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來,控制李淵的時間應該在殺死太子、齊王之後或者是同時。
而不是原來所想,先控制李淵,再殺死太子、齊王。
卻不想孫華繼續道:“次日,陛下與裴寂、陳叔達等四人在承香殿等候太子、秦王、齊王兄弟到來。可不料……突然殿外突然傳來厮殺聲。承香殿已是内廷,陛下并未帶有禁軍,殿外隻有數十侍衛,老奴趕緊到門口查看,隻見上百甲士正與侍衛厮殺,不一會兒,數十侍衛盡數被殺,甲士沖進殿内,将陛下與裴寂、陳叔達等四人押往北海池一條遊船之上。”
李沐愕然,這麽,真是先拘禁李淵,再向太子、齊王動手的?
或許太子、齊王在臨湖殿前察覺不對,就是因爲從承香殿外傳來的厮殺聲?
畢竟臨湖殿與承香殿相隔不遠,一百多饒厮殺聲,隐隐聽到并非難事。
“這一百多甲士是何人率領?”
“甲盔在身,老奴看不清楚是誰。”
李沐道:“孫公公繼續往下。”
“之後,陛下等人在船上被扣留了大概半個時辰,尉遲恭拎着淌在滴血的橫刀,上了船。向陛下禀報,太子、齊王謀反被殺。老奴依稀記得尉遲恭當時的眼睛,那是一片血紅啊。”
到此處孫華激動起來,也紅了眼眶。
“陛下震驚之餘,問身邊幾位重臣,可除了裴寂沉默不語之外,其餘三人皆支持秦王,陛下無奈之下,便隻能屈從……哎,老奴能體會當時陛下心中該有多苦啊。”
李沐相信孫華得這些應該是真的。
孫華一直侍奉在李淵身邊,的也都是他親眼所見的事。
那麽就可以肯定,李世民确實是先扣押李淵,因爲承香殿外的厮殺聲被太子、齊王聽見,埋伏不成倉促發動,才有了太子、齊王轉身回逃,李世民與尉遲恭等人現身追趕的情景。
僅從這一點上來,李世民先發動叛亂扣押李淵,已經可以确認無誤了。
“孫公公一直在皇祖父身邊,皇祖父可有廢黜太子立秦王的想法,孫公公實話實即可。”
孫華搖搖頭道:“老奴從無聽陛下私下言及廢黜太子之事,而在人前陛下每每言及廢黜之事,多爲大臣奏疏和安撫秦王,其實以殿下的聰慧,應該可以猜測到陛下的心意。太子一向仁孝,與陛下從無忤逆之舉,雖然數次被發謀反,可陛下從無一次真正重責太子。”
李沐聞言點點頭道,“孫公公所言極是。”
“反觀秦王,時常頂撞陛下,老奴記得,陛下曾對裴寂,此兒典兵既久,在外專制,爲讀書漢所教,非複我昔日子也!而在秦王告發太子穢亂宮禁時,陛下大怒,對秦王喝斥道,明早鞫問,汝宜早參。完拂袖而去。老奴以爲,陛下心裏根本不信秦王的告發,反而因爲傅奕的奏折和秦王再次誣告,已經有了罷黜秦王的意思,否則穢亂宮禁的醜事,又怎會讓裴寂、陳叔達等人一起參與審訊呢?”
李沐自然明白,孫華的沒錯。
其實在李世民不顧一洽孤注一擲的時候,李淵就明白不管怎麽對質,李世民這場官司基本上是輸定了。
道理很簡單。
李世民既然提出了對太子的指控,就必須拿出确實、充分的證據來支持其指控的罪名。
可問題是,這種不清道不明的宮闱醜聞又怎麽可能有确鑿的證據呢?
即便李世民買通一兩個太監或宮女出面指證,可誰又能保證他們的是實話?
退一步,就算太子真的幹了這種大逆不道的事,可除非被你捉奸在床,否則不管你拿出什麽證據,都可以被視爲捕風捉影、造謠中傷。
所以,孫華得沒錯,李淵拂袖而去,基本上已經宣判了李世民的失敗。
可問題是,李世民豈會不知道以穢亂宮禁誣陷太子的後果?
隻是李世民已經不需要看到後果了,因爲他已經決定,在次日發動宮變。
事實也是如此,宮變成功,誰去追究李世民誣陷之罪?
李淵怎麽也想不到,李世民會這麽狠。
他也是吃了李世民一記悶棍,可謂啞巴吃黃蓮,有苦不出啊。
李沐知道孫華知道的估計也就這麽多了,他畢竟隻是個内侍。
“孫公公,皇祖父是怎麽猜到我的身份的?”
孫華看着李沐的臉歎道:“殿下或許不知,當日你第一次來大安宮,陛下與老奴一看到殿下的臉,就猜到殿下可能是太子的子嗣了。隻是因爲太子府沒有任何殿下生母的記載,陛下隻能暗中派李靖在涼州探查殿下的身世。之後李靖回報殿下在涼州官府的戶籍有被篡改的迹象,加上殿下與李沂的生辰太過接近,其中微妙已經不言而喻了。”
李沐點點頭道:“那皇祖父暗中傳旨李靖、秦瓊,究竟是何意圖?”
孫華黯然道:“太上皇原本是想複辟,立殿下爲皇太孫,等到殿下成年,再禅位于殿下。可陛下突然病發,已經力有不逮,隻好打消了複辟的念頭,爲殿下安危計,這才傳旨李靖、秦瓊暗中守護殿下。”
李沐聽了心中一驚,他沒有想到李淵還會有複辟的念頭。
同時心中也慶幸,還好李淵沒有發動,以當時的力量對比,李世民勝算至少有七成以上。
那自己和李淵的下場可想而知。
孫華突然跪下泣道:“老奴追随太上皇數十年,殿下是太上皇臨終前唯一念叨之人,太上皇留有遺旨,希望殿下能撥亂反正。還望殿下不負太上皇臨終之心願。”
李沐大驚,急問道:“遺旨在何處?”
“在大安宮的一個秘處,殿下放心,藏遺旨的地方隻有太上皇和老奴知曉。”完,湊到李沐耳邊輕輕地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