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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袁公公提起的心放下了一半,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依老奴看來,他小小年紀,皇上卻高官厚祿屢屢對他恩寵有加,就算李沐是塊石頭,也給捂熱了,所以老奴認爲……李沐是忠心陛下的。”
這話說得太有水平了,房玄齡心中贊歎,這句話袁公公看似替李沐背書,其實不然,這句話關鍵之處在于“皇上卻高官厚祿屢屢對他恩寵有加”,這十五個字也是需要重點圈起來,以後會考到的,言外之意就是你皇帝都對他恩寵有加,咱一個太監自然隻能順着您的意思了。
“玄齡還有什麽在說的嗎?”
房玄齡道:“雷霆雨露皆出于上,臣以爲太子所言有理,如果李沐忠心,自然不必除去護衛營。”
“罷了罷了,朕也就是說說,怕李沐這小子年幼,掌着護衛營鬧出什麽事來,才想着怎麽防範于未然。既然太子谏言在理,那此事就不提了。”
這話說的,實在是冠冕堂皇的很。
李承乾心中松了口氣,今日出言爲李沐說項,其實有兩個用意。
一則自己太子位受到李泰的威脅,已經到了需要外援的地步,李沐竄起神速,又深得父皇恩寵,更重要的是,他與李泰的杯葛滿朝皆知,如此純天然、得力的外援,不納取那就是違逆天意了。
再則,今日自己賣他一個人情,想必總會有人将消息傳遞給他,當然,如果沒人傳遞給他,自己也會想辦法讓人傳遞給他,這個人情李沐想不還都不行。
可誰也沒想到,他們離開之後,李世民的眼神變得陰郁起來。
……。
司空府内,長孫無忌正在對長孫沖面授機宜。
“聽說李沐的母親來了長安,你明日前去探望,送些金銀和應時的瓜果過去,再挑選幾個機靈的婢女,就說是服侍老夫人的。”長孫無忌的語氣有些沮喪。
在長安城中,他是與李沐最有交情的,可一直并沒有真的與李沐建立穩固的關系。
就算李沐利用鐵器的銷售将雙方綁在一起,長孫無忌也沒有真正的重視起與李沐的關系。
倒不是長孫無忌不看好李沐,而是因爲李沐年幼,長孫無忌準備将李沐留給長孫沖,以期望等自己老去的那一天,李沐能輔助長孫沖,鞏固長孫氏的根基,保證長孫一族的基業。
可今日護衛營的現身,讓長孫無忌猝不及防,他知道,李沐的崛起已經不可阻擋。
不說别的,單憑借這支虎贲之師,就爲讓李沐成爲各個勢力的争搶焦點。
誰都不是傻子,護衛營出現之前,就算李沐表現驚豔,各個勢力也隻是關注,畢竟李沐根基尚淺,朝中無人,各個大佬也沒有人自降身階,去拉攏李沐。
現在就不一樣了,護衛營強大的氣場入了衆人的眼,那争搶隻是時間問題。
護衛營的戰力是一回事,關鍵在于它的合法性。
這是一支李世民點過頭的準軍隊,是合法帶甲軍隊。
若是五百普通護衛恐怕沒人放在心上,可這支軍隊的強悍,謂之大唐最強也不爲過,何況還有傳說中密而不宣的天雷。
任何一個勢力要是能将這支軍隊抓在手裏,長安城中任何事那可不是一言而決?
聽到父親的吩咐,長孫沖卻有些不理解。
在他看來父親是太重視李沐了,自己身爲長孫家的嫡長子、皇後的親侄、當朝驸馬、宗正少卿,去探望李沐也就罷了,至少李沐是皇帝的義子,可去探望一個布衣村婦,這讓長孫沖有些下不了臉面。
“父親何必如此降貴纡尊去讨好一個村婦?”
長孫無忌看着滿臉不甘的長孫沖,真想一巴掌甩過去,可終究顧及長孫沖的顔面,長歎道:“今日你可曾看到李沐的護衛營?”
“孩兒看到了,确實威風。”
“那你就不明白,這五百護衛的價值?”
長孫沖一思量,道:“孩兒明白。”
“既然明白,你就應該知道,等李沐回京這時,會有多少人拉攏他。”
“孩兒知道。隻是這護衛營就算再厲害,在京城裏又有何用?在孩兒看來,不單無用,反而會引起皇上猜忌,所以孩兒以爲父親不應拉攏李沐,反而應該敬而遠之。”
長孫無忌點點頭道:“沖兒能想到這些,爲父甚慰。不過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李沐在京城毫無根基,他所有一切都來自皇上的賞賜,皇上不信他還信誰?況且,大唐誰還能比皇上給李沐的更多?所以,皇上或許會猜忌,但也僅僅是猜忌,在爲父看來皇上對李沐最後還是會懷柔,而不是除之。”
長孫沖經長孫無忌一番開解,馬上明白了,朝廷中各種勢力多如牛毛,有故勳一系、天策府一系、豪族一系、武将一系等等,而故勳一系又分太上皇一系和已故李建成舊臣一系;天策府一系又分文臣以長孫氏爲首一系、武将一系;豪族又以五姓七望爲首分成各個派系。
實在是錯綜複雜,你中有無我,我中有你。
而李沐卻是光零零一個人,沒有任何派系,做爲皇帝,不信他還信何人?
