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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那五百護衛的實力,李世民其實心中确實有些忌憚,可一想到李沐這些時日的表現,李世民又放下心來,想到李沐年紀還小,自己有足夠的時間将其收服,便露出一絲笑意來。
對李世民來說,隻要能收住李沐的心,那李沐越強,就是自己越強大。
看到周圍衆将火熱的眼神和百官恐慌的表情,李世民心中就更加舒坦了。
爲人君者,最需要臣子的敬畏,而不是與臣子的情誼。
真到了與臣子談情誼的時候,恐怕離敗亡也就不遠了。
就象現在,當自己手中握着李沐這把利刃時,他們就算有異心,也得掂量掂量夠不夠資格能抵擋朕的雷霆一擊。
李世民志得意滿地擺駕回宮了。
留下散亂的一地狼籍,由小吏們帶着奴仆在收拾。
興奮的百姓們慶幸大唐又有了一支殺敵雄師,個個能百步穿楊,且一傳十,十傳百,越傳越神。
最後護衛營的将士都被說成了三頭六臂,個個以一當百,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戰神。
而認出護衛中親人的百姓更是喜不自省,逢人便自豪地說,自己的誰就在護衛營中。
一時間,長安坊間最熱門的話題目莫過于李沐的護衛營了。
而振威校尉李沂的名氣熱度遠高于了李沐。
大唐百姓尚武,喜歡張揚,在他們心裏,身材魁梧、鐵血霸氣的李沂更合他們的口味。
李沐和李沂卻無法得知自己的一舉成名。
李沐在十裏外與李沂會合之後,便下了馬,坐進了早就準備好的馬車,壓根沒有一絲身爲表率的自覺。
這馬車外表簡樸,非常不起眼,甚至沒有一般馬車的奢華裝飾,隻是略微大了點。
可内裏卻别有洞天。
這是一輛經過改裝的四輪馬車,代表着李家莊最高端的生産力。
它的車軸是精鋼所制,連接車輪的是簡易軸承,當然這軸承不能與後世的相比,隻是形似無法神似,可就算這樣,也足夠橫行天下了。
車輪與車廂之間設置了小手指粗的彈簧,用來避震。
車廂上下左右前後六面全是整塊的鋼闆,以這個時代的冷兵器對馬車發起攻擊,恐怕是無法擊破的。
可以肯定地說,這是一輛冷兵器時代當之無愧的“避彈車”。
更恐怖的是,車廂上方的夾層中,都裝有連發鋼弩,可以說隻要不是被軍隊進攻,就算來個數十匪徒,李沐甚至不需要下車。
車廂裏,李沐懶洋洋地靠在蜀錦軟墊上,手中端着一盞酒輕啜着,他的右手邊放着四色果品,還有四種菜肴,唯一不足之處,就是少了兩個美人捶捶腿、唱唱曲。
倒不是李沐配備不起,而是至今李沐還沒有盼來人生第一次的那什麽,這就叫縱然有心,可沒那實力啊。
在李沐看來,這次去松州,自己是被尉遲恭硬逼着去的,與其說是出使還不如說是去旅遊。
至于有沒有戰機需要護衛營出手,李沐并不強求。
長路漫漫,除了睡也就隻剩下吃喝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此時,在皇宮的承慶殿裏,除了李世民,還有三人,他們話題的主人正是李沐和他的護衛營。
“玄齡怎麽看李沐的護衛營?”李世民面無表情,誰也看不出他的喜怒,隻有他自己明白,今天他真的被李沐的護衛營驚到了,他不明白,這十來歲的兩個孩子竟搗鼓出如此一支可怕的軍隊來。
房玄齡斟酌着,他與李世民二十多年君臣,豈會不明白李世民忌憚什麽?
如果李沐不是十歲少年,而是象自己這樣的年齡,房玄齡恐怕早就建議李世民恃機除去李沐了。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關系到君權,沒有什麽事不可以做,當初自己不就是如此建議除去李建成的嗎?
可現在有些不一樣了,如今李世民已經登基十年,可以說是國泰民安,李世民的根基也濃厚了,自己也已經老朽。
近年來,自己基本已經淡出了中樞,并兩次向李世民遞了辭呈。
隻是李世民念舊,也離不開房玄齡,于是就隻安排了房玄齡一項任務,那就是爲國求賢。
而房玄齡也欣然答應下來,他骨子裏就喜歡這發現人才、舉薦人才的差事。
加上李沐的年齡也讓房玄齡猶豫。
一個以“魯縣男”出名的十歲少年,就算他心懷異志,又有哪個不想活、混不吝的會去附炎趨勢呢。
天下,不是一個人或者幾百人能打得下來的,更不是一個人或者幾百人能治理的。
都說王莽謙恭未篡時,一個有異心的人,怎麽會象李沐這麽嚣張跋扈,得罪朝廷重臣的呢?
