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7:
殷青筠坐在廳裏,正是日落黃昏時,院裏院外站滿了人,誰也不知道宮裏的情況如何,若是成了便可,若是不成,崔承譽已經吩咐過他們,收拾東西盡管跑路就是了。
崔承譽倒是把所有人的後路都安排好了。
但殷青筠安不下心來。
她遠在宮外,宮中情況她一概不知,甚至連上一世蕭祉歸京時的細節跟今天完全都對不上,全部亂套了。
也不知崔承譽到底能不能助他成事。
“有什麽可擔心的,反正崔侍郎給咱們安排了後路,要是情況不妙,咱們跑就是了,反正汝南離京城千裏之隔,山高皇帝遠的,你随我去汝南,誰也找不到你。”
“不去,那邊冷清,我現在更喜歡熱鬧。”
陳州捧着茶笑了笑,不置可否。
突然門口傳來一聲驚呼,有人回來傳了口信回來。
殷青筠沒坐住,起身下了台階去,見回來的是阿景,心瞬間提到了嗓眼了。
“宮中情況怎樣?蕭祉他們成了嗎?”
阿景擡手摸了摸後腦,嘻嘻笑了笑,看見陳州也下了台階走過來,便對着他們二人拱手行禮:“成了!”
蕭桓的皇位本就來路不正,蕭祉手中有太上皇親賜的無字聖旨和傳國玉玺,這件事怎會不成。
“我家大人英勇神武調遣兵權,掌控皇宮,留了盤好棋,就等着三王爺回來,以緻于三王爺隻消用了一下午就收服了宮中所有人,無一人敢抗旨不遵。”
殷青筠眼底便流露出了一絲笑意。
成了就好,這樣她往後就不必再爲爲蕭祉擔驚受怕了。
陳州道:“你現在你可以放心了吧。”
其實吧,這本來就沒什麽好擔心的。
蕭祉跟崔承譽都是同一類人,都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
況且他們手中拿捏住着最大的籌碼,一切都是水到渠成,斷沒有不成功的道理。
“不過,不過聖旨的事情還是要多虧大姑娘和長公主了。”他忽然喟歎道。
殷青筠心中早已被狂喜所占據,剛準備往府外走,就聽見陳州這樣說,不由好奇地笑着問他:“多虧我和長公主什麽?”
陳州道:“若非大姑娘和長公主全力配合,這聖旨也藏不了這麽久,更加沒法當衆拿出來。”
玉玺固然是真,但那道無字聖旨也是不可或缺的。
”所以你和長公主配合得很好,今日的成功有你們一份功勞。”
“那等他們回來了,我可得找他們好好讨要件賞賜。”殷青筠說着就往府外走。
陳州攔她:“你去哪裏,宮中如今雖已拿下,但也還亂得很,崔侍郎跟我約定過,若一切順利,就晚上帶蕭祉來見你。”
“晚上?什麽時辰?”
陳州不知想到了什麽,忽然沉默了下來,過了好一陣才道:“明天天亮之前吧。”
殷青筠被他唬了一頓,想動手威脅他一下,卻被他抓着回去繼續喝茶。
……
……
昭德殿内,蕭祉和蕭桓面對面而坐,常福幫忙奉茶,崔承譽夾在他們兩人中間,反倒把他們當做了透明人,自顧喝茶吃了口點心。
“是不是我在這兒妨礙到二位了,不如我出去,你們倆慢慢聊?”
他仿佛後知後覺自己在這兒妨礙了,不緊不慢地出聲詢問,但仍端端坐着,沒有半點要走的意思。
蕭祉擺手道:“無礙,你就坐在這裏吧。”
崔承譽就繼續,裝作沒事兒人一樣。
蕭桓褪下龍袍,隻一身常服坐在蕭祉身邊,跟蕭祉渾身散發出來的凜冽氣息一比,全然沒有底氣。
“三哥打算如何處置我……”
之前在宴會上他還自稱朕,現在意識到自己的艱難處境,便隻稱一個我。
“三哥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的事情嗎?”
他想讓蕭祉回憶一下,從前他們幼年度過的溫馨時光,想讓蕭祉想起來,他對蕭祉其實還是好過的。
蕭祉在他開口喊三哥時,就知道了他的打算。
但一想起近日裏蕭桓軟禁殷青筠的事情,胸口裏就憋了一口氣,恨不能将蕭桓好好揍上一頓。
如果沒有那回事,他還是願意放過蕭桓的。
可是蕭桓現在變得面目全非,即便是強弩之木也要給他心裏添堵,這樣的心思叫蕭祉如何能當作無事發生。
“不記得了。”蕭桓道:“我記得跟小五從前的交情,但跟你蕭桓,沒有任何情誼在,自古成王敗寇,你不要怨我。”
蕭桓瞠目結舌:“三哥!”
這是他三哥啊。
以往無論他做了多少錯事,都會包容他甚至替他頂包的三哥。
“三哥……你……”
蕭祉連開口都懶得了,直接擡手給常福打了個手勢。
常福懂他的意思,立即出門去叫了幾個早就等候在門外的鐵甲軍進來。
蕭桓撲到蕭祉身上,拽着他的袖子求饒道:“三哥你當真要這般趕盡殺絕嗎?”
蕭祉掰開了他的手,神色凜冷道:“這聲三哥算是最後一次,往後我再也不想聽見了。”
常福見狀,趕緊讓人把蕭桓架出去了。
蕭桓一走,殿中頓時安靜了下來。
蕭祉走到蕭桓平日裏的處理朝事的書案前看了一眼,上面還擺着他早上尚未看完的折子,朱筆落了一半,也不知是爲什麽。
崔承譽問:“你打算如何處置他。”
“你剛才沒聽到我說的嗎?”
崔承譽垂了垂眉眼,起身朝蕭祉走去:“你應當不會對他動手,頂多是圈禁罷了。因爲殷大姑娘對她有愧,你即便惱他,也總是會替殷大姑娘考慮考慮的。”
大家對蕭桓都有愧。
或許不是他們的縱容,蕭桓也不會一步步走到這般田地。
蕭祉聽了這話,許久都沒有再開口。
“剛才我還不敢開口,現在就覺得一定要在這個時候說了。”
崔承譽忽然朝他跪下,雙手并攏舉過頭頂然後緩緩落下:“微臣有個不情之請。”
這會子他自稱微臣,行的是君臣大禮。
眼下大局初定,崔承譽卻這般跪他還,說是不情之請,也不知到底是什麽不情之情。
“微臣自啓蒙受教以來,祖父便一直以忠誠谏言訓之,但微臣則更喜田園散漫的日子。如今大局已定,微臣想偷偷懶,領着崔家一衆老小回鄉去,就此告别遠離朝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