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人說完,費知縣又指向張少華道:“他說的是否屬實?”
“小民确實與張大膽打了賭,可這僅僅隻是打了個賭,又不代表我殺了他。”張少華委屈道。
“還敢狡辯,你定然是看中許府老宅無人又僻靜,還有妖魔鬼怪的傳聞,殺了人正好說是被惡鬼所害,這才把死者張大膽誘騙至許府老宅對吧?”
費知縣道:“除了有人證明是你将張大膽引誘到案發現場,還有人證明張大膽就是你殺的!事到如今,你若主動坦白還可免受皮肉之苦,如若頑抗到底,休怪我用刑了!”
人又不是張少華殺的,這會又沒用刑,自然是不承認的。
嘴上說着自己沒殺人,心中又懼又恨,不知是誰誣陷他殺了人。
費知縣見張少華隻說自己冤枉,冷笑一聲,說道:“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等下有你受的。”說完又令衙役傳證人上來。
這次的證人腳步輕盈,張少華感覺腳步聲聽起來熟悉,于是側頭去看到底是誰來了。
這一見卻讓他大爲吃驚,不曾想竟然是張大膽的老婆過來指認他。
昨日還是盟友,今日卻反戈一擊。張少華恨聲道:“我何曾殺害張大膽,你竟敢當着大老爺的面冤枉我!”
費知縣經過石捕頭的口傳,已經知道張妻的證詞是什麽,不過大堂門口圍觀的百姓不知道,費知縣也算是替圍觀群衆問道:“你與死者張大膽是何關系?怎麽知道是他殺的人?”
“禀大老爺,民婦李揚花,死者張大膽正是我的丈夫。前兩日,我丈夫與我說他要去許府老宅過夜,說是與張少華做了賭。這話說完沒過多久,張少華便來到我家,與我丈夫一同離去。”
“可不曾想,到了半夜張少華一人回來,說是張大膽已經被他殺了,今後再來我家可就方便許多。”
“假借惡鬼殺人,去許府鬧事也是張少華逼我做的,說是若我不從就要連我一塊殺了。”
“爲何他要說,今後你就是他的人了?”費知縣道。
“因爲……”雖然石捕頭已經承諾過,就是讓大老爺知道自己與張少華偷情也多大的事,可大庭廣衆之下終究還有些顧慮。
等費知縣顯得不耐煩時,張妻隻好才将自己與張少華有奸情的事情當衆說了出來。
這種帶有豔情色彩的八卦頓時讓門外觀衆熱鬧起來,恥笑者、羨慕者議論紛紛。
“你着賤人!我何曾說過殺了張大膽?”張少華氣憤地起身想要毆打張妻,張妻不想他竟敢當着大老爺的面打人,一時沒有防備,被張少華捏住脖子抽了兩個耳光。
“啪”地一聲,費知縣敲響醒木,怒道:“竟敢藐視公堂,你們當本官不存在嗎!”
然後又抽出令簽吩咐道:“将着二人各仗二十。”
張妻驚愕道:“明明是他動的手,爲何連我一塊打?”
“若不打你,豈不叫人說我因你貌美而偏袒?何況你與他又和奸同罪,打你二十都是少的。”
這話看客卻喜歡聽了,嘴上說着不忍,心中可是期待的緊。
打闆子,講究的是一個“去衣受刑”,也就是脫了衣服光着身子打屁股。打的還是這麽一位年輕貌美的少婦,一些男人哈喇子水都要留下來了,恨不得趕緊将她衣服扒光。
雖有石捕頭的照顧,張妻并未被拔的光溜,身上還有件單衣服。可被一群男人圍觀打屁股,縱是張妻水性楊花,此時也恨不得死去。
打過之後,費知縣又道:“人證在此,你招是不招?”
招了就是死,張少華剛被打了闆子,雖然痛的要死可還能承受,所以還是硬氣地不承認。
費知縣也是說到做到,不承認就打的你承認,又令衙役拿了夾棍上來。
夾棍是用三根結實的楊木做的,外側一根用鐵條固定,另兩根用繩索串起來,将犯人的兩條小腿夾在中間,用刑時猛力往兩邊拉,三根夾棍收緊,狠夾犯人腳踝,那種長時間持續的劇烈疼痛足以摧垮人的意志。行刑之人根據官老爺的指示用勁,如果用到十分力,這犯人的腳骨常常會被夾碎。
張少華也是知道這夾棍的利害,驚慌道:“大老爺這是要嗎?”
張少華未免多吃苦頭,又想着以退爲進,便道:“既然不承認就要被打死,左右都是個死,那我招了就是!”
說他,費知縣被頂了一下,于是反駁道:“用刑的目的不是爲了,隻是用來撬開死不承認又心存僥幸的惡人嘴巴。”
“開始你不承認,刑具亮出來又要招供,可見用刑還是有作用的。”
“廢話不用在多說了。”費知縣道:“你是怎麽将張大膽殺死的,又爲何要将許府看守宅院的下人袁進殺死?”
被費知縣反駁後,張少華頓時坐蠟,進退維谷。用刑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縱然被打死也沒處講理。
眼看費知縣臉色不善,張少華隻好道:“我将張大膽騙入兇宅,趁他不注意,一刀将他捅死。沒想兇宅還有人看守,被他撞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連他一塊宰了。”
“那麽殺死他倆的兇器何在?”
“被我扔了。”
費知縣勃然大怒:“分明與屍格所記不同,到底是如何做的老實交代!”
打死張少華也不知道張大膽到底是怎麽死的,面對費知縣的逼問,他隻好沉默着不說話。
“今日已經打過一次,我也不想真将你活活打死,你下去好好想想,今天就到這裏了,退堂。”
讓張少華下去,自然不可能讓他回家,而是直接送他去了大牢。
屁股被打爛,張少華隻能趴在稻草上。大牢又濕又冷,身上隻蓋着一件裏面塞着稻草的被子。被子正已髒的看不出原來的顔色,上面又散發着讓人反胃的酸臭氣味,蓋它還不如不蓋。
身上又冷又餓又痛,心中又悔又恨又怒。胸中猶如一團烈火,恨不得将張妻碎屍萬段,無冤無仇爲何要誣陷自己,要不她的證詞,自己又怎麽會被冤枉。
大老爺也是是非不分,明明是被惡鬼所害,偏偏要。
自己老婆也是無情無情,自己被冤枉也無所動靜,不說上告陳情,連件棉被也不送來。
恨完天怨完地,身體的疼痛寒冷還是絲毫未減。勉強讓自己昏睡過去,卻感覺這時好像有人走來。
擡頭去看,卻見來人正時石捕頭。
石捕頭手中拿着酒食,一臉的同情與惋惜,說道:“兄弟受苦了!”
張少華的遭遇正需要有人同情訴說,眼見石捕頭這般,頓時哭了起來,掙紮着想要坐起,卻被石捕頭溫柔地按下。
石捕頭道:“兄弟勿動,你身上有傷躺着就好。”
如此貼心的話,張少華大爲感動,拉住石捕頭的胳膊說道:“大人,我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