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楊停車瞪着大門上的招牌，疑惑問：“早教中心？幹嘛來這裏？”
董笑瑤抱起寶寶說：“我們一起進去。”
林楊下車幫董笑瑤開了車門，提上大包包，鎖了車跟在董笑瑤身後，左右環顧。
這個時候早教中心大門敞開着，幾個抱着孩子或者推着嬰兒車的父母往大門裏走。
大門口有身穿粉色和淡藍色制服的男女站在大門旁，熱情而親切地迎接。
董笑瑤走過去，見過的小姑娘上去跟她打招呼：“董小姐，你好。”
董笑瑤也微笑回應：“早上好。我想咨詢一下入早教中心的要求。”
“好的，請這邊走。”小姑娘熱情地引導他們到早教中心隔壁的辦公室。
小姑娘請董笑瑤和林楊坐下，給他們倒水拿點心後，取了早教中心的相關資料給他們看。
林楊翻了翻資料，沒細看就放下了：“嬌嬌用不着來這裏吧，有什麽需要學的我教就行。”
董笑瑤仔細讀着資料，頭也不擡說：“那嬌嬌一定三歲就成遊戲高手。”
林楊看了一眼對面的掩嘴偷笑的小姑娘，說：“有什麽不好的，能成爲職業選手也不錯。”
小姑娘眼睛一亮忙點頭問：“我喜歡玩農藥。你也玩遊戲？”
董笑瑤踢了林楊一下，林楊把到嘴邊的話改了，一本正經說：“我不玩遊戲。”
小姑娘一臉錯愕，尴尬地笑笑，打定主意隻談公事不閑聊了。
董笑瑤看完了資料說：“我現在能給寶寶辦入學手續嗎？”
小姑娘招進了一個學生有提成，當然高興，說：“可以可以。不過合同要等老闆來了才能蓋章。”
林楊攔着董笑瑤說：“不急不急，我們再商量商量。瑤瑤，寶寶太小，一個人在這裏我不放心，萬一傳染什麽病啊之類的……”
董笑瑤打斷他說：“你不放心可以跟着寶寶一起呆着，這裏允許家長陪伴。”
“會有這種事？”林楊挑眉看向小姑娘。
小姑娘轉專業地拿起林楊翻了幾翻沒怎麽看的資料，翻着說：“家長在不幹擾教學秩序的情況下陪護我們這裏很歡迎。三歲前的孩子很需要安全感，有家長陪伴可以令他們更快樂，人格更健全。您看，這裏有介紹。”
小姑娘嘴裏介紹完也翻到了資料相關頁展示給林楊看。
林楊瞪了小姑娘一眼，說：“這裏不合适我們。”
董笑瑤看了林楊一眼示意他别鬧，問小姑娘：“老闆什麽時候來？”
小姑娘掏出手機看了看上面的時間，說：“應該來了在隔壁吧，我去找她，你們坐一會兒。”
小姑娘出去了，林楊問董笑瑤：“你真讓我來這裏陪寶寶？”
董笑瑤反問：“不然你有什麽計劃？”
“這麽突然，我沒來得及想。”林楊嘟囔。
董笑瑤問：“你總是這樣事到臨頭了才去想該怎麽辦？”
林楊避實就虛說：“能有什麽事。該想的不都想了嗎？”
“比如寶寶将來上什麽幼兒園，哪裏的小學，中學，大學，出國留學嗎？課外學跳舞還是鋼琴，還是畫畫，運到？相過了就說來聽聽。”董笑瑤端坐好說。
林楊一臉茫然，看看嬰兒車裏熟睡的寶寶：“她才這麽點大，就想到上大學的事了嗎？太早了吧？”
董笑瑤掰着手指耐心很好地說：“怎麽會早。這都是一環扣一環的事。我幼兒園念的公立，以後的小學中學大學也是公立名校。如果一開始就念私立幼兒園将來就是一路私立學校出國留學。兩條路不同資源搭配就不同，我們爲孩子的準備就不同……”
“好了。”林楊有些心煩打斷董笑瑤。
這些東西他一點都沒有想過，孩子出生，他本能思考的都是他小時候從父母那裏得到的，記不太清了的那些生活上的關心。
教育方面的印象就是在與父母的對抗中磕磕絆絆地往前走過了學生時期。
董笑瑤見林楊不出聲了，也不再說什麽，專心看起入托的協議書。
林楊愣愣地看着前方，漸漸煩躁起來，脫口而出：“養孩子這麽麻煩……”
有人走進來，冷冷接話說：“你以爲做父母很容易嗎？”
