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心中确實也不想李沐再立新功,都道功高震主,何況是一個不安份的臣子。
看了一眼李世民,長孫無忌道:“以李沐的心『性』,就算陛下确實要下旨令李沐北上,也應該等李沐自己上疏請戰才是。”
李世民心中一動,沉默下來。
長孫無忌道:“如果陛下不放心,可令李沂率部繼續按原計劃挺進,如此一來,李沐自然便會請戰了。”
這話得有些誅心,這是用四萬神策衛賭李沐兄弟情深啊。
李世民猶豫了一會,終究還是道:“就依輔機所言,再等等吧。隻是朕獲報,城中人心浮動,百姓紛紛離京南逃,如此下去,長安城防如同虛設。”
“陛下放心,臣已經下令封城,并令京兆尹協同廷尉加強巡邏各坊,以安人心。”
李世民颌首道:“辛苦愛卿了。”
……。
這夜裏,崇仁坊太尉府的書房内。
梁仲業對長孫無忌躬身道:“太尉傳某來,所爲何事?”
長孫無忌眼神随着燭光閃爍,“老夫欲讓你在各州起事,你意下如何?”
梁仲業大驚,他心中不樂意,他十一位兄弟,是他安身立命之本。
“以某麾下實力,在各州呼應尚可,若起事,恐怕不易。”
長孫無忌搖搖手道:“你放心,老夫不會讓你和你的手下去送死。如今突厥大軍壓境,長安以西各州府兵都被征發北上,長安以東各州的府兵也在向西抽調。此次你在中原各州起事,不會有太大的阻力。”
梁仲業不解道:“太尉這是何意,胡人入侵,雖然是起事的好時機,可僅憑我麾下人手,最多也就占據幾州鬧騰一下罷了,最後不是偃旗息鼓,就是被官府剿滅,不知太尉是何意圖?”
長孫無忌連連搖手道:“不,不,短時間官府不會來征讨你們,而且隻要你們起事,便會有人響應。”
“有人響應?”
長孫無忌詭異一笑道,“你忘記了你還有一位少主?”
梁仲業大驚道:“太尉是要我舉吳王之名義起事?”
長孫無忌撸須點頭道:“正是。以李沐之名起事,下間總有那麽一批人會響應,況且李沐與五姓世家關系緊密,不定五姓中也會有幾家想從龍的。”
梁仲業皺眉道:“可吳王就在江南,我在中原各州起事,以吳王麾下線報的能爲,少則五,多則十,殿下就會知道,到時他一辟謠,我就『露』餡了。”
長孫無忌嘿嘿一笑道:“李沐就算想辟謠,恐怕生米已經煮成熟飯,隻會越描越黑。到時就算他不想反,也隻得反了。你們蟄伏十數年,爲得不就是這一嗎?如今有突厥南下,加上老夫暗中配合,豈不正合了你們心意?梁仲業,老夫這是在圓你們的夢想啊。”
梁仲業目瞪口呆,他根本跟不上長孫無忌的思路。
長孫無忌看着梁仲業的傻樣,“你放心,老夫答應過你的事,一定會做到。況且你在各州起事,隻是造造聲勢,無須向外進攻,不會有太大的傷亡。”
梁仲業這下有些聽懂了,“太尉的意思是,我隻是在各州做做樣子,讓下人知道吳王要造反?”
長孫無忌點點頭,此人不是太傻。
梁仲業問道:“那起事之後,我又該如何收場?”
長孫無忌道:“如今朝廷的精力全在應對突厥南下之事上,你們起事造出聲勢之後,老夫會奏請皇帝下旨招安,然後老夫會安排自己人去各州招安,到時你與你的手下宣布歸順朝廷就是,然後老夫會将答應你的事一一爲你兌現。”
梁仲業終于明白了,長孫無忌是要自己,以李沐的名義演一場造反戲。
由此引得各州李沐的擁戴者現身,由此将李沐拖下泥沼。
到時不管李沐反與不反,就算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隻是梁仲業不知道長孫無忌爲何要這麽做,也問不得。
梁仲業思慮了一會,覺得正如長孫無忌所,這般行事對自己沒有多大的損害。
加上自己有短處捏在長孫無忌手中,便應道:“某依太尉所言行事便是,隻是太尉不要忘記自己的承諾。”
“放心吧。”長孫無忌呵呵笑了起來,這笑聲仿佛象一隻看到母雞的狐狸一般。
……。
突厥驟然來犯,朝廷調動二十萬大軍和神策衛北上的消息傳到杭州。
李沐确實有些急了。
倒不是擔心神策衛打不過突厥人。
而是擔心補給,自從馬周離開京城來了江南,李沐已經無法控制京城交通司了。
朝廷修築完至甘州直道之後,就不再繼續往肅州修建直道。
現在,李沂率神策衛北上,跨越金山『插』入敵後,這就更不可能有直道的運輸便利了。
大唐軍隊,不用禁軍了,就算各州府兵,戰力都遠勝北方胡族。
突厥人之所以強悍,是他自吃肉食吃大,加上生善『射』,所以一上馬背,就是個騎手。
所以如果從單兵作戰,胡族确實勝于中原漢人。
可問題是打仗打得是配合,是團體作戰。
漢饒戰法、陣法訓練遠甚于胡族。
所以,如果不算突襲,雙方以相同兵力,兩陣對壘,十有八九,漢人能獲勝。
守城就更不用了。
李沐心急,欲上疏請戰。
可麾下文武卻不急。
馬周谏言道:“殿下既然抱定逐鹿下之雄心,就該旁觀其變。鹬蚌相争,漁翁得利的道理,殿下不會不知道吧?除非北胡真有突破甘州防線大肆南下之心,到時殿下再向朝廷請戰也不遲啊。”
魏征谏言道:“雖漢胡有别,可敵饒敵人就是朋友,突厥如果與朝廷拼個兩敗俱傷,實力此消彼漲,對殿下而言,無疑是好事。臣同意馬總管的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