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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沐三人靜靜地站在李忠牢門前,誰也沒有說話,都在等着最後的結果。
過了許久,終于聽到牢門裏面的敲門聲,開了門,柳大姐率先出來,她紅腫着眼沖李沐點點頭。
李沐大喜,招呼李道宗二人進去。
隻見李忠坐在地上,也是紅着眼,木然地盯着地面。
李沐走到李忠面前,問道:“你想好了?”
李忠擡頭盯着李沐一字一句地問道:“你真能放了我們?”
李沐想了想道:“你覺得我放了你們就能活下去嗎?”
李忠道:“那你能保證什麽?”
李沐道:“我可以讓你們躲在李家莊裏,我想你應該最明白李家莊的實力。”
“難道我們就要在莊子裏躲一輩子?”
李沐冷冷地說道:“躲一輩子也好過被滅口吧?”
李忠想了想點頭道:“我信你,至少你肯說實話。”
“說吧。”
李忠突然古怪地笑道:“你真要知道?可千萬别後悔。”
李沐淡然道:“這世上或許有事能讓我後悔,但絕不是這件。”
“好吧。我說。”
“指使我襲擊李家莊的人就是越王李泰。”
“休要胡說,你敢誣陷親王?不怕被誅九族嗎?”李道宗失态地指着李忠大喝起來。
李忠嘲弄地看着李道宗,又看着李沐,仿佛在問,看吧,後悔了嗎?
李沐蹩眉看了李道宗一眼,并不理會,隻是留意到楊恭仁臉色如常,似乎一點也不意外,便朝他點了點頭。
楊恭仁眨了下眼睛。
李沐回頭再問:“任城王說得沒錯,誣陷親王當誅九族。你不怕嗎?”
李忠有些意外李沐的鎮定,他道:“所以,我沒有誣陷,确實是越王指使的。”
李沐道:“你與越王是什麽關系?”
李忠道:“數年前,我因與柳如意失散,四處找尋,後來盤纏用盡,無奈之下幹起了打家劫舍的買賣,有一次失手被抓,以爲陽壽盡了,不想竟然獲救。後來才明白,是恰逢越王招募死士,是他手下人救的我。”
“那你怎麽确定是越王所爲,而不是他手下人瞞着他做的?”
“我獲救後,被逼簽下一張賣身契,是當着越王面簽的,另外,我直接聽命于越王。”
“你手下有多少人?”
“一千來人,不過算上昨夜,在李家莊折損了一半,哎……。”李忠歎息道。
“越王手下象你這樣的死士還有多少?”
李道宗突然幹咳起來,李沐裝作沒聽見。
李忠答道:“應該還有,不過這我真不知道。越王有嚴令,各部死士各不隸屬,不得相互聯系。”
……,李忠一旦開口,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隻要知道得都吐了。
許久,李沐見問不出什麽的了,轉頭問記錄的小吏,“都記清楚了?”
小吏道:“記清楚了。”
李沐招了招手,“将記錄給我。”
小吏拿着記錄看向李道宗,李道宗滿頭大汗,他知道到了這地步,不給李沐記錄起不到什麽作用,便點了點頭。
李沐将記錄拿到李忠面前,“畫個押吧。”
李忠爽快地畫了押。
李沐收起供狀,對李忠道:“這樣,你和柳氏先随我去宮中面聖,然後我再送你們去李家莊。”
李忠道:“還請你莫要忘了之前的諾言。”
李沐點點頭,轉身對李道宗二人道:“此案已經破了,煩請二位與我一同進宮面聖吧。”
二人皆表示同意。
對于李道宗而言,這事到了現在,已經不是他能控制的了,面聖或許是唯一的辦法。
三人魚貫而出,李道宗心神不定,走到門口時,向一個随從使了個眼色,那随從悄悄地溜了。
李沐、李道宗、楊恭仁及一百護衛押解着李忠、柳氏二人前往皇宮。
行至含光門卻被禁軍攔下了。
就算李沐出示金牌也沒用,因爲阻攔李沐的是左武候中郎将蘇定方。
大唐實行的是府兵制,設十六衛,分爲南衙、北衙禁軍。南衙十二衛,分别是左右衛、左右骁衛、左右武衛、左右威衛、左右領軍衛和左右金吾衛;北衙四衛,分别是左右監門衛和左右千牛衛。
南衙十二衛負責皇宮以南的守衛,北衙四衛負責皇宮以北的守衛。
而過了含光門就是皇宮範圍,蘇定方在李沐進皇宮前阻攔也确實在他的職責範圍之内。
李沐與蘇定方争執了一柱香的時間,李道宗、楊恭仁就在邊上看熱鬧,不出一言。
而李沐與蘇定方争執的焦點不是李沐等人能不能進,而就在于一百護衛營能不能進宮。
李沐堅持有禦賜金牌在手,可以帶護衛進宮,因爲要保護李忠、柳氏二人不出意外。
可蘇定方堅決不同意李沐帶護衛進宮,理由是皇宮裏不得有除禁軍之外的帶甲人員。
無休止的争執中,李沐突然感覺到一絲不安,想到蘇定方會不會是受人指使前來拖延自己的?
