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何物，誰能答我？”

傅采林轉過身來，再次問了一遍。

隻是這麽一回頭，頓時使得衆人愕然。

便是王凡心中早有準備，也是被傅采林的容貌吓了一跳。

看着傅采林魁偉高大的背影，聽着他淡淡的卻又充滿奇異魅力的動聽聲音，加上在旁随侍的清美的傅君婥，所有人都聯想到他必然有一副英俊潇灑毫無瑕疵的臉孔。

然而事實卻截然相反，傅采林擁有一副根本不是俊美，反而是古怪且醜陋的容貌。

醜！

太特麽的醜了！

如果天下的醜有一石，那麽傅采林至少獨占八鬥。

簡直醜到了慘絕人寰的地步。

以王凡平凡至極的容貌，此刻也覺得自己憑空英俊了三分。

傅采林的臉極爲窄長，如同絲瓜一樣，上面的五官朝着中間聚集，額頭特别高，下巴特别長，鼻梁卻又特别高聳巨大，顯得嘴巴和眼睛特别細小。

唯一減弱他醜陋的便是那一頭披肩長發，烏黑油亮，調和了他的長臉與寬肩的矛盾，否則更加醜陋。

他閉着眼睛，似乎正在聆聽天地間某種天籁仙韻。

整個山谷鴉雀無聲，就好像是被施展某種禁音的魔法一樣。

傅采林擁有着根本不算俊美反而極度醜陋的容顔，但是這副尊榮的擁有者卻開創出了完美的奕劍術，事事追求完美。

所有人都被這副容顔所攝，心頭湧出無與倫比的怪異感。

一刻仿佛永恒。

就在這時，一道低沉的歌聲響了起來。

“生命，何時開始？”

“确信不疑，偶遇你時，凝望你一雙眼開始。”

“但思念，如何休止？”

“見你之時，已是太遲，無辦法共同過日子。”

“隻好愛你痛到不知痛，緣來緣離沒法懂！”

“然而如何路不同，曾同行寒夜雪中！”

歌聲在晨曦的照耀下回旋盤繞，久久不去。

不但衆人聽得心馳神往，便是奕劍大師傅采林也動容不已：“唱得好！”

他終于張開雙目，向王凡看來。

谷内氣氛頓時再次變化，所有人都看呆了眼。

原本醜到極緻的五官容貌，竟然在這一瞬間變得無比得協調了起來，就好像原本是蜷曲着身軀的人此刻舒展身體，變成了昂藏大漢。

整張臉孔在這一刻如同脫胎換骨一樣，變得極爲和諧，極有性格，雖然眼睛仍舊是那個眼睛，鼻子依舊是那個鼻子，但是此刻竟然一點都不難看。

極醜到極美之間的轉換帶給了人們心中一種難言的震撼。

而讓一切變得不同的便是傅采林的那一雙眸珠。

仿佛璀璨星辰之于夜空，将原本黑暗的天空點綴得神秘美麗。

王凡停住不唱，目光平靜地看向了傅采林，淡淡道：“生命何物，我并不知，你的問題也是我的問題。”

傅采林此刻不再是之前那種沉寂的狀态，目光靈動，掃了一眼王凡，最後落在了裴矩的身上，淡然出聲。

“生命是天地賜予人們最寶貴的财富，每個人都應該珍惜，不能浪費，也不應該搶掠他人的财富，不知裴大人以爲然否？”

聲音中有一種莫名的魅力、奇力，讓人忍不住從内心深處贊同、認同和遵從。

王凡凜然。

這并非下三濫的幻術亦或催眠之術，而是一種對天地、生命、自然的體悟，是傅采林對生命之道的感悟，是一位武道強者最珍貴的東西。

若是遵從傅采林的道路，那麽立刻便會獲得難以想象的财富，相當于是獲得了傅采林的傳承。

傅采林的成就已經到了近乎道的地步。

最強大的誘惑，并非以利誘人，而是像傅采林一樣，将自己對天地生命的感悟展現出來，影響别人，同化别人，讓所有人都認同他。

極爲可怕。

一不小心，便會徹底踏上傅采林的道路，再也脫不開他的影響，心靈深處也會烙下一個印子，至死無法抹除。

隋帝楊廣此刻便受到了極爲深刻的影響，堅毅鐵血的眼神有了很大的變化，露出了緬懷回憶的神色，不知想起了什麽，臉上露出了歡欣的笑容，充滿了一種對生命的眷戀、喜愛。

正當這時，一道溫和的聲音響了起來。

聲音的主人便是裴矩。

“傅大師，我卻并不這樣認爲。”

他的目光凝注在了傅采林身上，原本的儒雅之氣中更增添了三分溫情，語氣說不出的平靜，似乎在自言自語。

“生命的盡頭便是死亡，死亡亦是一種新生，生死之間有大恐怖，亦有大美麗，大智慧。”

裴矩說完這一句，蓦然氣質大變，目光變得冷酷無情，猶如從地獄歸來的修羅殺神。

“傅采林，動手吧！”

話音剛落，裴矩雙目邪光大盛，人影一閃，便來到了傅采林身前五尺之處，雙手變化出了難以捉摸的奇妙招數，朝着他全身要害攻去。

其速度之迅捷，身法之快疾，絲毫不下去剛才王凡躲避傅君婥劍招的那一下。

這才是王凡記憶中的邪王風采！

這一刻，裴矩不再是隋庭重臣，國家柱石。

而是冷酷、狡詐、殘忍、邪惡的邪王——

石之軒！

電光火石之間，傅采林身邊仿若出現了七八道人影，每一道都像是真實。

石之軒的速度，已經突破了人類體能的極限，身形移動間，甚至傳來了空氣的爆裂之聲，根本不能用眼睛去看或者用耳朵去聽。

唯有武者運用自己的武道靈覺，作出本能的直覺反應。

指風破空而至。

“嗤！”

傅采林全身數十大穴要害全都在指風的攻擊範圍當中。

不過此刻他的神态卻是極爲悠閑，就好像面對的并非是一個生死大敵，而是一個久未見面的老朋友。

“師尊小心！”傅君婥大急，便待拔劍上前爲傅采林抵擋邪王的攻勢。

異變陡生。

她手中的禦虛寶劍忽然就像是有了生命一樣，掙開了她的手掌，跳到了傅采林手中，随後寶劍出鞘。

無匹的劍光閃耀而出，平地如同出現一團烈日，照耀了整個山谷。

花、木、草、石、灰，甚至其他所有人，都在傅采林出劍的那一刻全部消失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