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代結束了。”
在龐大的中國政治力量又一次在爆發起力量,爲不久後的新一屆内閣選舉蓄力的時候,日本森精機公司的董事長大熊英木也在會議室裏,對着一屋子的董事、高管,發出了這樣一句哀歎。
這是森精機公司的最後一次董事會了,明天,森精機這家有着幾十年曆史的高精機床生産公司就将會正式宣布破産,這家一度曾進入亞洲前十的大型裝備制造企業,其核心産業就是高精機床,終因資不抵債,被淘汰出局了。
三年前在與德國弗蘭克電子機械公司在歐洲市場競争的失敗,是森精機公司由盛轉衰的轉折點。在那之後,以弗蘭克爲首的德國機床企業開始聯手絞殺森精機公司,它們以與森精機公司基本相近的産品,卻低于森精機公司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的價格,把森精機公司的傳統客戶一個個地撬走,讓森精機公司的市場日漸萎縮,從歐洲到美洲,然後是大亞洲,直至最終崩潰。
爲了擺脫困境,大熊英木也采取了不少措施。他先是關閉了兩家開工不足的工廠,又嘗試着降低工人工資,以降低生産成本。然後,又擠出資金加強新産品開發,希望利用技術優勢來扼回敗局。最後,他甚至向森精機公司的芯片上遊生産商——世界屈指可數的半導體生産巨頭,中國上海浦東半導體公司,發出請求浦東公司停止對德國弗蘭克電子機械公司的芯片出口,但是中國方面不爲所動。浦東半導體公司隻是全球有數的半導體公司之一,而不是全球半導體絕對霸主,那樣一筆大訂單他們不生産,有的是公司願意接手。這樣的請求違背浦東半導體公司的利益。
所以大熊英木的這些手段都沒有能夠使森精機公司走出泥潭。在經過三年的苟延殘喘之後,森精機公司終于破産了。
森精機公司走到這一步,其實也是必然的。在過去的十幾年中,日本的制造業就跟中國的産業公司一樣持續地向印度地區外遷,許多企業甯可讓印度的企業代工,而不願意把工廠留在勞動力成本極高的日本【中國】國内。太多的下遊制造業離開之後,作爲上遊的機床裝備産業也就自然而然地走向了衰敗。
此外,自從80年代日本房地産業崩盤以來,南北日本的經濟都陷入了長期的低迷,83年開始的亞洲金融危如雪上加霜。這兩年,森精機公司的股票不斷下跌,投資者的信心不足,大熊英木推出的許多自救措施無法得到投資者的支持,公司的破産也就在所難免了。
真到了要宣布破産的境地,大熊英木倒反而覺得輕松了,他有一種得到解脫的感覺,終于不再需要時刻地擔心着老對手弗蘭克又出什麽陰招了。在大熊英木看來,弗蘭克公司的總裁魯道夫·梅涅是一個從來不按常理出牌的對手,他更像是一個攪局者,把整個市場的秩序都破壞了。現在森精機公司出局了,市場屬于弗蘭克了,大熊英木很想知道,梅涅打算如何在這個被攪亂的市場繼續經營下去,并且相對和平的與中國的高精機床産業公司相處下去。
他們可是整個市場的無冕王者。
要知道,中國的高精機床生産公司雖然隻那麽七八家,但每一家背後都有芯片巨頭的支持,如今的高精機床數控是離不開高品質的芯片的。中國的半導體産業不僅技術上領先整個世界,産量上更占據了全球的70%。
“各位,感謝大家這麽多年爲公司所做的一切,請原諒,我辜負了大家的厚望,請原諒。”大熊英木站在前面,向衆入深深地彎下了腰,鞠了一個90度的躬,久久沒有直起身子來。
董事和高管們都低着頭,不吭聲,也不知道是同樣感到慚愧,還是在在抓緊時間思考自己的出路。
“各位還有什麽要說的嗎?”大熊英木緩緩地擡起頭,目光掃視着衆入,問道。
“大熊董事長,我聽說朝鮮人有意收購我們的森精機公司,可是你卻不同意朝鮮人的收購要求,你能給我們做出一個解釋嗎?”老董事僑木敬問道。
大熊英木面無表情地說道:“僑木先生,不是我不同意,而是我國政府對這樁收購案給與了禁令。森精機公司擁有一些非常尖端的技術,這些技術是可以用于軍事目的的。爲了不讓朝鮮擁有足以對日本構成威脅的軍事技術,政府不同意我們把森精機公司出售給朝鮮人。”
僑木一臉荒唐的看着大熊英木,說道:“大熊董事長,朝鮮人要什麽樣的武器、技術,是他們不能從中國得到的?如果我沒弄錯的話,恰恰是你向政府提出了不能把森精機公司出售給朝鮮人的要求,否則,政府是不會這個禁令的。”
大熊英木點點頭,說道:“僑木先生,你說的沒錯。在政府向我征求意見的時候,我的确陳述了自己的觀點,我表示,森精機公司不能出售給朝鮮人。因爲提出購買森精機的宇宙公司并不具備充沛的資金,更沒有相關産業涉及到高精機床的制造,他們能夠拿出足夠的錢來收購森精機是因爲德國人站在他們的背後。把森精機出售給朝鮮人,就等于出售給弗蘭克。我想,僑木先生也不願意看到我們的技術和一代代積累,被殺死我們的敵人占有吧。”
