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是父母決定的、被領養是宗家的意志、學習劍道,繼承寶刀這些是養父對她的期待。
和飯綱家的繼承人訂婚也好,加入對策室除靈也罷……也些都不是她的意願。
“可以吧?黃泉?”
每個人都這麽問着,卻沒給她拒絕的機會。
不過就算是這樣也沒關系。就算是這樣,谏山黃泉還是會感到幸福。
“要小心哦,神樂。”
“放心吧黃泉,沒問題的!”
就算人生已經被決定了、就算未來的道路隻有一條、都可以,都沒問題。
本來就一無所有,在雙親死後更是失去了一切的她……僅僅如此就已經十分滿足了。
“好,那就上了!”
奔馳在空曠的街道上,敵人是從另一端沖來的惡靈。
雖然數量上隻有一隻,但那東西卻足足占據了兩個車道的寬度。帶着無比的壓迫力,那高度超過了二十米的東西就像是一隻着了火的輪胎一樣:一路碾碎着路面的混凝土,直直殺了過來。
正面對抗是不可能。如果敢擋在那東西面前,就算是再強的人類也會被碾成碎片。
畢竟那是被稱作‘火車’的東西,是飽受敬畏的大惡靈在那東西的面前,普通的驅魔師根本毫無意義。
但黃泉并不畏懼。
雖然正面毫無勝算,但側面就是另一回事。
将全身都卷成一團,像車輪般向前碾的‘火車’:它在将正面化爲碾台的同時,也讓側面變得脆弱。
“亂紅蓮!”
一邊向前奔馳一邊拔出太刀,伴随着少女威嚴的敕令,寄宿于寶刀中的靈體自鋼鐵中顯現。
亂紅蓮本體爲‘’比起靈獸更類似妖物的那東西放聲的咆哮着,腳踏着本不該成爲發力點的空氣,它帶着抓住其鬃毛的黃泉一起躍入了夜空。
“一擊足夠嗎?”黃泉的臉上滿是嚴肅。雖然像現在這樣的除靈她已經曆過太多次,但惡靈就是惡靈,無論消滅過多少都不能對它們掉以輕心。
就像面前的火車一樣,驅魔師要做的不僅僅是消滅,而且要盡可能的控制其破壞範圍。
超自然災害對策室黃泉效力的部門之所以不叫做驅魔部隊,理由可絕不是好聽。
刹那間,黃泉的腦海中已經閃過了數種方案。
無論是切斷火車的尾部使其停止轉動,還是命令封獸從側面予以炮擊這些都是切實可行,并且在過去有過成功經驗的計劃。
但這次不行。
這一次的場地不允許黃泉這麽做。
強行停止火車會讓街道兩側的市區變得一塌糊塗,除非被逼到絕境,對策室根本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還毫無顧忌的出手。
“隻能讓你安分一點了!亂紅蓮!咆哮波!”
有所顧忌的黃泉猶豫再三,最終還是選擇了最穩妥的行動。
在她的命令下,巨大的,猶如獅與蛇結合的怪物封獸在半空中張開了那駭人的巨口。大量的靈力在它的口中彙聚成球體,在短暫的壓縮後,一口氣向前方湧出。
并不燦爛卻有些刺眼的光流直接命中了火車的‘上部’,打的那怪物一陣亂晃。被這一擊打擾,‘火車’不僅發出了一聲令人戰栗的痛吼,連滾動的速度都慢下了一些。
“有效果!”
黃泉的眼睛亮了起來,但就在她打算再進行一次攻擊,進一步削減火車的移動速度時,神樂的聲音卻突然響了起來。
“黃泉!有什麽東西過來了!”
“什麽?”
“就在火車的後面!”
聽到神樂的話黃泉擡起了頭。她望向了火車的身後,然後在那裏、在街道的盡頭、她看到一道幽藍的光輝正撕裂黑夜,如同一道電流般向這邊靠近。
“那是什麽!”
黃泉完全不明白那是什麽。
惡靈?法術?還是驅魔師?種種疑惑浮現在她的腦海裏,但還不等她得到答案,那道令人戰栗的光輝就已經抵達。
明明前一刻還隻是遠處的雷光,但在下一瞬間卻已在面前。那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正是所謂的‘神速’。
區區聲音,根本無法與之媲美。
于是理所當然的,在劇烈的轟鳴聲抵達之前,那過分耀眼的白光便已讓黃泉的雙眼失去了作用。
“!!”
連驚叫都來不及。比聲音更慢的風壓緊随着光雷襲來。在這種情況下,就算做了再多的心理準備也沒有意義黃泉和她的召喚物一起被吹開,狠狠的砸在了街邊的高樓上。
“唔!”