林楊一怔，猛然擡頭，看到楊靜站在他面前瞪着他。
“媽……”林楊不由自主站起來，“你怎麽來了？”
楊靜沒好氣說：“我是這兒的老闆，你說我爲什麽來。”
“你？老闆？”
董笑瑤和林楊異口同聲說。
董笑瑤一直聽别人稱呼楊靜楊老師，沒有去細想。現在想來，楊靜做了一輩子事業，轉行依然當老闆實在是很理所當然。
林楊默默地看着董笑瑤不知如何是好。
他一直躲着楊靜結果卻自己跑來楊靜跟前了。
董笑瑤一愣之後立馬開心了：“媽，太好了，我讓嬌嬌來這裏入托就是想着你在這裏當老師，還有蛋蛋也可以跟嬌嬌玩兒。”
楊靜可沒有一絲激動，平靜得近乎冷淡地說：“我這裏不收嬌嬌。”
“爲什麽？”董笑瑤的笑容僵在臉上。
楊靜坐下說：“我們之前說好了的，你們單過，我們互相不過問。”
董笑瑤心頭一緊，臉一陣發熱。她居然忘了這一條，而楊靜卻記得清清楚楚。
董笑瑤不知道該說什麽，但是她不想就這樣走掉。
她的心裏有一個聲音一直在說，這裏對嬌嬌好，這裏對嬌嬌好。
她有一瞬間甚至想學徐丹青幹脆往楊靜懷裏放下寶寶跑掉。
林楊這時候緩過神來，看看楊靜又看看董笑瑤，然後拿起地上的大包包說：“瑤瑤，既然這裏不收那我們走吧。”
“我再待會兒。”董笑瑤不理會林楊，坐下來，看着嬰兒車裏的寶寶。
林楊走不是不走也不是。
辦公室裏氣氛沉悶，三人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說話。
最後是楊靜歎了一聲，打破沉默：“說說爲什麽要送過來這裏，這裏距離你們住的地方不近。每天要接送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董笑瑤擡起頭說：“接送不是問題，我可以做到。”
至于爲什麽來這裏，董笑瑤的心裏話，她除了楊靜連她親媽都不放心。楊靜照顧了兩天，嬌嬌很好，連奶粉也沒有過敏，可見楊靜有多用心。
楊靜說：“我沒答應幫你們照顧孩子，進入這裏的孩子在這裏隻是托管。别說謝謝，我還沒有答應你們的孩子入托。我想問一下，以嬌嬌的奶奶的身份問你們，你們爲什麽不自己照顧孩子，不用說我的好話，你們自己的計劃是什麽，要放棄陪伴孩子？”
楊靜的視線從董笑瑤臉上掃過盯在林楊臉上，嚴肅地說：“你是孩子的爸爸你先說，你爲什麽不能照顧孩子，據說你目前是無業遊民。”
楊靜說得毫不留情，一點兒不給林楊留顔面。
林楊張口結舌，我了好一會兒，愣是沒有憋出一個理由。
“孩子如果入托，你計劃怎麽過每一天？”楊靜追問。
林楊這一次沒有閉口不言，老老實實說：“還沒想過。”
他曾經被楊靜這樣問過，在他留學結束前，楊靜特意飛到他的學習跟他促膝而談，問他畢業的打算。
當時他說的是還在思考，被楊靜罵了一頓。
此刻他抱着與那時相同的心情在等着楊靜訓他。
楊靜卻沒有多看他一眼，轉眼問董笑瑤：“你希望林楊怎麽做，假如孩子入托後。”
董笑瑤看了看低着頭，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林楊，緩緩說：“隻要不是整天一個人宅在家裏打遊戲，能有一個每天都可以參與其中的事情，和一群人一直堅持做下去，錢多錢少沒關系。我隻是希望他能慢慢開始長遠地考慮問題。”
楊靜看着林楊搖頭：“你老婆的願望，你打算幫她實現嗎？”
林楊有些震驚，董笑瑤第一次這麽正式地評價他。
董笑瑤說得委婉，他能聽出來董笑瑤對他有不滿，他一直認爲襲自己不是最優秀的也是很不錯的老公。
董笑瑤看着受到沖擊的林楊，輕輕問：“老公，在想什麽？”
“一片空白。”林楊最真實的感受。
