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層層黃沙的擠壓和翻湧之下,我就像是一隻在空中的氣球,随時都會被呼嘯而來的狂風撕扯成碎片。
意識迷離的最後一刻,我好像從沙海中墜落,周圍很黑,耳邊隻能聽見厚厚的流沙層摩擦流動而發出的刺耳響聲,仿佛這裏永遠都是太陽光照不到的荒蕪之地……
至于墜落到什麽地方,我已經完全感覺不到了,唯一還有的感官就是身體上的宛如炸裂般的疼痛。這股劇痛一直折磨着我瀕臨崩潰的神經。
在極度恐懼和痛苦中,我已經分不清現實和虛幻,眼前恍惚浮現出一幅幅精緻的畫面,有好有壞,但無一例外都是我曾經的過往。
在那些畫面裏,我看見了自己的爸爸媽媽,看見我從小玩到大的鄰居小姑娘,看見斷叔以往慈祥的笑臉過往的點點滴滴現在都如潮水般湧進我大腦。
仿佛是一場過眼雲煙的電影,但電影卻好像永遠也看不完,我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這些畫面,交錯之間每一幅溫馨的畫面都讓我緊繃的神經一點一點的放松下來。
不知不覺,我的臉上有一道冰涼的觸感一閃而過,我趕緊用手去擦,指間觸碰到的冰涼感覺是那麽遙遠而不真切。
又是一道冰涼一閃而過,緊接着第三道,第四道,越來越多的冰涼觸感在我的臉頰上緩緩流淌。臉頰滾燙而他們依舊冰涼……
眼前的畫面開始慢慢交織,萬花筒般的畫面被不斷拼接成一個完整的世界。
我疑惑的仰頭看着天空。
天上沒有雲朵,也沒有太陽,但有無數耀眼的金光從一隻巨大的瞳孔中射出,帶着無比威嚴的氣息慢慢籠罩在我的身上。
一瞬間,我感覺這隻眼睛的眼神自己無比的熟悉,好像在記憶深處曾多次見到過這種眼神,但這種感覺隻是一閃而逝,根本沒給我進一步思考的時間。
随着一陣強烈的刺痛從腦中傳來,剛剛才拼湊出的記憶碎片瞬間又消失的無影無蹤。
與之對視,我忽然感到這隻金色巨眼中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随後巨眼開始緩慢閉合,幾秒鍾之後,天空中再也找不到任何的金色的痕迹,好像剛才的一切根本沒發生過一樣。
“小天?你怎麽會在這裏?”
身後突然一聲驚呼,讓我疑惑的轉過了頭。
身後是一對鬓發花白的年邁夫婦,兩人年齡看上去都非常大,臉上無數皺紋盤旋,宛如兩塊蒼老幹癟的樹皮一般,乍一看上去有些吓人。
兩位老人臉上都寫滿了震驚,但看我的眼神卻又滿含慈祥和溫柔。
我疑惑地看着他們的臉,仔細看了許久,猛然發現那個老頭長的竟和我有幾分相似,那種莫名的親切感又不知不覺的襲上心頭。
“敢問兩位老者是?”我定了定臉上的表情,故作平靜的問道。
可兩位老人卻隻是看着我笑,能看的出他們笑的很開心,好像他們從來就沒這麽激動過一樣。
笑着笑着,那老婦居然哭了,一邊哭還一邊念叨着:“好啊!好啊!小天長大了!長大了啊!”
我突然意識到他們不會就是我未曾謀面的爺爺奶奶吧?
這個想法一出現,就宛如雜草般在我心中生根發芽,看着他們哭我突然也有一種久違的親切感……
哭了一會兒,老婦突然停了下來,将有些混濁的目光看向我,一臉複雜的問她的丈夫:“老……老子,小天……爲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啊?難道……”
老婦說話的聲音并不大,但已經足以讓我聽得清清楚楚。
老頭聽完後,臉色猛然變得難看起來,銳氣逼人的雙眼直勾勾的盯着我。
在他的注視之下,我感覺自己全部的秘密都沒有隐藏的餘地,全都被他看的清清楚楚,剛想轉移話題,那老頭臉色突然變得猙獰無比,厲聲喝道:“你不該來這裏!走,快走!趕快走啊!”