“我認爲這個理由僅僅是董事長個人自尊心的問題。”僑木敬不屑地說道,“森精機公司在你的管理下,輸給了德國的弗蘭克。你不能從自己的身去找原因,卻把責任都推到了敵人身上,這是懦夫的行爲。你要知道,不管森精機公司最終被誰得到,隻要朝鮮人能拿出足夠的錢,股東的利益就将可以得到最好的保障,我們的工入也能夠得到比現在更好的安置。”
僑木敬所說的事情,并非沒有根據。在得知森精機公司有可能破産的時候,弗蘭克第一時間就向森精機公司發出了收購的要約。根據弗蘭克開出來的條件,原來森精機公司的股東将可以得到比較好的回報,同時,森精機公司的生産也可能會延續下去,能夠保住一批工入的飯碗。但是東京政府發出了禁止德國企業收購森精機公司的通告,這裏面有大熊英木的身影出現,這樁意向中的收購案便不了了之了。現在弗蘭克又有可能通過朝鮮人向森精機發起收購,再度被大熊英木所破壞,這讓僑木爲代表的一批大股東十分的不滿。
現在南北日本都處在經濟停滞的狀态,國内沒有什麽企業願意收購森精機公司,這讓森精機公司原有的股東很難得到補償。不管宇宙公司背後站的是不是德國人,僑木現在隻想要回自己的錢。
“僑木先生,你說錯了。”大熊英木說道,“我從來沒有認爲森精機公司失敗的原因在于弗蘭克,我一向認爲,森精機公司走到今天這個地步,責任在于我本入……以及在座的各位。”
大熊英木先說責任在他本天,大家還無動于衷,誰知他在喘了一口粗氣之後,又把責任推到了在座的各位身,股東們立刻就不幹了。董事田中首先發難道:“董事長,你憑什麽認爲我們這些人應當對公司的破産負責?難道公司走到這一步,不是因爲你的錯誤決策所緻嗎?”
“在過去幾年中,我們公司的研發投入不斷縮減,這導緻了德國人與我們之間的技術落差逐漸縮小,這才是公司破産的根本原因。中國方面已經有了更先進的主機設計、制造及數控系統,但讓公司裁減研發投入的決策卻是董事長您做出的。”技術總監小田也趕緊把矛頭指向了大熊英木。反正公司馬就要破産了,大熊英木這個董事長現在是虎落平陽,大家也不怕他不高興。
另外幾名董事也紛紛站起來,開始指責大熊英木。大熊英木沉着臉聽着,也不申辯,直到衆入都說完了,他才繼續說道:“森精機公司的失敗,是源于我們的驕傲。我們一向認爲,德國人是不可能成爲我們的對手的。除了航天生産等方面使用的高性能數控機床我們還有技術缺陷外,森精機在高中檔機床領域不懼怕任何人。于是,我們一而再、再而三地把機會送到他們的面前,這才導緻了我們最終的失敗。在這個過程中,在座的各位,難道有誰預見過這個結果嗎?”五年前的森精機還一派繁榮,三年前的森精機還野心勃勃。所能料到一招失敗,短短一年,森精機幾十年打造的市場就全面萎縮,再兩年,龐大的森精機竟然就破産了。
衆入互相對視了一眼,都不吭聲了,大熊英木說得很對,在此之前,大家的确沒有把德國人放在眼裏。日本背靠中國這棵大樹,很多技術中國都對日本無限制開放的,隻要願意付出金錢,所以日本人除了在中國面前覺得矮一頭,對于其他國家都自覺得自己有技術上的優勢,而且财大氣粗,競争力雄厚。正是這種傲漫的心态導緻森精機公司錯失了許多良機。
大熊英木自嘲地笑了一聲,說道:“早在五年前,當霓虹電子面臨着美國通用電氣的競争威脅時,霓虹電子的董事長三井先生曾經向我們求助。但在當時,我們根本意識不到美國的野心,沒有意識到歐洲人的野心,我們眼睛隻是把通用看成一個客戶,一個能夠給我們帶來巨大利潤的客戶,于是,我們用我們生産的裝備,幫助通用擊敗了霓虹電子,這是我們整個錯誤的開始。”
“這件事,不能怪我們?”僑木董事讷讷地說道。
“是我們的傲漫,我們的自私,造成了森精機的死亡。在座的諸位肯定詛咒過浦東吧?你們說這是不是一個輪回,是不是我們沒有對霓虹電子伸出援手的報應?
三井董事長當時也肯定也像今天的我們詛咒浦東一樣,詛咒森精機。”
“我想,浦東半導體總有一夭也會後悔的。”技術總監小田咬牙切齒的說。
“是的,他們遲早會後悔的。”大熊英木點着頭說,“德國人,不,是歐洲人,是整個白人種族,他們的野心是無法填滿的。他們不會止步于當前的狀态,他們想做的,就是把我們的産業一個接一個地擠垮,不僅是日本,還有中國,最終讓他們的企業他們的産品主導整個世界。”
“他們想在經濟上奪回四十五年前他們輸掉的世界。”
“大熊董事長,我覺得你想得太多了。”會議室的氣氛僵硬了好一陣,僑木才打破了平靜,“龐大的中國根本不是歐洲人可以挑釁的。他們十年前失去了黑非洲,五年前才徹底的擺脫了黑非洲的戰争。他們現在全部的力量都在對抗窮黨聯盟,現在他們對北非的控制力也在逐年下降,這樣的實力怎麽可能去狂妄的挑戰中國?即使是在經濟上。”
“這都是你自己的妄想。作爲一名董事長,你應當做的是對股東的利益負責,而不是對世界大事負責。你現在做的事情已經違背了股東的利益,我會代表股東向法院起訴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