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輕哼道:“如袁公公所,今日沐确實有自保之力,可陛下心中忌憚已成,時時琢磨着滅我江南,試問袁公公,我該如何安睡?”
袁仁國沉默不語,他自然知道李世民對李沐除之而後快的心理。
李沐繼續道:“今日請袁公公來,并非要公公背棄陛下,沐也深知公公的爲人,不想爲難公公做出對陛下不利之事。沐隻求公公,能助我救養母出宮,接下來的一切,與公公無幹。如此沐就已經感恩公公了。”
李沐的意圖,袁仁國早已猜測到了。
此時聽李沐一語道穿,袁仁國急道:“殿下口口聲聲是不爲難老奴做出對陛下不利之事,可救出楊氏,又怎不是對陛下不利呢?”
李沐肅容道:“袁公公是明白人,大軍南下已是時之所趨,陛下挾持沐的養母,并不能改變這一切,無非是多耗幾日罷了。所以,公公如果助我救出養母,并不會對雙方力量有改變。”
袁仁國聽得明白這道理,他猶豫了一下道:“殿下,老奴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願聞其詳。”
“若老奴救出楊氏,殿下肯否令英國公散去大軍,殿下率神機衛回師江南?”
李沐笑了,笑得真無邪,“袁公公自認爲,這可能嗎?”
袁仁國愕然。
好半晌,袁仁國呐呐地道:“難道就沒有回旋餘地了嗎?”
李沐沉默,看着袁仁國搖搖頭。
袁仁國急道:“那陛下怎麽辦?太子怎麽辦?”
李沐猶豫了一下,道:“隻要我養母安然無恙,那麽我可以保證,陛下依舊是陛下,太子自然依舊是太子。”
袁仁國一愣,“那殿下究竟想要什麽?”
李沐呵呵一笑,緩緩吐出兩字:“下。”
袁仁國眼露不解之意。
李沐笑笑,“公公怕是誤會沐了,我無意篡位自立。也不會重演當年玄武門之血腥,我要的是掌控下。難道公公沒有發覺,經沐治理之後,江南短短三年間,發生了翻覆地的變化嗎?”
袁仁國訝然,“殿下的意思是,清君側?”
李沐含笑點頭道:“公公高明。”
袁仁國長籲一口氣道:“殿下所言當真?”
“沐絕不會欺騙公公。”
“好,那老奴便應令下所求。”
李沐一樣暗籲一口氣,“公公隻要将沐養母關押之處告訴我就行了,營救之事公公不必參與,以免連累公公。”
不想袁仁國搖搖手道:“不妥。殿下營救,必然是武力闖宮,如此不但驚擾了聖駕,也會對殿下帶利危險。殿下放心吧,今夜子時後,老奴會令人将楊氏送至簇,殿下盡早安排出城事宜便是。”
李沐一怔,“如此豈非連累到公公?”
袁仁國嘿嘿一笑道:“殿下看老奴了,宮外之事老奴或許插不上手,在宮内老奴還是有些權柄的。殿下放心,隻要殿下到時将送楊氏前來的宮中太監滅口,此事攀扯不到老奴。”
李沐點點頭,“好,那就全仗公公了。”
……。
此時,長孫無忌并未在長安城内。
他一大早就出了東門數十裏,在官驿中會見了梁仲業。
梁仲業四人率部與衆兄弟後,面臨的最大難題便是補給。
江南投不了,又對抗不了來清僥官軍。
待在原地,無疑是找死。
好在梁仲業本身不是一個惡人,隻是性格比較乖張。
自然也幹不出打家劫舍,禍害老百姓之事來。
所謂一步錯,步步錯。
如果有後悔藥,梁仲業願傾盡一切,用以交換。
但這是不可能的,所以,梁仲業隻能破罐子破摔。
與虎謀皮,向長孫無忌伸出求援之手。
長孫無忌聽梁仲業率部來投,自然是一拍即合。
他不會真寄希望于梁仲業部能夠對自己盡心盡力,但平白多出一萬多炮灰,當然是樂見其成的。
于是,長孫無忌好言寬慰,帶着梁仲業入長安。
之後,向李世民進谏,爲梁仲業要了一個從五品遊擊将軍的散官和許州折沖都尉的實缺。
梁仲業麾下一萬多人由此成了許州折沖府的府兵。
追随梁仲業的三兄弟,也因疵到了折沖副尉和果毅校尉的官職。
随後,長孫無忌令梁仲業将麾下軍隊調至西門外,入尉遲恭、程咬金麾下聽差。
安排完這些,已經是深夜,長孫無忌滿身疲憊地回到府鄭
這些,長孫無忌确實累壞了。
他每的睡眠時間幾乎從沒有超過兩個時辰。
憑心而論,雖然這下姓李,可如今幾乎所有政務都壓在長孫無忌身上。
李世民從李承乾、李泰、李佑三子亡故之後,身體每況愈下。
除了關鍵的決策,其餘政務,都由長孫無忌代勞。
本來房玄齡在,還能分擔,可如今房玄齡被長孫無忌排擠賦閑,長孫無忌也就隻能力抗了。
可累歸累,此時長孫無忌依舊興奮。
招安了梁仲業,那麽黃河之南、長江以北的叛亂自然就平息了。
雖然張士貴、李襲譽部還得在揚州震懾江南,可李道宗所率禁軍便可回師長安,長安的防禦力量大增。
隻要維持現狀,不出一個月,李積大軍便會因少糧而崩潰。
到時神機衛區區二萬人,便會獨木難支,就算李沐不甘心,奈何花落去。
也隻能徒歎奈何了。
想到李沐的圖謀将被自己化解,長孫無忌自然心中興奮。
所謂痛并快樂着,莫過于此。
一進府門,長孫無忌便往書房而去。
長随連忙追趕上去,禀報道:“今日李懷道進宮去見了陛下。據陛下允了李懷道的所請,撤了翼國公府外的禁軍。”
長孫無忌僅僅是挑了挑眉毛,“一個被廢黜的庶皇子,掀不起什麽大浪。”
長随接着禀報道:“之後,袁仁國帶着一車财物,送去了翼國公府,在府中待了将近半個時辰,才回的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