想到這裏,李沐問道:“蘇将軍,我不帶護衛進宮也可以,但你得保證這兩人的安全,他們可是欽案的重要人證。”
其實李沐誤會了蘇定方,他隻是職責所在。
蘇定方想了想道:“隻要這一百護衛不進宮,某來護衛他們的安全。這樣,某親自帶十名禁軍,護送你們入宮,如何?”
李沐無奈之下隻能點頭,于是,一百護衛在含光門外列隊等候,李沐幾人在蘇定方的護送下入宮去了。
過了含光門,直行到将作監,前面就是永安門了。
蘇定方向李沐拱手道:“前方就是永安門,由北衙禁軍負責守衛,某就送到這了。”
李沐現在有些放心了,想到早前還誤會了蘇定方,便歉然道:“方才沐有不敬之處,在這向蘇将軍賠罪了。”
蘇定方呵呵一笑,“都是替皇上辦事,某怎會怪罪沐縣子呢?”
就在這時,“嗡”地一聲,不知從哪射出一枝勁矢,直接射中了李忠的胸口,并貫穿而出,眼見是不能活了。
柳氏一聲悲鳴,撲向李忠。
蘇定方大驚,大喝道:“警戒,有刺客。”
十名禁軍随即團團将李沐等人圍起。
李沐彎下腰去,探了探李忠鼻子,已是沒有呼吸。
李沐猛地直起腰,怒瞪着蘇定方,喝斥道:“這就是你說的護衛?現在人死了,你倒是去捉住兇手啊。”
蘇定方哪想到真會有刺客?一時間被責問的說不出話來。
李沐耳聽得柳氏在那如喪考妣地泣血長啼,心中懊惱萬分,早知道拼着李世民責罰,也該将護衛帶進來。
這時,在永安門外的一隊禁軍聞訊跑了過來。
問清情況後,迅速向周圍搜索過去。
李沐不敢再停留,擔心再出意外,恐怕柳氏也會以遭遇暗殺,于是轉身對蘇定方出示禦賜金牌命令道:“蘇将軍,令你率這隊禁軍護送柳氏面見聖上。自此時起,你必須保證柳氏的安全,否則後果由你擔當。”
蘇定方知道此事自己也有責任,應道:“末将領命。”
于是一群人扯起柳氏,迅速向永安門沖去,隻留下倒在血泊中的李忠,和柳氏凄厲的哭聲。
這次沒有發生意外,一行人順利來到承慶殿外。
經過通報,李沐、李道宗、楊恭仁三人被允準面聖。
進了承慶殿,看到除李世民之外,房玄齡也在。
“臣等見過皇上。”
“都起來吧。”李世民淡淡地回道,“什麽事讓三位聯袂而來?”
李道宗看看李沐,不說話。
李沐看看楊恭仁,楊恭仁低頭沒反應。
李沐隻好站出來道:“皇上,昨夜李家莊二次遇襲。”
“哦……。可有損傷?”李世民一副大驚的模樣。
李沐道:“托皇上洪福,莊中并無損傷,倒是來襲的數十歹徒被護衛營擊殺。”
李世民點頭道:“該殺。”
李沐又道:“皇上,兒臣從歹徒活口中得知,主兇藏在平康坊一家伎館内,于是率一百護衛連夜入城抓捕,還算及時,總算是将主兇擒拿歸案。”
李世民喜道:“這麽說來,此案告破了?李沐,你又立新功了。”
李沐揖身道:“兒臣原以爲此案也告破了,不想主兇李忠招供,他背後還有主使之人。”
李世民皺眉道:“是誰如此大膽?快傳李忠,朕要親自審問。”
李沐道:“李忠在路上已經被刺客暗殺。”
李世民一愣,大罵道:“各衛禁軍都是幹什麽吃的,竟有人敢在皇城公然行兇?今日當值的是誰?朕要治他個玩忽職守之罪。”
李沐見李世民有岔開話題的意思,趕緊道:“皇上,幸好還有人證在,平康坊漱玉閣的老鸨柳氏是李忠的姘頭,她能證明李忠遇刺之前的證詞屬實。”
“什麽證詞?”
李沐從胸口摸出李忠的供狀,呈遞給了李世民。
李世民打開來看,眉頭越鎖越緊,直到最後“呯”地一聲一掌拍在龍案上,大罵道:“此賊子好膽,竟敢誣陷朕的皇子、當朝親王?”
随即将供狀遞給房玄齡,道:“你看看你看看……。”
我去,李世民一言蔽日,鐵證成了誣陷。
這天下雪了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