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你在家呐?”那天熱情地與王森打着招呼,同時不管不顧地用力往裏擠,“師傅、師傅,你跟我來。”
王森yu待阻攔,怎奈勢單力孤又人小力弱,一衆人進去了,他這個主人反被推到了門外。
“師傅,您瞧瞧這個。”那天指着屋子zhong yang那口描金黑漆棺材,炫耀地道,“沒騙您?這貨應該不止七年陳了?”
倪八妹竄到棺材旁,伸出吃完紅薯沒洗過的手,愛惜地撫摩着棺材闆。“不錯,好東西,合我。當年我們家死老鬼走的時候,我拿了條破草席給他卷卷扔海裏去了。要是讓他知道我将來睡這個,非從yin間爬回來跟我拼命不可。真不錯呀,還有股好聞的鹹魚味兒!”
蘇晉馳擤了兩下鼻子,皺眉道:“好像是有古怪味兒。王森,你沒事把棺材蓋子蓋那麽牢幹嘛?這東西要經常透透氣才好。”說着,就要動手去揭棺材蓋。
王森力排衆人擠進來,急撲到棺材邊壓住蓋子:“你們非禮我的床幹嘛?”
倪八妹擡頭看了看白白淨淨的王森,yin森森地笑道:“咿咿咿,你的啊?不錯不錯,合我。”
那天擋着怒氣沖天的王森,勸慰道:“這東西人人都用得上,不過它有個先來後到是不是?你還年輕,不比我師傅她要得那麽急,對不對?再說,我師傅她拿了、是用作那東西的正途,自然是越老越好;你是把它作爲家具,家具嘛,當然是新的好。回頭讓蘇大富、蘇二富給你置辦個新的,歐風、豪華型、kingsize、一點不簡約的那種……”
那天還在堆積着形容詞,棺材蓋被猛地推了開來。羅莉迅速從棺材裏跳了出來,深深吸了兩口氣,整整淩亂的衣衫,然後肅容道:“不行了,我快悶死了。”
棺材蓋一開,一股封藏發酵過的說不清道不明的異味撲鼻而來。聞慧宜掩鼻後退,會意地笑道:“我說呢!王森平時最要幹淨,屋裏怎麽會有這麽股鹹魚味……原來是這樣啊,嘻嘻。”
蘇晉馳不明就裏,湊近棺材嗅了嗅,然後動手翻找:“你們躲在棺材裏腌鹹魚嗎?鹹魚呢?”
“今天是十五啊?”倪八妹看看窗外的月亮,理解地點了點頭。随後她又觀察了下王森和羅莉,動手推了推那口棺材,不放心地問,“徒弟啊,你看這口棺材要不要送回店裏去加固一下?會不會被他們倆搖松了榫頭?”
羅莉滿不在乎,王森卻羞得滿臉通紅。今天是月圓之夜,這兒是他的房間,從他的“床上”爬出個羅莉來。事到如今,說什麽都枉然。
衆人正七嘴八舌地奚落、讪笑,樓下傳來了錢浩的聲音:“都在家嗎?咦?幹嘛放個柏油桶在大門口啊?”
倪八妹聞聲刷地掩到了陽台的窗簾後面,兇臉上透出少女般的羞澀:“哎呦!是小浩浩啊?他腫麽上這兒來了?”
“小……浩浩?”包括王森都忘了害臊,每個人臉上都是一付剛吞下個蒼蠅的表情。
那天最先恢複過來,向衆人解釋道:“師傅都一百零七歲了,對她來說,老錢的确是小……浩浩。”
接着,他轉向倪八妹說:“小……浩浩他是我們的主治大夫,常上這兒來。師傅,您看要不要我去把他抓來給您當第八個徒弟?”
“去!别多事!”倪八妹忸怩地答道,“我才不要這死老鬼給我當徒弟。”
“死老鬼?”那天再笨也聽出了這裏面的不尋常,他壓低聲音對夥伴們說,“稍安勿躁,我去會會這小浩浩。王森你也别急,如果我沒猜錯,你這口棺材的貞潔算是保住了。”
王森萬念俱灰地蹲靠在棺材旁抱着腦袋悔過他的一失足成千古恨,羅莉善解人意地拍着他的肩膀,完全一付女主人的做派,沖那天點了點頭:“那行,全拜托你啦。”
那天下到一樓,見錢浩正停步不前,探頭探腦地東聞聞西嗅嗅。那天首先熱情地打招呼:“咦?老錢來了啊?你怎麽不上來坐啊?”
“小小蘇呢?他讓我幫你們改了領血限量,我剛弄完。”錢浩一邊答着,一邊滿臉狐疑地問,“我怎麽好像聞到了一股鹹魚的味道?”