我被他的喊聲吓了一跳,心說這老頭怎麽翻臉比翻書還快,剛剛還哭的稀裏嘩啦的,現在轉眼就要趕我走。
正在我出神的時候,老頭直接一步踏出閃到我的身前,隻感覺他在我胸口的襯衣口袋裏好像塞了什麽東西,還沒來得及拿出來,老頭直接一掌拍在我的胸口,直接将我拍的飛了出去。
這一掌把我拍的七葷八素,隻感覺胸口一陣陣發悶,好像心髒都被震的慢了一拍。
最後一刻,我隐約聽到老頭在對我大喊。
“小天……古槐……大街……十八号……地下最後……”
斷斷續續的聲音傳入我的耳朵,還沒等我聽完,周圍的景象極速後退,眼前的世界在我眼前宛如被摔碎的玻璃,變得四分五裂。
在這些碎片中,我看見我自己的倒影:一襲白色長袍,飄散色黑色長發在碎片的倒影中紛飛,一張恐怖的黑色面具正死死地扣在臉上,黑色面具下的兩隻眼睛散發着刺眼的金光……
“哈呼!”一口新鮮的空氣灌入肺部,一直壓在胸前的濁氣也被一口吐出,猛地咳嗽了幾聲後,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周圍的空氣,窒息的感覺還讓我的頭腦一陣陣刺痛。
視力逐漸恢複後,我也看清了周圍的景象。
五個大老爺們正圍在我的身邊,滿臉不可思議地看着我,那表情就像是見到外星人一樣。
“這……這是哪兒啊?”我躺在地上吃力的問了一句。
沒有人接我的話,他們還是用同樣的眼神看着我。
過了好久,正上方的張楚杉冷不丁的蹦出一句話。
“你剛才差點就死了。”
“對呀對呀,你差一點就玩兒完了兄弟!”一旁的胖子也是一臉嚴肅道。
我看着胖子一臉嚴肅的樣子,他們說的應該都是真的,可我剛才明明看到一對老人才對呀。
“什麽老頭老太太的,我說你小子是不是見鬼了?大中午的說什麽胡話。”南岢一臉不相信的回了一句。
“小天呐,你應該感謝小南才對啊,他可是救了你的命啊。”徐大輝在一旁不滿意的推了推眼鏡。
“對啊,要不是我給你做心肺複蘇,那你心髒給按活了,你現在早該去閻王殿報道了。”南岢一臉得意的說道,都恨不得那鼻孔對着我。
我被他攙扶着才勉強站穩,看着周圍詭異的環境,令人頭皮發麻的摩擦聲從山洞頂上不斷傳來,聽着聲音,心中不由得有些犯嘀咕。
胖子看見我顫顫巍巍的站起來,賊兮兮的搓了搓手,陰陽怪氣的笑道:“阿南,你看小天都被你錘的站不穩了,你剛下手真是狠呐。”
我聽了後微微一愣,感情原來是他敢剛在捶我啊,差點都沒把我給捶死。
我回頭瞪了南岢一眼,見他沒說什麽隻是尴尬的撓了撓頭,我也懶得跟他計較,直接對着張楚杉問道:“我們現在在哪裏啊?沙漠呢?”
張楚杉在角落裏抽着煙,煙頭的火光在黑暗靜谧的環境中一閃一閃,仿佛是一隻血紅的瞳孔在盯着我看。
深吸一口香煙,張楚杉緩緩開口道:“沙漠在我們頭頂,現在上面已經被流沙層覆蓋,我們之所以在這,就是被流沙帶下來的。至于這是什麽地方,你可以自己過來看看。”說完,張楚杉用手指了指山洞側面的出口位置。
我環顧四周,這才發現山洞非常大,整個洞體都又被人工開鑿過的痕迹,周圍凸起的岩石都被打磨過,而在山洞最右側的石棱交接處,正有一個不大不小的通道。
我被南岢扶着走到了隧道前,剛準備伸腦袋出去看,南岢一把将我扯了回來。
我正要朝他撒火,忽然就見他從随身帶的背包裏掏出了一根類似煙花棒的東西,随後他又取出腰間的格鬥軍刀,将這根紅色煙花棒的尾部輕輕割開。
“這是煙花棒吧?”我忍不住問了一句。
南岢被我的話噎了一下,沒好氣的回道:“這是你的煙花棒!”
我翻了翻白眼,心中不由得一陣好笑。
“嗤”一聲清脆的劃火聲在安靜的山洞中響起,随後整個山洞就被刺眼的白色火光照亮。
我看着山洞外的場景,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
山洞外是一片近乎垂直落差的峽谷,峭壁上全都是一排排嵌入的岩層的黑色懸棺,密密麻麻的黑點讓人看了頭皮發麻。而在峽谷下方的正中間正孤零零的矗立着一座高大的古建築。
這幢古樓全是用青石磚砌成,打眼看去可能有現代建築的十幾層樓那麽高,周外幾百米的地方幹幹淨淨,什麽東西都沒有,就連峭壁之上的懸棺都拒它百米開外。
“這裏就是翎龍谷。”
“翎龍谷?”我驚訝的看向一臉興奮的南岢。
他看着我,突然指向峽谷中央的古建築。
那上面赫然寫着三個大字“翎龍谷”
翎龍谷中亡靈殇,活人回避斷魂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