過于突然的沖擊震蕩了少女的髒器,強烈的眩暈感和嘔吐欲襲來,讓少女的頭腦一片混亂。
是襲擊?黃泉強打起精神想要擺出防禦的架勢,但令人遺憾的是她正從空中墜落……而在這一過程中擺出這樣一幅姿勢……無論從什麽角度來看,都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但好在,寄宿于寶刀中的靈獸在最後一刻挺身而出,用自己并不算柔軟的背脊墊起了黃泉。
“黃泉!”
不遠處的神樂看到這一幕直接叫了出來。但還不等她跑過去,伴随着一聲過分凄慘的狂叫,整個大地已經震顫了起來。
“呀!!”
神速的雷光,它旅途的終點便是少女們正在追擊的火車。伴随着讓耳膜麻痹的電擊聲和航彈爆裂般的轟鳴聲。火車的整個身體先是被推離地面,然後又重重的摔倒在地,以背部着地的姿勢向前滑行了數十米。
如同龍類一般細密的鱗甲在街道上猛烈摩擦,在将大段路面都掀起碾碎的同時,自身也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吼!!”
但一切還沒完。
雖然火車還在掙紮着試圖從地上爬起,但有人卻不允許它這麽做。
在神樂和黃泉目瞪口呆的注視下,之前那道雷光的正體從那熾熱耀眼的白光中走出的人形生命以無比冷酷的姿态擡起了手,一邊說着人類無法理解的語言一邊揮動了手臂。
湛藍的輝光所塑造的劍刃一閃而過,隻用一擊便斬了下火車那巨大的頭顱。
“那,那是什麽啊!”
神樂也好、黃泉也罷、就算彙聚對策室全員的力量都做不到這個地步。
那麽換一種說法……此刻正站在神樂的前方,似乎正困于與敵人的弱小的那個怪物。他正是那種足以匹敵整個對策室的存在。
強的毫無道理,強的就像是神話一樣。
神樂下意識的握緊了刀。雖然内心知道這毫無意義,但所謂的心理安慰就是這麽一回事:就算打不赢對手也好,但隻要手中還持有武器就會感到安心。
不過值得欣慰的是,那個怪物似乎不打算戰鬥下去了。
“那麽人類,這是哪裏?”
“……啊?”
在神樂目瞪口呆的注視下。那個藍皮膚的怪物轉過了身,然後從口中吐出了風格奇妙的英語。
“什?什麽?”
“聽不懂嗎?原來如此,這就是人類所謂的方言吧。”
“唉……那個……抱歉,我的英文不怎麽好。”
“嗯?這不是能說嘛,雖然口音有點奇怪。”
金甲的藍色怪物向這邊走了過來。
伴随着距離的拉近,那輝煌壯麗的身姿也更清晰的出現在了神樂面前。
它比普通的人類要高出很多,由反曲的腿部支撐起的身體足有兩米半高。它那金色的铠甲并不是穿在身上,而更近似鑲嵌。同時,雖然一眼就能看出是戰鬥着裝,但那铠甲上繁複的花紋卻使它無比神聖。
它走到了神樂的面前,微微屈膝,讓視線的高度與神樂平齊。在這個高度上神樂能看到它的臉那張沒有嘴部、充滿了皺褶、但卻有着一雙綻放着藍光的眼睛、被金色框架包裹的瘦臉。
“你還好嗎?小家夥。”
“啊,謝謝。”
“不用客氣,澤格蟲族是人類和星靈的共同敵人,能幫到你們我也很高興。”
“唉?澤,澤格?”
“不……或許不是澤格也說不定那種死後會以波的形态自行揮發的感覺……難道是新型的混元體嗎?”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神樂感覺自己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名爲‘擔憂’的情感。但隻是下一個瞬間,那個自稱爲‘星靈’的怪物就恢複了平靜。
應該是可以交談的。
神樂在那個瞬間産生了這樣的想法。但就在她還沒有将這個想法轉變成行動,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出口時,一聲憤怒的咆哮已經從不遠處傳來。
“離神樂遠一點!!”
“!?”
神樂驚愕的轉過頭去,看到了直沖向這邊的黃泉。在她的臉上,往日的溫柔早已經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急躁和憤怒。
“黃泉!”
他不是敵人!後半句話根本就來不及說出口,一切的發生都如電光石火。
黃泉那飽含着決意的一刀沒有留下半分退路全力揮舞的獅子王,它的刀刃呼嘯着撕裂了大氣,在夜色中留下了一抹燦爛的弧光。
毫無疑問,這一刀比聲音更快,比大氣中蕩起的激波還要迅捷。
所謂的體感、心眼、聽音辨位在這樣的一刀前根本毫無意義可言,就算是最頂尖的劍豪也好,死在這樣的一刀下也簡直是理所應當的事。
但對于星靈來說,對于一名星靈狂熱者來說,這一刀卻也是毫無意義。
“……”
沉默着轉動身體,它在幽能的預警下伸出手、抓住了黃泉的手腕、然後一個轉身,将她名副其實的拍在了地上。
“你需要冷靜一下,孩子。”