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雷半州以爲,姜寒酒是男人女人以外的第三種生物,但對這個稱呼還是好奇的很。
“這還用問嗎?”易玄經翻個白眼“當然是因爲她本事太大,比男人還兇狠!”
“她剛回安城的時候,肯定有人瞧不起她,說她區區一個女人,憑什麽接管姜家族長的位置!結果呢?”
“她不會動手打人了吧?”雷半州嗤笑道。
“瞧你說的,酒爺是那種人嗎?具體的我不清楚,那時候我還在外面讀大學。我隻聽我叔叔說,當時本地很多老人不服她,可她忍而不發,一個月之後,這些不服她的人,都被她挖出老底,收拾了。”
“我還以爲是一場腥風血雨,可這位祖宗厲害,把這些人挨個叫進去談話。談了什麽沒人知道,但是從那以後,再沒有人敢不服。”
“到如今,當初那些人養老的養老,退休的退休,日子過得很逍遙!而酒爺,已經坐穩這個位置,成爲人人服氣的爺!”
雷半州還是覺得像聽天書一樣,這些事,怎麽看都像是在扯淡。可不管傳言是真是假,擺在眼前的事實,曾經的暴力妹子姜寒酒,如今是女王級别的爺!
他不禁頭疼,自己身上還欠她的債。當年可是斷定她不會回來,才壯着膽子,做下那事兒。
猶記得這位祖宗臨去前,給他留的消息。雷半州,下次我再看到你,一定讓你做真太監。
思及此,他不禁低頭看一眼自己的兄弟,好在如今是法制社會,她應該不會亂來吧?
“算了,不扯這個。回到正題,王叔跟我說,當初周泉是跟家裏置氣,帶了一百元跑出來的。那個手機,還是别人不要的舊貨。黑白屏,諾基亞,隻能發短信打電話。”
“這說明什麽?”易玄經不懂,哪個型号的手機跟案子有什麽關系!
徐弈霖走過來,一邊倒水一邊插話“他的意思是,諾基亞手機的質量很好,即使在水裏泡了很久,拿起來還是能夠繼續使用。但這種手機沒有GPS定位,沒有辦法使用網絡查找。”
雷半州點頭,徐主任一般很少開口,開口一定是劃重點。
“你該不會是想去找那個手機!?”易玄經驚悚,開什麽玩笑,失蹤的人都未必能找到,何況是一個失蹤很多年的手機。
雷半州攤手聳肩“那也沒辦法,誰讓這是目前唯一的線索!”
“那也不需要找手機啊,順着号碼找人不就行了,人家肯定把手機扔了,換了卡号!”易玄經不贊同,這簡直大海撈針。
雷半州看一下徐弈霖,盼着他來解釋,易玄經到底年紀小,很多舊事不了解。
“當年那款手機,與卡号是綁定死的。作爲通訊公司專供版本,隻能綁定一個号碼使用。這也就是說....”徐弈霖摩挲着杯沿,忽然一笑,“這也就是說,卡号跟手機,離開對方就沒用了。”
“我查過,這個号碼一直都被周泉的奶奶繳費,所以才沒注銷。但是直到前些日子,才發出那條詭異的短信。”雷半州提到這裏,心裏有産生一種毛毛的感覺,他強壓下那種不适,繼續說。
“短信時間可以修改嗎?”易玄經問他。
“理論上來說不可以,用戶收到短信,顯示時間都是以當日爲準,怎麽可能更改收件人的手機接受時間?”雷半州找營業廳了解過,但是被告知不可能。
“難道說真的是死者顯靈,發的鬼短信?”易玄經哈哈一笑,結果引來兩人白眼光,隻有他自己尴尬收起笑容。
徐弈霖道“有心人做有心事,理論上不可能,也許是沒人會這麽做。都是電腦數據,要更改數據,難嗎?”
數據作假好比修圖,都是有途徑可循的,關鍵在于,事情是誰做的,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既然這是疑點,那就挖出拿手機的人。
易玄經是外語學院畢業的,太專業的電腦技術不懂,于是轉移話題。“那孩子當初是怎麽失蹤的,出門肯定要坐車,路上有監控,就沒有一個人看到?”
