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由此動了恻隐之心,“也罷,既然你決意不從,那就……。”
李沐聞言心中懊惱不已,心道,拷,這下演過頭了吧。
好在長孫無忌一聽李世民的語氣,心知不妙,立即上前奏道:“陛下,親王、嗣王離京就藩,是朝廷律例。就算是皇子,皇上也将他們送出京城前往藩地,何況是嗣王?”
長孫無忌在“嗣王”二字上加重了語氣,意思就是說,你李沐還真把自己當皇子了?就算是皇子,也得離京就藩。
李沐心中罵道,長孫老賊,魏王李泰不是親王嗎?還不是在京城裏悠哉悠哉,你倒是去勸他離京就藩啊。
長孫無忌說完使勁沖房玄齡使眼色,房玄齡一歎,上前道:“陛下,臣以爲司徒所言在理,嗣王應離京就藩。”
李世民其實也僅是心中不忍,見二個肱股之臣都一緻認爲李沐應該就藩,便婉言勸道:“李沐,不是朕狠心要将你置于蠻荒之地,隻是這是朝廷法令,朕也不好公然違背。這樣吧,隻要是合理的訴求,朕一準都應你,你意下如何?”
娘的,還蠻荒之地,難道要我去安南的交州?不會是羅伏州吧?
可李世民這麽一開口,等于是下了最後旨意,就藩是肯定的了,剩下的就是争取些權力了,這便是題中之意。
可李沐還是不松口,做戲嘛要做全套,半途而廢豈不令邊上的長孫無忌笑話。
“臣請皇上削去臣的王爵,做回開國伯就是了,如此既不違背朝廷法令,臣也能留在京城,更不會令皇上爲難。”
李沐此話一出,長孫無忌急了,這小子不按牌理出牌啊。
“皇上萬萬不可,嗣王剛剛平叛,立下大功,豈能不賞反罰的道理。”
長孫無忌的話讓房玄齡微微搖頭,這吃相太難看了。
李世民的眼神也一閃,“李沐,不可胡鬧,就藩之事朕意已決。”
李沐心中輕籲一口氣,火候已經差不多了,那就來點實際的。
“陛下要讓臣去何處就藩?”
房玄齡替李世民答道:“江南東道杭州。”
李沐心中有些失望,要是蘇州就好了,雖說此時蘇州也不是什麽富庶之地,可那有一處可建大型港口的地方。
不過此時地兒隻是一處灘塗,不毛之地,連個地名都沒有。
依此時的船隻吃水線,杭州足夠建港了,如此一想,李沐也就釋懷了。
“既然如此,臣請皇上答應臣三個條件。”
李沐此話一出,房玄齡、長孫無忌面面相觑,連李世民也忍俊不禁,“和朕談條件,你是大唐第一人。”
李沐連忙改口道:“臣不是此意……。”
李世民擺擺手道:“說吧。”
“臣要政事之權。”
“不準,你都督軍事,再要政務之權,還想造反不成?”
“陛下莫非忘記了臣除夕之夜與皇上的奏對?”
李世民聞言沉默起來。
大唐的都督雖然源自于漢,可又與之不同。
前隋凡領軍出征者,皆爲行軍總管或者大總管。
唐朝傳承之後,又将總管、大總管改爲都督、大都督。
所以,唐朝的都督其實就是地方軍事長官,同時有替朝廷監督地方政務之責。
正常情況下,都督的職位在地方州刺史之上,因爲往往有親王都督諸州軍事,而州刺史卻隻有一州之地。
房玄齡是知曉奏對内情的,他略一思忖道:“嗣王想要的無非是一州軍政,其實此事不難解,隻要嗣王舉薦一人爲州刺史,經陛下任命,如此既不違反法令,也達到了嗣王的請求。”
長孫無忌欲言又止,本想上奏駁回李沐的請求,可見房玄齡出了這麽個主意,心中也想,先讓李沐滾出京城才是正事,區區一州政事,與大事無礙。
這麽一想,長孫無忌就沉默了。
李世民聽了房玄齡的話,也就默認了。
“講第二個。”
“臣要帶神機衛下江南。”
“不準。”李世民立即回絕。
房玄齡道:“李沐,神機衛是禁軍,豈能讓你帶去就藩。”
長孫無忌道:“此事萬萬不能。”
李沐道:“中書令這話說得可就太偏頗了。神機衛隸屬禁軍不假,可自從擴編之後,從無見到過朝廷一文饷銀,全靠李家莊所産貨物之利潤維持到現在。”
房玄齡沉默不語。
李沐道:“皇上,經金光門之變,神機衛傷亡達到千人之數,将士激憤,軍心不穩。如果臣離京就藩,而将神機衛留在京城,反而不妥。”
房玄齡看了一眼李世民,對李沐道:“嗣王所說也是事實,可神機衛中有不少朝廷勳臣子侄,如果由你帶去就藩,恐怕更爲不妥。”
這話确實在理,在京城,神機衛隸屬禁軍,那勳臣子侄入營,可以理解爲爲皇帝衛戍守阙,可如果讓李沐帶去江南,這就說不過去了。
房玄齡道:“要不這樣,神機衛一分爲二,原護衛營及薛禮、李師所部爲神機左衛,由嗣王帶去杭州,餘者編爲神機衛右衛,留在長安。嗣王意下如何?”
不得不說,房玄齡此策确實狠辣,他既分割了神機衛,又同時堵住了李沐的嘴。
更關鍵在于,李沐由此喪失了大半神機衛的控制權。
原護衛營已經改編成了重騎營才五百人,薛禮的弓弩營一千人,就算加上補給過的李師輕騎營一千二百人,李沐能帶走的,也不過二千七百人。
留下的卻有三千人。
李沐心疼,說不出話來。
看見李沐沉默,長孫無忌突然道:“皇上已經允準,神機右衛将軍之位由令弟李沂擔任,想必嗣王是勿須擔心了。”
李世民開口道:“朕确有此想法。李沐,你對中書令所言,意下如何?”
李沐聞言心裏一動,這确實是個辦法,将神機右衛交給李沂,怎麽說肉都爛在鍋裏,由此,還爲李沂創造了晉升之路。
可李沐心裏泛起一絲狐疑,這事要是房玄齡說出來還好些,從長孫無忌的口中說出,李沐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