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常綠雲一直悶聲不響的狀态,從常玉離開後,便迅速改變了。
“李沐,你可是答應過我上元節一起燃放煙花的?枉我在此等候了一個晚上。”常綠雲張牙舞爪地抨擊着李沐失約的無恥。
李沐确實是忘記了答應過常綠雲。
于是陪笑道:“下次,下次一定記着。”
“你說,該如何補償?”
李沐道:“你說。”
常綠雲眨了眨眼,突然促狹一笑,道:“陪我去莳花館。”
“莳花館?”李沐被雷到了,自己十一歲的外表,帶着這個丫頭去伎館,這要是說出去,那可是長安城裏最大的笑話了。
“不,不,這肯定不行。”李沐将頭搖成了撥郎鼓。
常綠雲見李沐回絕的态度非常堅決,吸了吸鼻子道:“你也太無趣了,你以爲我想去啊,還不是剛接手狼牙衛,做爲二檔,總需要去熟悉一下手吧?”
原來如此,李沐松了口氣。
“你不陪我去,那我自己一人去?”常綠雲的嘴明顯有些外撅,通俗的說,是嘟着嘴。
李沐想了想,柳氏、聞香二人經營莳花館已數月,自己沒去過一次,是該去看看了。
于是對常綠雲道:“也罷,我陪你去就是。”
常綠雲雀躍道:“早這樣,不就完了嗎?”
“明日我有事,後天吧。”
“好。”
李沐正色道:“去可以,不過你要着男裝。”
“好。”
“同時必須聽我的。”
“好。”
“沒我同意,不得亂說話。”
“好。”
……。
莳花館,如今已經成爲長安城時尚的代名詞。
它有三絕。
美酒、佳人,還有價錢。
美酒當然出自李家莊,除了一杯倒酒樓,長安城裏供應上品白酒的也就隻有莳花館了。
而柳氏按李沐的吩咐,要把莳花館打造成長安第一伎館,更爲了争一口氣,滅滅漱玉閣的威風,于是與聞香不惜錢财,在整個長安娛樂行業中,花重金挖來了各樓的名角。
不僅如此,連漱玉閣的都沒放過。
剛好李泰如今閉門謝客,要想扮演乖寶寶了,對柳氏的挖牆角竟沒有什麽激烈反應。
于是,整個長安的伎館,還以爲莳花館背後有什麽了不得的後台,連李泰都沒動靜,他們自然不敢去觸莳花館的黴頭了。
就這樣,莳花館的名頭在長安城裏迅速竄起,如日中天。
這天傍晚,天色将黑,華燈初上。
人頭簇擁的莳花館大門外,來了兩個少年郎。
面如冠玉,衣着華麗。
一身綢帛長衫不說,腰間所挂的玉佩,就已經亮瞎衆人之眼了。
這個時代,凡是正經世家出身的公子、小姐們,因家規約束,都不着絲綢,行爲低調。
隻有商人和樂人,還有象尋花問柳的二世主們,才會錦衣玉履,招搖過市,惹人白眼。
守在門外的龜奴兒們,那都是閱人久矣的老油條,一看便知道這是哪個商賈巨擘家中跑出來的二世主。
于是,一溜煙地迎上去,阿谀道:“兩位公子,這是第一次來莳花館麽?”
爲首看似年長的少年郎道:“正是。”
龜奴兒一臉傲然道:“要說長安城裏,咱莳花館要敢說第二,可沒人敢說第一。”
年長少年郎眼中閃過一絲陰沉,不過迅速隐去,笑道:“這麽說來,咱是來對了?”
“二位公子,耳聞爲虛,眼見爲實,請進去一觀,就知道小人所言真假了。”
年長少年轉頭對同伴道:“常兄請。”
“李兄弟請。”
二人聯袂而入,留下那龜奴兒好生不解,這看似年長的居然是弟弟?
這二人自然是喬裝而來的李沐和常綠雲。
入到裏面,有小厮迎上來問道:“二位公子可有預訂樓上雅座?”
李沐搖頭道:“沒有。”
“那就要委屈二位公子在樓下大堂了,樓上雅座都已經被預訂了。”
“無妨,我們就在樓下觀賞好了。”
“那就請二位公子随小的來。”
小厮将二人引到東側靠牆的一處空桌,“二位公子要用點什麽?”
李沐道:“先上一斤酒,四色糕點,别的要時再喚你就是了。”
“好咧,那二位公子自便。”
常綠雲不解,“李兄這是何意?爲何不直接去找柳氏?”
“先看看再說。”
李沐四下一打量,這客人确實不少,可與自己想象中要達到的品味相差甚遠。
這時,突然聞聽邊上一桌的客人正在聊天。
“戴兄可知道,對面漱玉閣這兩天來了一批新雛,嘿嘿,模樣俊俏得很。”
“聽說了,莫非黃兄已經拔了頭籌?”
“哪裏,據說學莳花館,可遠觀而不可近玩矣。”
“我呸……都是出來賣的,裝甚麽清高?還不是待價而沽,拉高身價。”
“不,不。戴兄此言差矣,我昨夜在漱玉閣聽新來的唱了一曲,那嗓子……啧啧,說它是天籁之音也不爲過。”
“哦,敢問黃兄,比之莳花館的頭牌聞香如何?”
“唔……。我以爲,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話我可不信,要說長安樂坊之内,琴棋書畫還有誰比得過聞香?你可知道,這聞香當初可是從漱玉閣過來的,聽說還是越王李……。”
“噓……。戴兄,你我皆是出來尋樂的,隻說風月,不談朝堂之事。”
“是,是……。”
“我真不是虛言,不信,戴兄可以親自去瞧瞧、聽聽。”
“也罷,那就去聽聽?”
“走罷,去聽聽。”
二人說着起身而去。
李沐心中一動,看了一眼常綠雲道:“常兄,可有意與我去對面漱玉閣逛逛?”
常綠雲皺眉道:“腌臜之地,我可不樂意去。”
李沐一聽,心中一樂,還腌臜之地,這莳花館你不是吵着鬧着來嗎?
“那你就在此等着,我去去就來。”
一聽李沐要獨自去,常綠雲便不樂意了,“不行。好吧,我随你去就是了。”
二人随即離開莳花館,進了漱玉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