“檔案記載,周泉從村裏出來,上了一輛公交車,但車子超載,在路上遭遇交警盤查,司機害怕被罰款,半路上就把讓他們先下了車!”
“下車後,也沒有人留意周泉的去向。連司機也記不起,周泉後來有沒有上車!”
易玄經驚異,“那也就是說,他很有可能沒有上車?爲何?”
雷半州搖頭,時間過去的太久,當初的那個路口已經被修成高速公路,無法得知,那裏是否還有别的路徑。
真是讓人頹喪的結果,沒有監控,沒有目擊證人,這該如何找起?
“難道他沒有跟人說過自己要去哪裏?警察審問過他的朋友同學沒?”徐弈霖問道。
“聽說他父母在外打工,很多年都沒回來,人人都說他是野孩子,沒人要。他打小被人嘲笑,同齡的孩子玩不到一起去,見面就打架。久而久之性格孤僻,獨來獨往。去哪裏,做什麽,誰都不知道!”
雷半州看來,這種孩子幾乎是被孤立,如同隐形人一般的存在。
知道的線索越少,找尋就越困難!以前還能問一問周泉的奶奶,可半年前奶奶也因病去世,去世前,剛給手機繳了一年的話費。
可見老人家臨死前,都盼着孫子歸來。
“那他父母呢?爲什麽出了這種事,他父母還是沒有出現?”易玄經覺得這也太反常了,哪個當爹媽的孩子丢了能不着急?
雷半州歎息道“别說孩子失蹤,老太太過世的時候,這對夫妻都沒有出現,警察找到他們打工的地方,才得知好幾年前,這對夫妻因爲偷竊工地财物被趕出去,然後就沒有蹤迹了。”
“這算是家破人亡了吧?”易玄經唏噓不已,發生在這種家庭身上的悲劇,實在讓人難受。
“雷哥,咱還是趕緊把周泉找出來,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好歹讓死者瞑目不是!”
雷半州也十分同情這一家人,再加上自己噩夢連連,這事兒他肯定得管到底。
徐弈霖性子還是冷得很,淡淡看一眼兩人的一身正氣,潑一盆冷水“警察都查不到的事,你們能查到什麽?還是把這件事情交給王叔,讓他去。”
“畢竟他是這裏的老刑警,有人脈,懂技術,比你們兩個外行,要好的多。”
易玄經一聽就不樂意了,外行就不能做内行事了。“徐主任,你怎麽一點都不同情這家人呢?多個人多把手,興許就能早日破案!”
徐弈霖泡好茶,站起來道“世上可憐的人多了去,同情不過來!”
看着他的背影,雷半州與易玄經相視苦笑,這位主任還真是從内到外的冷。
“他以前就這樣嗎?”雷半州還以爲他隻是針對自己,娘炮總是嫉妒直男的男人味!
“我來之前,這裏有位大叔剛退休。聽大叔說,徐主任到這裏時,就是冷着一張臉!我還以爲他從小是在冰山裏長大,天生高冷。後來才知道,徐主任以前可....”易玄經沉吟一下,才找到一個合适的詞。
“用姑娘們的話說,以前就是個暖男!”
暖男?雷半州幻想了一下徐弈霖溫柔體貼的笑,頓時更驚悚,還是高冷好!
“那怎麽變成如今這德行?”
“我一時好奇,偷偷查了一下。原來他之前是腦科醫生,技術杠杠的,人稱徐一刀,說他一刀救命,醫到病除,厲害的很。”
“要相貌有相貌,要技術有技術,傳說家世背景還挺好,人又溫和,簡直是女生人心裏,不能再完美的男神。”
“隻可惜天妒英才,一幫醫鬧到醫院搞事,徐主任本來是上去勸架,誰曉得人群裏突然有人發瘋,拿出40米的大刀砍人,徐主任爲了保護護士妹妹,被砍傷右手手腕,神經受損,不能再拿手術刀。”
“從此以後,一代神醫落寞歸隐,淪落爲檔案管理員!”