“哦,是有條鹹魚,人家送的。”那天心說好險,莫非這肉頭沒了鼻毛嗅覺大增?“來來來,上來,大夥都在二樓呢。”
“人家送的?”錢浩嘴裏嘟哝着随那天登上樓梯,“那我就放心了,老賊婆絕不肯把到手的鹹魚送人。”
那天聽得暗自好笑,故意大聲道:“那鹹魚是我師傅送的。我師傅人可好了,收了我們七個當徒弟,不但分文不收,還帶了條鹹魚來給我們滋補滋補。”
“哦?”錢浩歎道,“這世上還是好人多啊,你們可得好好跟師傅學習。”
“我們早就下定決心了,無論再怎麽困難,我們也會奮發圖強,務必要将我們倪石流發揚光大,讓師傅德藝雙馨的美名千古傳誦。”
“倪……石流?”錢浩的腳步忽地慢了下來,“沒聽說過啊?”
“哦,新創的。”那天的調門越來越高,乾錦樓外頭都能聽得見。“我師傅姓倪,她先夫姓石,所以叫……”
那天還沒說完,錢浩已掉轉了頭、落荒而逃。那天在後面追着,眨眼間下了樓,追出乾錦樓的院門外。
“别跑啊?你跑什麽?”
“你那個師傅是倪媽?”
“呦!你們倆認識啊?那正巧,她老人家正好在,你也一起來叙叙舊?”
“嗨!你怎麽把這個老賊婆給惹回來了?”錢浩聽了這話,腳下跑得更快了,全不像個五十來歲人的樣子。
那天大吼一聲:“站住!小——浩——浩——!”
錢浩果然停了下來,折回那天面前,氣急敗壞地道:“好哇!你是故意耍我來了!”
那天不爲已甚,拍拍錢浩的肩膀,陪着笑臉道:“别這麽說,我是替我師傅來探你的口風來了。”
“口風?我這兒什麽風也沒有!”錢浩依舊氣憤難平,兇巴巴地說,“這事兒,你少摻和!”
“你對我師傅到底有什麽不滿?”
“什麽不滿?她……她倒是有什麽能令人滿意的地方?”
那天開始曆數師傅的長處:“喏,我師傅她武藝高強?”
“是!武藝高強!”錢浩對此嗤之以鼻,“以前老石頭還活着的時候,她打老公可是珍珠六島出了名的,都流傳了七八十年了!”
“她勤儉持家?”
“對!勤儉持家!沒事兒就到處去偷人家的鹹魚,島上所有漁民、幹貨鋪子都受過她的禍害!”
“……她、她有一雙美麗動人的大眼睛。”那天挖空心思搜尋着倪八妹的優點。“漂亮?”
“可她除了那雙眼睛、全身上下還有什麽地方長得像個人樣的?”
“這話我不能同意。”那天嚴肅地道,“她身上應該還有很多地方你沒有看過,沒看過你怎麽能斷定她身上就不再有一兩個部位長得特别美的呢?”
錢浩氣結道:“你知不知道她多大年紀了?”
“一百零七。”
“一個一百多歲的老太婆身上還有值得你期待的美麗嗎?”
“可以整容的嘛,現在流行中老年婦女整容,你又好歹是個醫生。”
“可是我才五十出頭欸,她都可以做我nainai了!”錢浩鬼哭鬼叫道,“我就算能畫皮,畫個nainai出來幹什麽?”
“哎呀哎呀,眼光要放長遠一點嘛!”那天緊摟着錢浩的肩膀,擡頭遠眺,“現在你五十歲,師傅她一百歲,相對來說是差得稍許遠了點;但是等到你五百歲,她五百五十歲的時候,彼此間的距離就沒那麽明顯了嘛。”
錢浩用力甩開那天的手,繼續向前走:“你自己留着,再過五百年,你和她的差距也不大。”
那天見錢浩又走,被迫使出了殺手锏:“小——浩——浩——”
錢浩再次折了回來,惡狠狠地擡頭盯着那天:“你有完沒完?!”
那天從容不迫地擡手撫摸着錢浩腦袋上那三根頭發,悠閑地道:“打那以後好像就沒再長過哦?這三根你可得好好保住啊,以後恐怕沒機會再長了。”
“你!你這是威脅!”
“哎呀!據我所知,聞慧宜是個尊師重道的人。試問,她怎麽能夠爲一個傷透了她師傅心的男人治療光頭呢?”
錢浩的氣勢立刻弱了下來,哀求道:“那爺,你就行行好?我實在是沒法娶那麽個女人回家啊?”
那天再次摟上錢浩的肩頭,帶着他不情不願地往回走:“錢醫生,你是個聰明人,咱們不妨把話說得明白一點。誰也沒迫着你把我師傅娶回家呀?我們幾個的目的不過是想跟她學點本事而已。我看這樣,在我們學藝期間,你就充當我們的學費……”
錢浩可憐巴巴地問:“學費要多少錢?”
那天一咂嘴:“啧?跟你說了要聰明點嘛!師傅她雖然貪錢,可是她能問你收費嗎?就算她一定要收,你不會學費肉償嗎?”
“肉償?這麽大犧牲啊?”
“不會叫你白白犧牲的,每天讓聞慧宜給你的腦袋來十下!”
“太少了!至少得這個數!”錢浩伸出一隻手來比劃着。
今兒怎麽都喜歡來這套啊?那天隻得再度出手:“呣!”
“呣!”
“呣!”
“呣!”
“呣——成交!”那天和錢浩的兩雙手終于握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