想通了這一點,長孫沖道:“孩兒明白了,隻是有一點想不通,難道皇上真要對豪族動手了嗎?”
長孫無忌微歎道:“上皇以關隴豪族起家,皇上又以山東豪族得天下,如今豪族圈地、隐匿百姓爲家奴、苛待百姓之風過盛,大唐百姓在民部黃冊所載竟隻有區區三百萬戶,緻使朝廷國庫空虛、入不敷出。皇上有心整治,已經數次在廷議中提及,隻是礙于豪族勢大根深,難以下手,加上總要顧及些顔面,才遲遲不曾下手。不過現在陛下登基已久,恐怕……要來得總要來的。”
說到此,父子二人都沉默起來,事關家族利益,有時候親情都得讓路,何況君臣。
許久,長孫沖打破沉默道:“皇上會扶持李沐成爲新的一方勢力嗎?”
長孫無忌搖搖頭道:“爲父猜不到,不過至少目前不會,李沐畢竟年小,許多事情不是單靠武力能解決的,更多的是靠人望和手段,這些李沐并不具備。”
“不過,以爲父的觀察,李沐小小年紀卻手段不凡,當日朝堂之上羞辱韓相的情景曆曆在目,可謂心機頗深。”
“哦?”
長孫無忌将當時的情形和事後李沐對自己的解釋說與長孫沖聽,長孫沖聞聽驚悚不已,這是個十歲孩子能想出來的計謀嗎?
“沖兒啊,切莫小瞧了這十歲娃兒。”
“孩兒記住了。”
“爲父當初讓你與他多多親近,本想留他備用,日後輔佐你,隻是人算不如天算,被護衛營之事打了個猝不及防。”
長孫沖道:“父親的心意,孩兒明白了,孩兒明日便準備重禮,前去探望李氏。”
長孫無忌點點頭随口問道:“明月今日在做什麽?”
長孫沖猶豫了一下,回答道:“妹妹今日也去了金光門外。”
長孫無忌一皺眉道:“不好好呆在家中,出去抛頭露面做什麽?”
“妹妹在家也是憋悶,讓她出去散散心也好,再說妹妹隻是呆在馬車裏,并無下車露面,還請父親不要責怪。”
長孫無忌見長孫沖維護妹妹,很欣慰,道:“明月今年十三,過了年就該十四了吧?也該是時候訂親了。”
長孫沖心中一動,問道:“父親不會是想與李沐聯姻吧?”
長孫無忌微微搖頭道:“李沐年紀尚小,或許日後還有變數,不急在一時。”
頓了頓,長孫無忌嚴肅地叮囑道:“你不可向人露半點口風。”
“孩兒謹記。”
長孫沖說完便告退了,走到門邊突然想起一事,回頭對長孫無忌道:“父親可知道李沐釀造烈酒之事?”
長孫無忌點點頭道:“你說的可是平康坊一家酒肆所賣烈酒?”
“正是。”
“有過耳聞。”
長孫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孩兒聽說此酒性烈,坊間稱它大唐第一烈酒,孩兒想嘗嘗便去了平康坊,飲過之後才知道比傳言有過之而無不及。”
“怎麽,有何不妥?”
“父親可知此酒賣多少錢?”
長孫無忌微笑着,長孫沖已經成人,偶爾去去平康坊也沒有什麽不妥,見他不好意思,長孫無忌也沒有責備的意思,隻是問道:“多少?”
“酒肆中分數三等,一蒸酒一斤五百文。”
“唔。”長孫無忌沒感覺什麽不對,這種小錢,對長孫無忌來說,不值一提。
“三蒸酒一斤二貫。”
“嗯?”長孫無忌有些動容,二貫一斤,這喝得是銀子麽?
“七蒸酒一斤二十貫,尚且有價無市。”
“啊!”長孫無忌聽得張口結舌,這喝得已經不是銀子,而是黃金了,按這個時期的物價,十貫錢可能讓一戶普通人家生活一年了,竟隻能買半斤酒?
“孩兒還聽說,李沐與尉遲恭、程咬金、牛進達等人合夥在西市開設了一個酒鋪,專門向西北胡族大量出售一蒸酒,還通過邊軍,高價直接向胡人大量出售。”
長孫無忌臉色大變,在他心裏,隻是防備着朝堂中的文臣拉攏李沐,李沐與尉遲恭等武将勾連在一起,是他未曾考慮到的,事情似乎已經脫離了他的控制。
長孫無忌一下子心情變得很槽,随意地擺擺手道:“你先去吧。”
打發走長孫沖,長孫無忌蹩緊了眉頭,臉色陰沉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