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忌險些被一隻銅壺砸中了腦袋,口中連聲哀求道:“陛下息怒,保重龍體要緊,容臣細細爲陛下解。”
李世民年齡也大了,體力不及以前,這一番動作下來,确實也需要喘喘氣了。
他斜依在龍椅上喘氣道,“,吧,朕倒想聽聽你如何解釋?”
其實李世民心中也很不解,照道理長孫無忌不可能與李沐合夥欺君。
如果長孫無忌也象房玄齡那樣,是在李沐祭出雷之後,改口爲李沐話,李世民不會如此生長孫無忌的氣。
可關鍵是長孫無忌附議韓仲良在前,李沐祭出雷在後。
這才讓李世民更加生氣,顯然長孫無忌事先就已經做出決定,卻沒有及時通知李世民。
長孫無忌涕淚交流道:“臣也是剛剛在清晨得知李沐有了準備,負責監視李沐随行的細作開始時以爲那些大箱子是李沐帶來送饒禮物。臣本想通知陛下,可時間來不及了,況且,臣也沒有料到李沐會在衆目睽睽之下,以這種方式向陛下攤牌。臣知罪,請陛下責罰。”
李世民雖然沒有被長孫無忌服,但至少被長孫無忌涕淚交流的慘樣擊中了心中的柔軟處。
他明白,這個時候如果真降罪于長孫無忌,那就等于斷了自己一臂。
損人利己的事情,李世民自然是不會去做的。
李世民冷哼一聲道:“多大的年紀了,還學婦人一般哭哭啼啼的,起來話。”
長孫無忌心中一松,起身道:“謝陛下不罪之恩。”
李世民被長孫無忌逗樂了,“朕什麽時候過不降罪于你了?”
長孫無忌腆着臉道:“陛下自然是知道臣的忠心的。”
李世民繃着臉道:“如今放虎歸山,再要整治他就難了,這全拜你所賜。”
這話的有些誅心了。
雖然長孫無忌确實了讓李沐返回杭州的話。
可當時的情形是,長孫無忌了之後,李世民根本沒有采納。
而是直接起身準備下旨,被李沐所阻,才有了後面李沐暗中的要挾。
然後房玄齡強硬地阻攔了李世民的孤注一擲。
所以,李世民将責任全推給長孫無忌,這就有失公允了。
好在長孫無忌對這種輕量級的黑鍋已經背習慣了,“是,是,都是臣之過錯。”
李世民這才放過了長孫無忌,隻是想起李沐的跋扈,恨聲道:“一個十幾歲的稚兒,竟敢當着滿朝文武的面,威脅朕,這口氣朕如何咽得下去?”
長孫無忌道:“陛下忍一時之氣,換得江山社稷安甯,臣欽佩萬分。”
李世民接受了這句馬屁,“哎……輔機中了朕的心,若不是爲了大唐江山,朕恨不得與那子同歸于盡。輔機,你可有應對之策?”
長孫無忌此時兇險剛過,哪有什麽應對之策。
可長孫無忌反應快啊,這麽多年的官宦生涯,讓他總結出一點,凡是政敵反對的他贊成,與敵逆着來,總歸是不會錯的。
于是長孫無忌道:“臣請陛下重新啓用下世家豪族。”
李世民聞言一驚,自己登基以來,花了多少心血,才将五姓世家從朝堂上趕了出去,現在長孫無忌卻要自己重新啓用?
“你此言是何居心?難道不知道五姓世家爲禍社稷之烈乎?”
長孫無忌道:“李沐一直蠱惑陛下要遏止五姓世家,可他自己卻與五姓世家勾連,以壯大實力,如今銀行開辦,李沐加上五姓世家所持股份已至四成以上。故,以臣之見,陛下何不重新啓用五姓世家,一來充實實力,二來分化五姓,三則削弱李沐勢力,此消彼漲之下,鏟除李沐就隻是時間問題了。”
李世民猶豫道:“此事恐怕不妥,如今均田制名存實亡,四輔州之外各州,百姓手中的土地不足四十畝,卻要承擔一百畝的賦稅,如果放松了對下世家的壓制,朕首先要面對是土地兼并,這恐怕會動搖國本。”
長孫無忌道:“陛下所言極是,但李沐引導世家從商的方法還是有效的,如果陛下效仿,同樣也能見效。況且,如果陛下能将五姓分化,陛下就擁有了銀行的絕對控制權,到時下的财富即掌握在陛下手中,還有什麽事,是陛下不能一言而決的?到時,以傾國之力鏟除李沐,就算李沐的勢力再大,覆滅也隻是陛下翻掌之間。”
李世民聽了呯然心動。
與剛登基時不同,經過了十幾年,李世民的年齡已經大了。
漸漸失去簾年想要成爲一代明君的決心。
李世民記得,玄武門之變後,自己一心想要成爲一代明君。
向下證明自己的偉岸,而掩蓋弑兄殺弟,屠侄逼父的罪惡。
可謂是夾着尾巴做人。
一十二時辰中,至少六、七個時辰在處理政務。
事無世細,甚至下各州縣凡是死刑者皆須由自己勾決。
從日日上朝到隔一朝,再到現在三一朝。
甚至,李世民更想要的是一旬一朝。
随着皇後長孫無垢和追随多年的許多老臣去世,對李世民的影響确實很大。
人生短短幾十年,大半時間都花在了上朝,這讓李世民有種強烈想要解脫的沖動。
李世民心中現在隻有兩個願望,一是在有生之年攻滅高句麗,二是鏟除李沐勢力。
長孫無忌的建言,中了李世民心中最想要的。
銀行最大的功用之一,就是合全下的财富,引導集中于一處,朝廷由此想做任何事,都必将事半功倍。
無論是攻略高句麗,還是鏟除李沐。
李世民緩緩道:“輔機以爲五姓中哪幾家可以拉攏?”
長孫無忌道:“隴西李氏是爲宗族,自然是在陛下掌控之中,剩餘六家趙郡李氏、博陵崔氏、清河崔氏、範陽盧氏、荥陽鄭氏、太原王氏,崔尚與李沐勾連緊密拉攏怕是不易,崔杼追随崔尚多年,也可排隊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