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恭的話,讓滿朝文武聞之色變。
李世民真怒了,他想不到,有朝一日,當年的秘事,還會以這種方式公之于衆。
他甚至有種被脫光了展示于人的局促和不安。
而這份不安和局促,還是在李沐的面前。
終于,李世民暴走了。
“還不将李沐押入天牢?”李世民大吼道,“将魏征、尉遲恭二人一并拿下。”
武士再次開始拖動李沐,另有武士沖向魏征、尉遲恭二人。
而這時,一個沉穩的聲音響起,“且慢。”
群臣開始搜索這聲音的來處。
這才發現,聲音是從殿外響起的。
李靖來了。
讓李世民和群臣想不到的是,秦瓊聯袂而來。
二人行至李沐跟前,卻沒有看李沐一眼。
而是顧自朝殿中行去。
此時,二人的氣場之大,令朝堂之上,整個軍方的将領們爲之後退一步。
而文臣們也肅然變色。
李靖、秦瓊一前一後,行至李世民禦座前三丈。
“臣等參見陛下。”
李世民不得不收斂起心頭的怒意,出言道:“二位愛卿皆抱恙在身,快快請起。”
李靖起身道:“臣足疾複發,本待在家修養,隻是陛下派人傳召,臣不得不來。”
李世民有些後悔傳這旨意了,可心裏的疑惑迫使李世民無法放棄對李靖的追問。
“李愛卿,非朕不近人意,隻是司空長孫無忌指證李沐爲李建成之子,須得李愛卿前來做證,朕不得不強人所難啊。”
李世民說到此處,又轉向秦瓊道:“秦愛卿又是爲何,與李愛卿聯袂而來?”
秦瓊答道:“臣雖然抱病賦閑在家,卻也聽聞到坊間盛傳之事,不得不進宮奏請陛下明察,以正朝野視聽。”
說到這,秦瓊指了一下李靖道:“隻是在永安門外,與李公巧遇,這才一起相攜進了宮。”
秦瓊的這番話,讓長孫無忌心中升起了希望,秦瓊是場内爲數不多,沒有将子侄送入神機衛的人。
如果說李靖的到來,長孫無忌已經不抱有希望,那現在對秦瓊的選擇,長孫無忌無疑是抱有很大希望的。
畢竟秦瓊也是當年事件的參與者之一。
長孫無忌現在太需要支持者了,他幾步上前,站在李靖與秦瓊之間。
他對秦瓊拱手道:“翼國公來得正好,你可知道,逆臣李建成竟遺有餘孽,老夫請陛下将其治罪,豈料魏征竟橫加阻攔,爲逆臣之子張目,翼國公是國之棟梁,還請國公與老夫聯手向陛下呈請……。”
秦瓊甚至沒有理會長孫無忌,他向李世民躬身道:“臣請問陛下,可已确認李沐身世?”
長孫無忌說話被秦瓊打斷,卻不以爲意,反而在邊上解釋道:“逆臣李建成之親衛常寶,親口供認李沐是李建成之子,而方才李沐自己也已經當殿承認……。”
李世民心中悲哀,長孫無忌本是個聰明人,可情急之下亂了方寸,竟看不出秦瓊與李靖聯袂而來,絕非是秦瓊口中所說,在永安門外巧遇。
秦瓊再次晾起長孫無忌,向李世民問道:“臣請問陛下,可已确認李沐身世?”
長孫無忌這才聽出秦瓊話中的語氣不對,他愣住了。
李世民不得不正面回答道:“憑現有的證據,加上李沐親口承認,朕以爲司空指證之事,并非無的放矢。”
秦瓊聞言,拜伏道:“既然陛下已經确認李沐是息王之子,臣懇請陛下冊封李沐爲嗣王,彰顯天子寬宏仁慈,以正天下視聽。”
長孫無忌嘶吼道:“秦瓊,你也爲逆臣之子張目?”
秦瓊這次轉頭,面對長孫無忌道:“齊國公可知道,如今天下承平之時,若傳出天子再次殺了親侄,讓天下如何看待陛下?某不知道,齊國公所爲何事,要置皇上的清名而不顧?”
長孫無忌的臉色忽紅忽白,被問得啞口無言。
秦瓊的話很難接,他問得是,爲何要慫恿皇帝誅殺親侄。
這問題如今讓長孫無忌認也不是,不認也不是。
李世民聽了心中歎息,長孫無忌啊長孫無忌,你終究不如房玄齡啊。
“二位愛卿皆有恙在身,來人,賜坐。”李世民開口爲長孫無忌解圍,他馬上轉變說話的方略,決定以柔克剛。
李靖卻不領情,他躬身道:“啓奏陛下,當年陛下不追究太子府、齊王府從屬,仁慈之心,爲朝野交口稱頌。今日臣懇請陛下,冊封李沐爲嗣王,以安朝野之心。”
李世民眼神裏閃過一絲陰沉,他看向長孫無忌。
長孫無忌會意,心領神會。
“代國公,老夫正要問你,去年初,你奉旨征讨吐谷渾時,在涼州密查李沐身世,可有此事?”
李靖連頭都沒回,坦然承認道:“确有此事。”
“可你密查之後,卻清除了所有痕迹,可有此事?”
李靖依舊坦承:“确有此事。”
長孫無忌臉色大變道:“你這是袒護逆臣,欺君罔上,你意欲何爲?”
李世民的眼神變得兇狠起來,他逼視李靖,道:“代國公此舉,究竟想隐瞞什麽?”
李靖平靜地注視李世民道:“臣是奉旨而爲。”
此話一出,引來滿殿竊竊私語之聲。
長孫無忌象是打了雞血一般,竄上兩步,指着李靖的鼻子道:“李靖,你這是矯诏。”
李世民也勃然變色,他自然知道自己根本沒有下過這诏。
李靖矯诏之罪,已經不容置疑。
李世民大喝道:“來人,将李靖拿下。”
李靖并無反抗之意,任憑殿中武士将其擒獲。
整個大殿中,風聲鶴唳,一息之間,除了李沐,三個國公被抓,這一幕讓品階低的官員都閉緊了嘴巴,這種神仙打架的事,沒自己說話的份。
一個個不自禁的往後縮了縮,生怕城門失火,殃及到池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