雷半州皺臉眯眼,聽完他的描述,淡淡問他“你到底是什麽專業畢業的?”這扯淡胡說誇大事實的本領,與他叔叔也不逞多讓。40米的大刀,虧他說的出來。
“我?”易玄經哈哈一笑“我雖然學的是英語專業,但骨子裏,愛好的是文學。其實,我是一個詩人,我.....”
雷半州實在聽不下去,起身離開。這小子雖然有熱心,但嘴裏的話必須壓縮90%,隻有10%是能聽的。
罷了,還是先去找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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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半州一進店,就看到櫃台前忙着記賬的老易。原本打算直奔西郊,可出門又想起夜裏做噩夢,實在難受,吃安眠藥都沒有效,還是這幾張符有點效果。
思來想去,決定找老易再弄兩張符。
“易叔,忙着呢?”
易才基一聽到他的聲音,立刻側了半邊身子,背對他。“啊,小雷啊,今天怎麽有空來找我?”
易才基的古怪,讓雷半州摸不清頭腦。看一眼店裏,當着那個小姑娘不在,隻有老易一個人,守着香燭店。
“哈哈,實不相瞞,我是來找叔再求兩道符!”雷半州也不遮掩什麽,可眼神十分探究,想看看易叔爲何遮遮掩掩。
“呃.....”易才基有些猶豫,沒有立刻答應。“你前幾天拿走的不是說很有效嗎?這才幾天就不靈了?”
“靈,靈的很,就是因爲靈驗,我這才來找你不是。那幾道符,雖然靈驗,可前兩日我撞到一人,然後又開始做噩夢。你那幾張符就沒效果了,所以我又厚着臉皮來求兩張!”
易才基微微一頓,側頭看眼裏面,好像又豎着耳朵聽了聽,确定沒有聲響,這才轉身,小聲對雷半州道“100元1張符,買二送一,現金交易!”
雷半州看到他左臉上的黑眼圈,還有青紫的巴掌印,算是明白他爲何如此遮掩。
又看他伸手焦急要錢,卻緊張兮兮望着店裏的内門,不覺關心道“難道馬甲又來找事兒了?”
這次下手更狠,易才基半邊臉腫的跟豬頭一樣。
易才基連忙做個虛的手勢,讓他聲音小點,不要這麽大聲。“别問那麽多,趕緊把錢給我!”
可他越是如此,雷半州就越是懷疑他,遭到了威脅。“怎麽回事,要我幫忙報警嗎?”
易才基着急要錢,眼看着有腳步聲響起,他不管其他,急吼吼道“别問那麽多,一手給錢,一手交符。”
“易叔,你....”
“你個不要臉的老東西,我看你是記吃不記打,這左臉還沒消呢,是想右臉再腫一次?”一個潑辣的短發婦人,扯着易才基的耳朵,讓老易疼的直叫喚。
“哎喲喂,輕點兒輕點兒,我的姑奶奶,這還有外人在,你給我留點面兒!”老易低三下四裝孫子,雷半州頓時尴尬。
原來這傷不是馬甲給的,是易叔的媳婦下的手。
潑辣的婦人轉頭看向雷半州,疑惑稍許問他“你是不是那天,幫忙救這老家夥的小夥子,叫....雷...雷...”
“雷半州!”雷半州尴尬回應,他來的還真不是時候。
“對對對,就是這個名字,小易都跟我說了,小雷你可真是仗義,遇到這種事,别人躲都來不及,多虧有你,這老家夥才沒被削皮!”婦人鄙夷看一眼慫包的易才基,卻對雷半州笑的十分熱情。
“嬸子說笑了,我也沒幫什麽忙,主要還是酒爺到得及時!”雷半州可算是見識到女人變臉的本事,看易叔的模樣,隻怕當天的詳情,都被嬸子摸了個透徹。
其中應該包括,易叔是在理發店被抓走的事兒!
