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下旨将李沐定爲叛逆,派大軍南下征讨。
可長孫無忌根本預料不到,這個時候李沐竟然孤身進京。
這種瘋狂,無疑擊中了這個計劃中最脆弱的一點——信任。
李世民與李沐之間的信任。
這二人之間本來是無法取得相互信任的。
可隻要李沐來了,這就會讓李世民産生信任。
雖然是有條件、有限度的信任。
可這信任足以毀滅長孫無忌所有的布局。
“快,傳令纥幹承基集結死士,随老夫前往平康坊,封禁、搜查一杯倒酒樓、莳花館,捉拿逆賊李沐。”長孫無忌心亂了,跺着腳發出一連串命令。
深夜調動禁軍,沒有李世民的旨意,已經是不可能了。
所以長孫無忌隻能調集麾下死士。
起纥幹承基此人,就有些話長了。
此人原是東宮太子李承乾的麾下,可他卻受李世民的命令,監督李承乾的一舉一動。
可誰也不知道,他是長孫無忌親自安排進東宮的一棋子。
原本長孫無忌是打算到萬不得已時,才動用此饒。
可不想李承乾突然反叛,東宮一應官員皆受到牽連而下獄,等待處置。
長孫無忌無奈之下,在恢複身份之後,将纥幹承基擔保出來。
于是,纥幹承基正式成爲了長孫無忌麾下一條忠狗。
而李承乾讓纥幹承基暗中豢養的數百死士,也就被長孫無忌接手了。
崇仁坊與平康坊僅一街之隔。
數百死士随即包圍了一杯倒酒樓、莳花館,可是經過仔細搜查,并無李沐的蹤影。
長孫無忌一時躊躇起來。
難道是自己杯弓蛇影,高估了李沐?
長孫無忌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在心中細細撸了一遍。
如果李沐已經與房玄齡接上了頭。
那麽最想做的無疑就是與李世民會面。
可如今皇城各門都是自己的心腹,李沐應該不敢,也無法進入皇城。
那麽唯一能見到皇帝的辦法,就是李世民親自出宮了。
想到這,長孫無忌一驚,房玄齡深夜入宮的用意不言自明。
那麽,如果李世民同意與李沐見面,在這深夜裏,會選擇何處呢?
自然是梁國公府了。
這樣既保證了李世民的安全,也可取信于李沐。
想到這,長孫無忌咬牙一跺腳。
“纥幹承基。”
“臣在。”
“随我前往梁國公府。”
……。
梁國公的密室鄭
李沐已經與李世民達成共識。
“陛下放心,三五之内,臣會令崔尚平息十四州叛亂。”
“唔……,朕會讓揚州張士貴、李襲譽的四萬禁軍北上平息其餘十一州叛亂。”
“陛下,江夏郡王所部就不必南下了吧。”
李世民抽了抽嘴角道:“李道宗不會南下,他在洛陽駐紮三日,便會班師回京。”
李沐一怔,這才回味過來,“原來陛下早已相信臣不會謀反?”
“怎麽?在你心中,朕就是那麽一個任由宵擺布之人?”
李沐躬身道:“臣不敢。”
“若不是念及你對大唐還有一些忠義,張士貴、李襲譽早就揮師攻打蘇州了,豈會駐守揚州而按兵不動?”
李沐有些懊惱道:“那陛下還頒旨定臣爲叛逆?”
李世民冷笑道:“中原都亂成一窩粥了,若朕不逼迫你,豈不讓你置身事外?”
李沐道:“陛下是怕臣置身事外,坐收漁翁之利。”
“正是,突厥南下,中原叛亂,朝廷經此一役,實力大減,此消彼漲之下,你獲益良多。朕有何理由不拖你下水?”
李沐忿聲道:“可臣主動上表,向陛下請戰了呀。”
“所以現在朕準了,即日起你便可率部增援甘州。”
“你……臣遵旨。”
此時房玄齡在門外急道:“陛下,臣有急報。”
“進。”
“禀陛下,太尉帶人包圍臣府。”
“他意圖所爲?”
房玄齡斜了一眼李沐道:“回陛下,太尉言稱要捉拿逆賊李沐。”
李世民神色一凝,“長孫無忌,好手段啊。”
房玄齡道:“請陛下和吳王趁外面軍兵還沒有合圍,速速離開才好。”
李世民搖搖頭道:“朕乃子,豈有在京城奔逃之理?朕就在慈着他,倒是李沐,你不可露面,速速離去吧。”
李沐看了一眼李世民道:“遵旨。不過請陛下也速離簇,臣擔心如果長孫無忌狗急跳牆,恐怕會做些不忍言之事。”
李世民搖搖頭道:“他還敢弑君不成?”
房玄齡催促道:“吳王殿下,快些走吧。若等軍兵合圍,真被堵在府中,那就麻煩了。”
李沐向李世民躬身一禮,道:“那臣告退了。”
李世民突然道:“且慢。”
完從懷中取出一塊令牌,“春明門現任守将契苾明是契苾何力的兒子,是朕的心腹,識得此令,你可從春明門出長安。隻要亮,就不必擔心有追兵了。若事有不妥,可往洛陽,李道宗知道朕的心思。”
李沐其實早已安排好退路,但有備無患,便接過了令牌。
“謝陛下,臣告退。”
李沐從梁國公府後門而出,與接應的常綠雲等人會合之後,迅速前往春明門。
至城門口,一行人也不下馬,高舉令牌喊道:“奉陛下旨意,出城公幹。”
喊聲驚動了守城将契苾明。
契苾明親自檢驗過令牌之後,便下令開啓城門。
李沐随即帶人沖出城門。
在李沐離開之後,李世民并沒有馬上離開密室。
“玄齡啊,朕還是不願意相信輔機會反朕。”李世民歎道。
房玄齡低頭道:“臣也不願意相信,隻是……哎,或許輔機是一念之差吧。”
李世民仰頭道:“這麽多年了,你們二人一直陪在朕的左右,朕視你們如兄弟。”
到這李世民不禁哽咽起來。
房玄齡也有些動情,陪着李世民唏噓不已。
“起來,朕也是愧對了輔機。要不是朕袒護李懷道,輔機也不會心懷怨恨,行此大逆之事。朕想給輔機一個機會,玄齡以爲如何?”
房玄齡一怔,“陛下寬仁,可這事關乎江山社稷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