而在莫斷的小腹中，憑空多出了一縷似有似無的乳白色“細絲”，“細絲”飄飄洋洋，落入下方的黑暗之中。
“是啊，靈氣确實變得更充沛了些。”牛犇心直口快，心裏有什麽就直接說了出來。
“老牛，既然陽兒正式拜你爲師，咱們以後就是一家人了，有些事情我需要你幫忙去辦。”
“咱們兩家本就是世交，你我又是一起長大的兄弟，有什麽事兒隻管說就是了。”
“好，你去買……”一連串的數字從莫斷口中吐出。
“買這麽多東西幹嘛？”
“難道你覺得這次停電跟戰争有關？”
聽完莫斷要買的東西，牛犇一臉迷惑。
“這場停電，或許比戰争更加可怕。”
一道光芒從鏡片上閃過，莫斷注視着牛犇的眼睛，認真說道：“據家族記載，天地靈氣從人類進入蒸汽時代就開始逐年減少，近些年雖然有所改善，但也隻是放慢了靈氣消失的速度。”
“如今突然增加，我擔心會有大事發生。”
“有些事還是早做打算的好。”
雖然莫斷也說不出未來究竟會發生什麽事情，但未雨綢缪，總好過臨陣磨槍。
認真聽完莫斷的話，牛犇點點頭，“好，我聽你的。”
說完，他轉身離開，前去準備莫斷交代的事情。
可沒走幾步，牛犇又突然停下腳步，“老莫，有些事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吧，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人，這個道理應該比我清楚。”
“知道了。”
平靜到毫無感情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牛犇暗歎一聲，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
面無表情的看着牛犇走遠，莫斷扶了扶眼鏡，轉身向小區公園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