“酒爺是酒爺,你是你。嬸子心裏門兒清,該感謝的,嬸子一定記得。你今天過來是....”
“找易叔要兩道符,晚上老做噩夢!”
嬸子性子直爽,聽到這個,二話不說,從櫃台下面抽出一個盒子,抓了一疊符咒給他。“多大點事兒,要多少自己拿,不夠再來!”
易才基一陣肉疼,想說話,卻怕自己的老婆,屁都不敢放一個。
雷半州看看易才基,從口袋裏掏出錢。“給我三張就行!”
“給什麽錢,小雷你這是看不起你嬸。就憑你救我們老易這事兒,幾張破符紙算什麽,改天到嬸家裏來,嬸親自下廚給你做頓好的,感謝感謝!”
雷半州怎麽覺得,嬸子看他的眼光,還有别的意思!
他又忍不住看向易叔,易才基垂着腦袋,眼不見爲淨。
雷半州拿起兩道符,把錢遞過去。“開店做生意,我不給錢,怎麽好意思拿你們的東西,嬸可别推辭。”
嬸子卻一拍櫃台,吓的雷半州與易叔一起抖三下。
“說不要錢就不要錢,你這小子怎麽這麽不識趣,看不起嬸子咋滴?”
嬸子一說完,店裏一片安靜,門口剛要進門的顧客又把腳縮了回去,消失不見。
見雷半州吓到,嬸子立刻堆一臉笑容。“哎呀,小雷别見怪,嬸子就是個直脾氣。嬸子把你當自家侄兒,你要再讓我收錢,那我可就真生氣了!”
雷半州假笑一下,在易才基直勾勾的眼神下,把錢收回口袋。“那就多謝嬸兒了!”
嬸兒這才高興,繼續道“這就對了,别見外,你這會兒要有空,不如跟嬸子回家,嬸子給你做頓飯,好好招待一下!”
易才基扛不住,咳嗽了幾聲,提醒了雷半州,千萬别答應。
“咳咳咳,咳什麽咳,嗓子不舒服去吃藥,别在這礙事,看見你就來氣。”嬸子回頭怒罵,一點面子不給。
雷半州看出來,繼續尴尬笑笑,拒絕她的邀請“實在不巧,我一會兒還有事兒,要不改天,改天我一定登門拜訪?”
“有啥事兒?這不都下班了嗎?”嬸子以爲他是因爲易才基才拒絕自己,繼續邀請。
雷半州原本打算明天再去西郊,此時改了口“我有事去西郊一趟,想去找找東西!”
“西郊?那地方都荒了很久了,你去那兒能找啥!”嬸子疑惑,看到門口探頭探腦的老易,雞毛撣子就扔了過去。
這位嬸,脾氣勁兒還真大。
雷半州哈哈一笑,簡單幾句,交代了自己的事兒。
本以爲說完就能走,誰知嬸子更有興趣。
“你一個人去找手機,又人生地不熟的,那得多難呀!正好我這有個表侄,在那一片開手機店,不如我讓他幫幫你?”嬸子很熱情,雷半州還沒有拒絕,她就已經打電話給對方。
速度極快,一分鍾之内就把事情搞定,這雷厲風行,實在女中豪傑!
“我已經跟那小子說好了,明兒你過去,今天跟嬸回家吃飯,嬸做地地道道的安城菜給你嘗嘗!”
雷半州苦笑,這明顯不達目的不罷休,非要讓他去吃飯。“我找手機已經比較舊了,他那未必有!”
“放心,一定給你找着,他要找不着我抽他!”這霸道的口氣,雷半州知道自己今天不走一趟是不行了。
他心裏焦急,想問問易叔,但易叔早就鹌鹑一樣躲起來,他隻好面到微笑感謝。“那就麻煩嬸兒了。”
“不麻煩,麻煩啥,走,陪嬸買菜去!”嬸一面走出來,一面叫喚着裏面的易叔出來看店,又碎碎念交代了幾句,無非是再搞事,煽了他之類的話。
雷半州恨不得自己今天沒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