楊靜不是不心疼這時的林楊，她二十多年裏，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心裏怕摔了的寶貝兒子，聽她說重話的機會都不多。
不過心疼在心裏，楊靜沒有表現出來，她已經不再對兒子妥協心軟，不然兒子真有可能成爲廢物，就是她一手造成的。
楊靜冷淡地說：“我看你一時半會兒也沒有什麽想法。我提一個建議你們回去考慮。林楊每天送嬌嬌過來後來這裏上班。你們同意我就接受嬌嬌入托。”
楊靜說完莫名覺得緊張。她已經很多年沒有過談判的時候緊張了。
她提出這個建議是她謀劃了很久的一步，爲了彌補對林楊的親情虧欠，爲了讓林楊能接受弟弟，爲了補上她缺席林楊人生老師的遺憾，從而一步步手把手教林楊生存的技能，和爲人父母的道理。
林楊第一反應就是不要，不願意。他甯願出去找工作，送外賣做快遞也好，不要再跟楊靜一起共事。
董笑瑤卻不容林楊表示反對，拉住了林楊的手說：“我們同意，接受媽的建議。”
董笑瑤也爲裏林楊該怎麽過每一天操心，她對林楊沒有事業有成的要求但是也不希望他整天隻有遊戲，不懂關心思考他們和孩子的将來。
楊靜當然不會給林楊反對的機會，董笑瑤一說答應，她就說：“就這麽說定了。我們有言在先，林楊至少在這裏工作一年，直到他找到瑤瑤認可的事情前不能随便不來上班。如果出現這種情況，我發誓不僅不接受嬌嬌，我還會馬上收回你們住的房子和公司。”
“好狠。”林楊咬牙說。
董笑瑤要吓一跳，楊靜這麽絕是要幹什麽？
楊靜輕輕一笑說：“别忘了我們之前那個就是約定從現在開始不再有效，新的協定即刻生效。把入托協議簽了，一會兒我會給你一份勞動合同。”
楊靜帶着董笑瑤見過的，那次在龍骨魚包房一模一樣的勝利姿态離開了辦公室。
林楊對董笑嘟囔：“我不簽，我媽肯定不懷好意。”
董笑瑤雖然暫時還沒有琢磨出楊靜的用意，但她相信楊靜不會害自己的兒子。
“你還要跟我過下去的話就簽了。然後開始上班。”董笑瑤露出威脅的笑容盯着林楊。
林楊怔了還一會兒，點着董笑瑤的鼻尖無奈說：“你是不是跟媽串通好了整我的？”
董笑瑤輕輕擁住林楊，溫柔說：“你覺得我和你媽會害你嗎？”
林楊凝視董笑瑤明亮的眼眸，深情說：“我相信你愛我。”
董笑瑤踮起腳尖親親他，輕聲說：“我不是那種随便找個不愛的人結婚的女人。老公，我愛你。”
“老婆，我也愛你。”林楊摟緊董笑瑤回一個深深的親吻。
辦公室門口，剛才接待他們的小姑娘樂颠颠地跑進來，她簽單成功了，有錢了，當然開心。
蹦進門，喊：“董小姐……哎呦，對不起……我什麽都沒有看到，什麽都沒有看到。”
小姑娘捂着眼睛往外跑。
董笑瑤喊住她，假裝威脅說：“你回來。不想單子黃了，就什麽也不要說。”
小姑娘收住腳步，連連擺手說：“我看見什麽了嗎？什麽都沒有啊，我隻看到董小姐在協議上簽字。還有，我是來打勞動合同的，林先生請等一下，馬上就可以打好了。”
小姑娘求生欲強烈，把董笑瑤逗樂了，在協議上簽了字。
林楊等小姑娘把勞動合同打好，看着上面的薪酬條款，不滿地抱怨：“我可是海龜，之前是總經理，高管。我媽現在才給我三千軟妹币一個月，簡直是剝削壓榨。”
小姑娘笑嘻嘻說：“你沒有幼師資格證，隻能做後勤雜務，這個薪水很合理了。等你考了幼師資格證，當了助理幼師，薪水就可以提到三千五，再過一年轉正式幼師，薪水就可以提高到四千，加油吧，林楊。”
三千五，四千，都不夠他以前的薪水零頭，一件遊戲高級道具都買不起，
林楊哀嚎：……老婆，我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