恐怕韬光養晦,明哲保身都來不及呢。
所謂數十年養望,養的是什麽?就是人心。
這人心不僅僅是民意,至少在這個時代,人心就與民心沒多大關系。
人心真正代表着天下各豪門世族的支持。
顯然,年少的李沐是不可能具備這些的。
房玄齡猜不透李世民對李沐的真正心意,可卻知道至少李世民沒有向李沐動手的意思。
否則,今日在金光門外,李沐會象李沂一樣加官進爵,甚至更加君恩浩蕩,顯赫一時之後,就會因一枝流矢喪命在松州的戰場上,最後李世民甚至還可能親自爲李沐辍朝緻哀,以示恩寵。
君威難測,說得就是帝王的反複無常。
“皇上,臣以爲李沐年少,手中掌握着如此虎狼之兵不妥。”房玄齡試探着,這話聽起來是建議李世民削去李沐護衛營兵權,其實不然,這話又點出了李沐年少這個重點,用現在的話說,“李沐年少”這四個字是要圈起來,重點學習的,因爲以後很可能會考到的。
“依玄齡之見,又該當如何?”
“臣以爲待李沐回朝之時,皇上應下旨将護衛營就地解散或是編入禁軍。”
“玄齡可能是忘記了,朕從未任命李沐軍職,這五百護衛營也不是朝廷軍隊編制,不過就是李沐莊子中的護衛,如何裁撤?”
“這……。”房玄齡聞言也感到頭痛,這麽說來,護衛營并不違制,既然不違制,那皇帝下旨裁撤恐怕有傷李世民的名聲。
“朕當初答應李沐,可以擁有不超過五百人的護衛,原意是守護其莊中天雷的秘密。隻是朕沒有想到,他小小年紀竟訓練出如此虎狼之師。哎,也怪朕當時小看了他。”李世民有些苦惱,如果說他不眼饞護衛營,恐怕連他自己都不信。
可如果明目張膽的收歸禁軍,那和搶還有什麽分别,不說過不了自己的關,也難堵天下人悠悠之口啊。
況且此例一開,臣子們誰還敢将好東西露在自己眼前?
不得想想萬一又被皇帝看上,遭搶了怎麽辦?
房玄齡這時已經把握了李世民的用意,看來皇帝不是想對李沐動手,隻是眼紅李沐的五百護衛了。
這就好辦了,房玄齡自認最不缺的就是計謀。
“皇上不必煩惱,其實此事不難,如果此次李沐松州之行立下戰功,那就授其禁軍将軍實缺,就算依舊統率護衛營,也可以名正言順将護衛營納入禁軍;如果松州之行李沐犯錯,那就降爵以治其罪,那時爵位一降,護衛營人數過了規制,皇上可以削減其數量,然後以不忍遣散爲名,将護衛營納入禁軍。”
李世民聞言大喜,贊道:“卿真是朕的子房啊。”
房玄齡謙虛道:“臣不敢當皇上誇贊。”
“太子以爲此計如何?”李世民回頭看着邊上一聲不吭的李承乾問道。
李承乾見問,回答道:“兒臣以爲不妥。”
李世民一蹩眉頭,他越來越不喜這個太子了,道:“爲何?”
“父皇,如果護衛營真是李沐所訓練出來的,父皇就算取了五百護衛,李沐依舊能再訓練五百人,甚至更多,到時中書令難道讓父皇再次尋找名目奪取嗎?”
李世民沉默了,房玄齡也察覺自己的計策确實有漏洞,又細思起來。
李世民眼中流露出一絲驚喜,看着李承乾問道:“乾兒有何妙計?”
李承乾看在眼裏樂在心裏,道:“依兒臣之見,李沐若是忠心父皇,就讓他統率護衛營有何不可?”
是啊,讓李沐統率又有何不可,他是自己收的義子,讓他統率總比給别人更放心。想着,李世民眉頭舒展了起來,自己雖然是皇帝,終究還是有常人一般的貪婪之心,見獵心喜,竟打起臣子的私産來了。
“袁仁國,你與李沐有交情,你說說李沐可有異心?”
邊上袁公公聞聽,冷汗滲出。
“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回皇上話,老奴與李沐并無交情,望皇上明察。”
開玩笑,内外交構,這罪名可是殺頭誅連的重罪,袁仁國就算有八個膽,也不敢認啊。
袁仁國來不及抹汗,又道:“老奴隻是爲皇上傳旨時與李沐有些接觸,看他年少聰敏,多說了幾句,僅此而已,望皇上明察。”
李世民笑道:“朕并無怪罪之意,你實話實說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