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業九年,洛陽城。
洛陽雄踞黃河南岸,南望龍門,北依邙山,東逾瀍水,西至澗河,洛水橫貫其間,土地肥沃,水系遍布。
故自古以來,先後有夏、商、西周、東周、東漢、曹魏、西晉、北魏八朝建都于此,到了如今大隋,已經是第九代。
九爲數之極。
冥冥當中洛陽城的氣數已經到了鮮花着錦、烈火烹油的地步,旺盛到了巅峰。
隋帝對洛陽極爲重視,因爲魏晉的洛陽古城荒頹不堪,所以在古城西營建新城,更是開鑿了一條南起餘杭,北到涿郡,貫通南北的大運河。
這條運河将黃河、淮河、海河、長江、錢塘江五大水系連接起來,使得建成後的洛陽新城成爲了天下水運中心,交通更爲便利。
此時的洛陽自然而然成爲了大隋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
洛陽新城分爲外郭城、皇城、宮城、含嘉倉城、圓璧城、曜儀城、東城和上陽宮,外郭城周長超過五十裏,共開有八座城門。東北和南部是坊市居民區,共103坊。
商業貿易集中在城内的南市、西市、北市三個市場,其中北市、南市也是與其他國家貿易的商品集散地。爲了貿易的便利,全城通渠流水,處處通漕,三市都依傍可以行船的河渠,可以直通大運河。
其中西市最爲繁華,彙聚天下商人,幾乎所有的商品在這裏都可以買到。
王凡來到洛陽西市的時候,看到的卻是一副凋敝的樣子,市場之上隻有零零碎碎幾家店鋪開門營業,門可羅雀。
“這大隋連都城都這副鬼樣,更不用說那些小城了,這隋炀帝雖然不能說是昏暴之君,但也絕對算不上雄才大略。”
搖了搖頭,王凡走到了西市盡頭,西市最邊緣是一個碼頭,泊了數十艘船,比起其他地方,這裏顯得熱鬧許多,人聲鼎沸。
十多間大店鋪依次排列,裏面有不少客人,店鋪之内貨物琳琅滿目,讓人眼花缭亂。
王凡看見這副場景,總算松了口氣。
任誰在一個荒涼的鬼城中,長時間待着都會覺得心頭郁郁。
“楊廣這混蛋吝啬,竟然讓我去揚州自行募兵,這是一分錢也不打算出,戰馬也有賴掉不給的意思。”王凡有些惱火,不過想想也替楊廣覺得悲哀。
偌大一個隋王朝,連一萬士卒、三千戰馬短時間内都湊不出來,可見國力已經虛弱到何種程度。
王凡收拾心情,開始做出發揚州前的最後采購。
他自己倒是不怎麽講究,很快便置換了一身衣裳,依舊是粗布衣衫,不是他不想換一身好衣裳,而是如今的絲綢制品有價無市,唯一的一家成衣店剛剛取出一匹綢緞,便被旁邊的大媽大嬸們一搶而空。
王凡可不想用自己的武功來搶購商品,所以隻能将就一下。
倒是座下馬兒的鞍具不可輕忽,鞍鞯、辔頭、長鞭全部煥然一新,便是四個馬蹄鐵也去鐵鋪換成了最好的生鐵。
“咴咴……”
正在王凡與鐵匠鋪老闆結賬的時候,店鋪外的馬兒突然嘶鳴了起來。
他擡頭望去,卻是發現一位二十歲出頭的英俊男子正在打量紅馬,紅馬被他的視線凝注,頓時感覺極度不安,蹄子撅了起來。
這位男子氣度不凡,一身武士勁服,腰佩寶劍,臉龐瘦削且英俊,但是卻有一種酒色過度的蒼白。
“小兄弟可是這匹馬的主人,在下獨孤策,願出黃金百兩,求取此匹寶馬。”見王凡望了過來,打量了一番之後,年輕男子語氣誠懇道。
雖然語氣誠懇,身上卻隐隐散發出一股壓迫,有一種威逼的感覺。
事實上,他就是在威逼。
原本獨孤策擔心這匹馬的主人來頭不小,但是仔細一看卻是一位粗布麻衣的少年,樣貌平平無奇,想來并非什麽權貴,隻是運氣好得到了這匹寶馬。
是以他報出了自己的姓名。
“不賣。”王凡的答案直接了當。
“小兄弟不妨再考慮考慮。”獨孤策并沒有在意,眼神看向了一旁的鐵鋪老闆。
鐵鋪老闆頓時滿頭冷汗,從後面扯了扯王凡,壓低聲音道:“他乃是獨孤閥閥主獨孤峰之子,家世顯赫,小兄弟不如将馬匹賣予他,可省卻許多麻煩。”
鐵鋪老闆其實并不願意做這個惡人,但是此時若是不出聲,事後鐵定會被獨孤策整治。
“你真要買這匹紅馬?”王凡沉默了一會,突然詢問道。
“當然,小兄弟不妨開個價,隻要價格公道,在下可将銀錢當場付訖。”雖然早就料到少年會服軟,但能夠得到如此寶馬,獨孤策心頭依舊感到微微一喜。
至于開價什麽的,那隻是說說罷了,如果對方真敢開出一個高價,那麽到時候能否保住這筆錢财都是個問題。
便是性命也說不定會丢了。
畢竟這年頭兵荒馬亂,什麽都有可能發生不是?
而且也不可能追究到他獨孤策身上,誰會爲了一個默默無名的普通少年與獨孤閥作對呢?
“好,既然你誠心誠意要買,那麽賣給你也不是不行,黃金一千兩,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王凡爽快道。
王凡如今的身法速度比起紅馬絲毫不弱,對紅馬也沒有很深的感情,賣了也無妨,以後運用輕功趕路也能夠鍛煉身法、打熬真元。
王凡看向獨孤策的眼神極爲誠懇,比剛剛獨孤策的聲音更加誠懇,一副誠心賣馬的模樣。
但是獨孤策的臉色卻是僵了起來,就好像吃了一隻惡心的蒼蠅一樣。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獨孤策冷喝一聲,倏然踏前一步,腰間寶劍不知何時已經掣在手中,猛地運劍劈向了王凡。
森寒劍氣,頓時彌漫方圓數丈。
一言不合,悍然出手,換做兩年前,他決然不敢在天子腳下拔劍行兇,但是如今天子征伐遼東失敗,威信大失,需要依靠他們這些門閥才能穩定形勢。
這就導緻門閥勢力熾盛。
身爲門閥的一份子的獨孤策行事就變得肆無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